高一的夏天,我们唱着唱着,就有了很多的过去。
新开始的高中处处洋溢着的是我们肆意昂扬的青春。我在新班级里结识了因磨磨蹭蹭而出名的邓嬷嬷和大大咧咧朝气蓬勃的朱露露。我们三个人经常在一起,而且,我喜欢和她们在一起。
我们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边吃一边听邓嬷嬷的嘴巴哒哒哒的讲个不停。她用来讲各种妙趣横生的故事和段子的嘴巴从来不磨蹭,露露和我向来都是边吃饭边防备着她突然爆口而出的金句,毕竟喷饭喷水 被呛着的滋味可不好受。露露和我的餐盘已经空了,而嬷嬷的原封不动。食堂里的人渐渐稀少,我们大喊一声“要迟到啦”,她才忽然醒过来,三下五除二,把饭灌进肚子里。
我们一起躺在被窝里听嬷嬷讲她刚刚看的恐怖片,越害怕越想听,越听越害怕。那些同住宿舍的日子,我们常常在半夜兜着心听嬷嬷讲她肚子里无限多的鬼故事,故事结束后三个人一起颤抖着失眠,惊悚的一夜恍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三人里我的胆子最小,嬷嬷看见我越害怕她就越是要制造出一丝丝恐怖氛围来吓唬我。我紧紧闭着眼睛躺床上,掖好被子的角角落落,告诉自己睡着了就不怕了,然后我就隐隐感觉头顶怎么有人,后背凉飕飕?多想无益,不如啪的一拳捣过去,然后睁开眼发现嬷嬷正捂着鼻子流鼻血呢。
我们一起在操场上踱步,我们踩着三个人的影子,如一只只小心涉水的鹤,点着脚尖大笑着冲进阳光里。夏天的风里偶尔带着些凉爽,风一吹过,发丝飘扬,好舒服啊。我们百无聊赖地向太阳伸展手臂,风从手中汩汩流走,这一刻,分明还流走了我们此刻毫不珍惜却将在未来无限怀念的青春时光。时间静默之姿走过,露出难以言说的美妙光辉,操场上细碎斑驳的树影和我们三个人或长或短的身影,在此后没有她们陪伴的岁月里一次次让我想起。
男生们非常讨厌。小时候还是能和我们一起蹦蹦跳跳的可爱小伙伴,可什么时候起他们就变成了爱装酷爱恶作剧的让人讨厌的人。他们那么能吵,那么能闹,那么没心没肺。我们三个人都好好想过了,未来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不需要任何男生掺进我们的生活。三个女孩为未来成年后的生活甚至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谁做饭,谁刷完,谁去扔垃圾;白色粉色蓝色的房间分别都是谁的;我们每天该如何被闹钟吵醒,阳光射进窗子,第一缕光要照在谁的脸上......
后来,记忆开始混沌,风从各个方向吹来,把我们吹得七零八落。云飘过来遮住太阳,影子消失。分班分科的不可抗力让我们终究是分开了,去往不同的班级不同的校区,一学期下来我们也难得见几回。露露好伤感地找到我,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小纸条里写到:“孤独是可怕的,没了你们我今后要带上自己的孤独和骄傲前行。”我们沉静下来,将曾经的那个梦都压进抽屉里,老师一次次告诫,一切的一切都要为前程让路。那个梦一天天遥远,一天天昂贵,而抽屉的锁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多年后的今日,我想起她们,我们已经散落在不同的城市好多年不曾联系。那个梦也忽然被记起,它忽然轻得像只开一瞬的昙花,经不起秋风一夜的吹打。我一个人站在大片的阳光下,又看见了身后的影子,孤身一影,是第四个。这个影子叫做想念,我此刻想念曾经许诺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