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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线穿过城市的乱石，在离别前照亮了一座孤独的大楼。暮色中的大楼矗立在城市边缘，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鳞片般的窗户映照着夕阳的余晖，带着金属般冷硬的色泽，冷峻而不可侵犯。
两行人排着长队穿过乱石，在两名头戴金属面罩的护卫引导下缓缓走进大楼。在进入封闭空间的那一刻，一股凛冽的寒意从脚下升起，席卷了每个人的身体，使人忍不住颤抖。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氛，一种不可名状的压抑感油然而生。
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男孩好奇地左顾右盼，一只小手被走在前面的男子紧握着。
“彦哥哥，这里真的可以通往新世界吗？我怎么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比外面还要吓人呀？”
李彦摸摸男孩的头：“放心吧，有我在呢。”
穿过昏暗的长廊，一个空旷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嗒嗒嗒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打破了原有的寂静。大厅中央的吊灯下挂着一盏铁制的烛台，烛火摇曳，照亮了大家紧张的脸庞。两百来号人散乱地站在大厅里，身体僵硬，眼神警惕，他们相互打量着，试图从他人的眼神中找到一丝解答。
这时，大厅二层的观台栏杆处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他的衣帽压得很低，看不清脸，白色身影在火光中摇摇晃晃，活像个幽灵。
原本嘈杂的大厅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疑惑地看向二层，只见“幽灵人”右手微微抬起熟练地打出一个响指，随即从大厅两侧各走出七八个金属面罩的护卫。
他们抬出一个超大的箱子，里面整齐放着许多长条的小金盒，护卫将小金盒分发给大家，每个人都好奇地摆弄着金盒，却怎么也打不开，大厅内的气氛莫名变得紧张，仿佛宣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惊变。
02
“这是什么东西？考题吗？”
“应该是吧，这怎么打开呢，也没有锁扣或密码什么的。”
.......
身旁的人在议论纷纷，李彦也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任何可操作的开关，只有一侧顶部阴刻着奇怪的图形。
“好像之前来参加考核的人都没有回来诶，他们是都进入地心城了吗？”
“这么说来，考核应该不会太难吧？”
………………
“各位，晚上好。”
“幽灵人”的声音如电流般穿过，在封闭的大厅里回荡，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欢迎各位前来参加进入新世界的资格考核，所有通过考核的人，将可前往地心城‘乌托邦和平国’生活，那里没有斗争，没有饥饿，没有劳累，只有永恒的和平与自由！”
说到这里，下面已有人在激动地欢呼。可接下来的话，却像一记重击，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当然，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进入新世界。”
大厅中的气氛仿佛凝固了般沉静下来，不过一秒，又突然炸开了锅，一股恐惧的波动开始在人们之间蔓延，杂乱声不断。
“喂！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有活着才有资格？！”
“不是要筛选热爱和平的人吗？要怎么考核，你说清楚！”
“我们都是想要和平的生活才来这里的，还需要考核什么呀。”
“就是就是，不要说得那么吓人嘛。”
“哎呀，你们先别吵了，听他说完啊。”
………………
大厅的嘈杂声稍微静下来些，“幽灵人”再次开口：“从现在开始，倒计时24小时，再说一遍，能够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新世界。”
说完“幽灵人”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惊愕的众人，和墙上开始倒计时的时钟。大家彼此惊疑地对望，突然，手中的小金盒'啪嗒'一声，从顶部弹出小匣子。
李彦还没来得及抽出来看，在他旁边一个年轻女子惊恐地把盒子丢在了地上，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慌张地咕哝着：“这...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我们做什么？”
与此同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小匣子里掉了出来，李彦低头一看，头顶上的烛光在冰冷锋利的匕首上闪烁。他连忙抽出自己手上的匣子，果然，同样是一把让人愕然的匕首。
人群中有人大声质问道：“究竟要我们做什么？让我们自相残杀吗？！”
那位年轻女子抱着头蹲了下去，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我...我不想死，我只是想进入地心城，过上平静的生活。”
混乱和不安像一场暴风雨在大厅中席卷而过，烛光下人们身上的阴影扭曲、摇摆，困惑和无助，就像是被暴风雨裹挟的孤舟，无处可逃。
男孩摆弄着手里精致的小刀，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李彦担忧地环顾四周，伸手牵住男孩的手。
“天喜，来。”
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李彦已有预感，现在必须先把天喜安置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
此刻李彦很是后悔，若不是他强烈提议来这里，也不会让天喜陷入这荒谬的考核中。但他又不得不这么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想自己走后，留下天喜独自在旧世界受苦。
03
自世界核战爆发后，地球和人类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大片的城市变成了废墟，人类的生活方式被彻底颠覆。虽然千万幸存者勉强躲过了这场灾难，但"核冬天"导致的严重饥荒让生活变得异常艰难。李彦却是在那样的环境下诞生的，并经历了父母为了养活他而活活饿死的痛苦。
幸存的人类互相扶持，抱团取暖，终于熬过了最艰苦的十年。他们开始构建新的社区，尝试重建家园，虽然生活仍然艰难，但至少已经不再轻易面临冻死、饿死的威胁。然而生活并没有给李彦带来多少希望，他始终孤独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天喜是李彦在垃圾堆里捡到的。
当时李彦也只是个十几岁的男孩，一直独来独往的他，养活自己倒不难，但要再带个婴儿实在是…李彦本不想管，但婴儿哇哇的哭声终是让他狠不下心来。
从此之后，李彦身后便有了一个跟屁虫，虽然每天他要付出双倍的努力才能吃饱饭，但他孤独的人生也因此增添不少喜乐，天喜这个名字也由此得来。
然而，好景不长。李彦的身体逐渐出现了问题，常常流不止的鼻血，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估计时日已是不多了，在那种环境下出生的自己，身体机能早已被核辐射摧残，自己这具破身体没就没了，可天喜要怎么办，他必须为天喜的未来做好打算。
“乌托邦和平国”，这是一个神秘组织，对外宣称建立的一个新秩序社会，资源丰富的没有竞争的大家和平相处充满爱的新世界。这么听来肯定很疑惑，核战影响后地球表面哪里还有什么丰富的可用资源。但讽刺的是，竟然早在核战之前，地球内部就已建成新的生存环境，甚至比原世界还更为先进。
这个神秘组织也是最近一年才开始对外宣告此事，并开启了征收新居民的资格考核。最开始有大批群众聚集抗议，根本不接受什么考核，要求开放地心城，让大家都搬进去。但肉身哪敌得过科技，几次强制镇压后，就再没人敢反抗了。
对于新居民的资格考核，原本还只是观望不敢靠近的人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报名的越来越多。但诡异的是，进去参加考核的人一批又一批，可自始至终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过。难道都通过考核进入地心城了吗？有人兴奋跃跃欲试，也有人疑虑惴惴不安。
李彦本也不屑于加入，生活虽然不易但至少是安乐的，那种诡秘地方，不冒险也罢。可是，这也许是他为天喜最后能做的事情了，不管前方是明是暗，只要有一线希望，只愿为天喜谋求一个更好的未来。
04
李彦把天喜带到大厅一角，此时远离人群才是最安全的。
大厅乱作一团，有人试图去打开大门，强烈要求退出考核，也不知那门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一群人使劲敲打，连个坑都砸不出来。
一位妇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哭泣道：“我们都是普通人，为什么要让我们做这样的事情啊？”
“我...我不想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求你们放我出去吧，我我不去什么新世界地心城了，我不去了！”
………………
然而，人群中却出现了另一个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兴奋：“这么说，只要杀了这些人，我就能进入新世界了？” 李彦向声音处寻去，看见一个身材壮实的男子正挥舞着手中的匕首，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
他的话语像是点燃了大厅内的火药桶，短暂静寂后瞬间破碎。紧张与恐惧的气息充斥在整个大厅中，不等反应过来，就有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我不想这样，我真的不想！我必须要进去的，我一定要留下的……”
最先动手的竟然是一个精瘦男子，此刻他双手正握着那把已被鲜血染红的匕首瑟瑟发抖，倒在他面前的老者正痛苦地捂着心窝流血不止的伤口，看来他是趁大家注意力在壮汉身上时，偷袭了站在他身边的人。
聚集的人群立即慌张而狼狈地作鸟兽散开，那些之前被扔掉的匕首也迅速被人捡起，人人都紧张地握紧，仿佛随时准备战斗。
大厅内的气氛变得极度紧张，一场恶战就这么地在封闭的建筑中爆发。人们的尖叫声、哭泣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刺耳的噪音。他们纷纷躲避，尽量远离正在进行的斗争，但他们也清楚，没有人能真正逃脱这场恶战。只能在拼杀中呼喊，痛苦地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跳跃。
天喜缩在角落紧紧抓住李彦的手臂，小小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戾画面吓得直发抖。
“天喜别害怕，彦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李彦把天喜挡在身后，不敢一丝松懈地盯着前方挥舞匕首的人群。
混战越来越激烈，每个人都在竭力保护自己，试图逃避他人的攻击，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根本无处可逃。大厅内爆发出撕裂般的尖叫声，人们四处逃散，混乱不堪。
这时，不远处一年轻男子发现了躲在墙角的李彦二人，竟然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李彦知道冲突难免，不得不也握紧匕首严阵以待。
可就在男子即将靠近准备动手时，没成想却被一名惊慌失措猛冲的女子撞了个正着，那女子也许是过度紧张，在撞到人的那一刻便闭紧双眼，嘴大张着发出啊啊的近乎绝望的喊声，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匕首，鲜血洒溅在她的脸上身上，那个男子也应声倒地。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啊...” 滴血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女子跪坐在地上痛苦嚎哭，全身都快抖成筛子了。
李彦虽然很想上前安抚，但是在这种情景下又不得不有所戒备。李彦抱紧并安慰着同样在发抖的天喜，天喜直到现在都没有哭闹也已经是给他莫大的安慰了。但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确实也不是个办法。
此时，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少年却突然冷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有趣。”
李彦诧异地看向他，他好像也觉察到李彦的目光，扭过头与之对视道：“你不觉得这考核很有趣吗？不，应该说很讽刺。”
李彦愁眉实在是不理解这么残忍的考核到底哪里有趣了。
少年叹了口气：“人啊果真是没救了，连考核的要求都听不明白。”
考核的要求？“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能够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 李彦反复回忆着那“幽灵人”说的话后突然恍然大悟，激动地看向少年，心中已然明白了考核的真正意图。
可自己明白不够，得让大家都知道才行啊，李彦想要上前阻止，但又不放心天喜，他站在原地焦急不知所措。此时的大厅早已乱成一锅粥，凭他一己之力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刚刚跪坐在地上痛哭的女子好像缓过了神，她抬头看向李彦，眼神不自觉地落在了他手中的匕首上。李彦察觉到立马将拿匕首的手背到后面：“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子紧握着匕首依然防备着，李彦犹豫片刻将自己手中的匕首扔到一边，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别人放下戒备来相信自己了吧。
“请相信我，这场考核绝不需要自相残杀，我们，我们大家都可以成功通关，都可以有资格进入地心城的！”
“真的吗？” 看得出女子有些欣喜但也怀有疑虑。
“真的，但我需要你的帮助，需要更多人的帮助，让大家都停下。” 李彦咬咬牙大胆向女子走了过去，天喜在后面拉住他的衣角，李彦却微笑着安抚说没事。他走到女子面前向她伸出手，女子犹豫片刻后终于收起匕首接受了李彦的请求。
李彦与少年和女子商量要如何劝说大家，在这混乱中直接大喊叫停肯定是没用的，还容易招来祸端，只能先劝说散落在旁的本就不愿参与斗争的人。他原是想让天喜留在原地等，但思索后还是认为跟在身边才能让他放心。
他们四人沿着大厅外围逐个劝说，刚开始还很难被信任，但随着聚集的人数增多，还有人主动跟了过来。
也许是大家都很理智地思考了考核规则，也许是乱斗后的疲惫不堪需要休息，很快人们都停止了攻击，整个大厅终于恢复了安宁。墙上时钟的滴答滴答声再次清晰地传入耳中，李彦抬头一看，没想到已是凌晨了。
短短几个小时过去，原本两百来号人，如今却已死伤过半，地上满是血污，惨不忍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呜呜......” 有人在角落里蜷缩着，哭泣声在大厅内清冷地回荡。
05
就这样大家安稳地度过了一个夜晚。李彦其实一晚上并没有好好入睡，尽管目前已没有危险，但事关天喜的人生，他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第二天一早，那些带着金属面具的护卫又再次出现，想着是有什么好消息，却只是送了些食物进来就匆匆离开了，大门再次重重关上，大家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时间慢慢流逝，李彦以为大家能够继续维持这份安宁熬到最后，没想到人群中又开始有了骚动。
“诶我说，这样等下去真的没什么问题吗？最后都能通过吗？”
“那不然还能怎么着，我可不想再……”
“如果，我是说如果，通关资格有人数限制怎么办？”
“我记得那个人确实是没有说过，应该不会吧。”
“那他给我们发匕首是为了什么？”
“这个……”
………………
“也不知道之前那些人是不是跟我们一样的情况，通没通过也没个消息。”
“那肯定是都过了吧，也没见着有谁出去啊。”
“要这么简单就好了，只怕……”
“只怕什么？”
“咳咳…没没什么，就是瞅着时间也快到了，有点紧张。”
………………
闲言碎语地熬到了下午，墙上时钟滴答滴答走着，不知为何，越接近尾声大厅里的气氛就越发奇怪。
李彦注意到大家都变得异常安静，那种感觉就像刚被宣告要进行一场恶战一样让人感到压抑。李彦盯着那时钟，只盼着这场资格考验赶紧结束。只要大家继续维持下去不出意外，肯定没问题的。
“啊啊！” 人群中一女子突然站起来大叫。
“怎么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站起散开。
女子惊慌地指着离她不远处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说道:“他，他刚…刚说…说我们都该死了！”
人们都看向那眼镜男，男子无奈摊开双手表示不知所以。
“不不，他一定是想杀了我们 ！我听见他亲口说的，他说…他说时间要到了你们都该死了！是真的！”
眼镜男从衣兜里掏出匕首哐当一声扔在地上，周围人见状便放下心来，转而责怪女子太过敏感，搞得大家都很紧张。
“还有不到两小时了，大家都好好待着吧，别…唔……”
语音未落，说话的人便捂着脖子跪了下去，鲜血从他喉咙突突地冒出，站在他后面的眼镜男露出瘆人的邪笑。一瞬间大厅如炸了锅般喧哗起来。
眼镜男猛地冲向刚才那名惊慌失措的女子，手中不知又从哪儿拿出来的匕首闪烁着寒光，女子便随之倒下。
李彦还没来得及走近了解情况，就被慌乱散开的人推到了墙边。
有人大喊：“你冷静一点，不要再杀人了！马上就到时间了，你这样做为了什么啊？！”
眼镜男变态地笑着：“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获得资格，人越少越好，最好你们都死了，只留下我，才是最保险的。”
“那个人说了只要活到最后就算通关，根本没要求人数，我们大家一起通过不好吗？！”
“别傻了！他们要是真这么好心让我们都通过，还限制时间还给我们匕首做什么？当摆设吗！明摆了就是强者为胜，无论如何，这个资格我拿定了。” 眼镜男疯癫似的进行残忍攻击，他的狂笑声在大厅中回荡，像是被某种力量驱使，完全无视他人的生命。
虽然有人大声训斥试图阻止，但却没人敢上前硬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群中除了眼镜男，竟又有人对他人发起了攻击，大厅内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停下！不要这样！大家都停下！”
李彦大声喊着试图阻止，但人们已经被恐惧和绝望蒙蔽了双眼，呼喊沉溺在疯狂的斗杀之中，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大厅中，鲜血又一次疯狂洒溅在地板上，匕首的闪光在黑暗中恍惚。
“不要这样，快停下……” 李彦无助地呐喊，他望着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和手中的血色匕首，心中充满了悲痛与苦涩。他可以看出这场混战的真相，但却无法改变它的走向。李彦怔怔地站着，只觉嗡嗡耳鸣，突然一个身影冲过来将他推倒在地。
“快躲开！” 少年猛地推开李彦并一把抓住企图攻击李彦的男子，奈何力量悬殊，男子手中的匕首正一点点靠近少年的脖颈，“你还在发什么呆，快来帮忙啊！”
李彦终于回过神来，迅速从男子手中夺过匕首，男子眼见敌不过转身跑开了。他拉着天喜跟少年退到大厅一角。
“刚才谢谢了。” 李彦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后怕，他一边道谢，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天喜。
“我可不想进去后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少年又说：“你也别想着去阻止这些人了，还剩一个多小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拖到结束，虽然不确定考核意图是不是如我所想，一切也只能等待揭晓了。”
李彦点头不禁佩服这少年竟然如此沉稳，如今这局面确实不是谁能阻止得了的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要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李彦，这是我弟弟天喜。”
“我叫江恩，叫我小江就行。”
“你…一个人来的？”
“嗯” ，看得出来李彦还想问点什么，江恩顿了顿主动接着说：“本来是跟我哥一起报的名，可是他…在来这之前遇到几个混混，为了抢他身上那点食物和钱财，被失手杀了。”
李彦有些愧疚：“不好意思，让你再想起这样的事……”
“没事，呵，我哥他就是个傻子，他要给他们就好了，非得护着，结果还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
“你当时也在那儿？”
江恩低下头深呼吸，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嗯，那几个混混见失手杀了人，吓跑了，我想去追，想去找人帮忙，可是我哥执意要我来参加考核，说…说是他最后的心愿……”
李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轻抚了扶江恩的头，“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带着你哥哥那份进入新世界好好活着。”
06
大厅整个陷入修罗场，没一会儿工夫，原本就不及百人现如今至少又倒下了一半，李彦身后带两小孩在剩余的人群中很是明显，有人挥舞着匕首上前攻击，李彦不忍下狠手只顾防卫，没想到江恩倒是不畏惧，乘其不备一刀入了那人腹部。
鲜血溅了江恩一身，他也只是随意擦拭了两下，李彦十分震惊，他却说：“没事的，你控制住，我动手。现在这种情况下，仁慈是活不下去的。” 李彦看见他那眼神既无恐慌也无仇恨，只透着极度的平静。
时间一点点接近尾声，大厅中仅剩的十个人还在激烈地追逐，李彦和江恩的配合让其他人根本不敢轻易近身。
“别过来，别过来啊！” 一个年长的男子声音颤抖着大喊，此时的大厅已没有了人多时的喧哗，男子的哭腔显得格外刺耳，他慌乱地挥舞手中的匕首，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着的正是那个眼镜男。
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子颤颤巍巍地向李彦走了过来，李彦立即警惕起来，那女子满脸血污头发散乱披着，她高举着双手说：“是我，我，之前跟你一起劝说大家的那个人。”
女子努力擦拭了一下脸，李彦这才看清女子的面孔，也很是惊讶：“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你快过来。”
李彦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只要最后再坚守半小时就好了，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女子流着泪跑过来，可就在快要接触到时，她突然从衣袖里滑出一把匕首，对着李彦刺了过去，还好在一旁的江恩眼疾手快用匕首去挡，没想到女子突然侧身，将匕首瞬间刺入了江恩的腹部。
李彦的脑袋像被撞击般嗡地一声：“你疯了吗！？” 他一把推开女子，扶住滑坐在地上的江恩，鲜血从腹部蔓延开来，他努力按住伤口，声音颤抖着：“小江，坚持住，小江，你不会有事的，保持呼吸，不要紧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要坚持住，你答应过你哥的，要好好活着，听见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我没有办法，他们，他们说可以不杀我的，只要你们死了，就不会杀我的，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死，不想死，呜呜…求求你，求求你……” 女子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疯狂地冲向李彦，李彦强忍着泪水放下江恩，干脆利落地夺下匕首，一脚将女子踹出去老远。
女子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同时有两个身影正向她靠近，她立马慌张道：“我…我杀了他们其中一人了，已经没有威胁了，你们答应我的，可以留下我了吧。”
“做得很好”，眼镜男抚摸着女子的头，“我会带着你…的身体一起进入新世界的。” 话音刚落，眼镜男手中匕首轻轻一挥，女子的脖颈瞬间鲜血喷涌，她捂着脖颈大张着嘴，一只手死死抓住眼镜男的衣袖，眼镜男却只是满脸戏谑的表情就这么看着她翻倒在地。
李彦一边安慰一边把衣物按压在江恩伤口上，尽量控制流血，天喜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眼镜男把玩着匕首，变态又得意地笑着向李彦靠近，“哈哈哈，啊～终于要清场了，亏你拖着个小崽儿还能活到现在，呵”，眼镜男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没这臭小子帮你，估计你的尸体都该臭了吧，哈哈哈，别费劲了，就让我来结束你们的痛苦吧。”
李彦这才意识到，大厅内其他人竟然都已被这两个人杀光了，眼镜男旁边那个，好像就是一开始言语挑衅引起混战的那个壮汉。他们两人怎么…是一伙的吗？
李彦握紧匕首，强压着因各种情绪混杂而不停颤抖的手，如今他也不再想什么劝说什么共存，唯有守住天喜和小江，做什么都可以。李彦安抚天喜：“天喜乖不哭，在这儿待着别乱跑。” 天喜呜呜哭着拉住李彦不肯松手：“天喜不要离开彦哥哥…呜呜…”
“哈哈哈” 眼镜男的笑声尖锐又刺耳，“放心吧小宝贝儿，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彦哥哥的，因为你们就要一起死啦～啊哈哈哈哈…”
眼镜男举起匕首正准备冲向李彦，可下一秒两人都震惊住了。
“你！呕…” 一大口鲜血从眼镜男嘴里吐出，“为…为什么？说好一起解决完，再再决…呕……”
壮汉猛地将插在眼镜男后背的匕首拔出，冷笑道：“你是个麻烦，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
眼镜男忍着疼痛恼怒地向壮汉攻击去，壮汉连躲都不躲，只微微侧身一招便把眼镜男踢翻在地，壮汉脚踩在眼镜男后背的伤口上，痛得眼镜男鬼哭狼嚎，一会儿便没了声响。
还没待李彦缓过神来，壮汉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李彦急忙推开天喜：“天喜，离远点！”
两人的匕首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壮汉的匕首迅猛而致命，仿佛要将一切阻挡在他面前的都彻底摧毁。李彦频频后退，光是防御躲避都用尽了全力，很快就被逼至到墙边无路可退了。
李彦孤注一掷，挥舞着匕首冲向壮汉，然而他的攻击却被对方轻易地弹开。壮汉的利刃瞄准了喉咙，李彦反应迅速双手紧紧抓住对方的匕首，用尽全力去阻止那致命的一击。
“放开彦哥哥，放开彦哥哥，坏人，你个坏人！快放开彦哥哥！” 天喜跑过来拉扯壮汉，但体型悬殊更本奈何不了丝毫。
“天喜，走开！” 李彦憋着气死命僵持着，不敢说太多话怕卸了那口劲。
就在快要支撑不住时，壮汉突然怒吼一声，手上的匕首也稍微松了点力，李彦趁机往回一侧拉，将匕首刺在了墙上，然后一个翻滚撤出了对峙区域。
这时才看清原来是天喜将一把匕首扎进了壮汉的大腿。李彦正想去拉天喜，却没想到壮汉先手一把抓住天喜，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放开我，坏人，放开我！” 天喜在壮汉手里不停挣扎。
李彦瞬间慌了神：“别！别伤害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别……”
鲜血从天喜的脖颈处流了出来，壮汉拎起天喜随意地往旁边一扔，李彦倒吸口凉气，那一刻，时间仿佛都已停止了。
“天喜！” 李彦的心像被撕裂一般疼痛，他飞速跑去将天喜紧紧抱在怀里，脖颈的鲜血喷涌而出，像一道红色的瀑布，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天喜小小的身体在李彦的怀里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与身上流淌的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睛也渐渐地失去了光彩，身上一股冰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天喜，天喜，不，天喜，不……” 李彦声嘶力竭语无伦次的哭喊声在大厅中回荡，他感到一股剧烈的疼痛，如同火焰在灼烧他的全身。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对不起天喜对不起我不应该带你来这里，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彦哥哥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李彦痛苦地哭喊着，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已全然坍塌。
07
壮汉拖着流血的腿一步步靠近李彦，这时，墙上的时钟突然“当当当”的响彻大厅，看来是时间已到，可壮汉并没打算停手，就在匕首即将刺入李彦身体时，一道激光闪过，匕首哐当被打落在地上。
李彦悲痛起身，愤怒地刺向壮汉，壮汉躲避不及绊倒在地，李彦举刀刺入心脏的瞬间，又是一道激光打落了匕首。李彦没有收手，怒吼着一拳拳打在壮汉脸上。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失控的野兽，拼劲自己最后的气力，与猎捕他的人决一死战。
突然，整个大厅被强光照亮，厅门大开戴着金属面罩的护卫再次进来，“幽灵人”鼓着掌出现在二层看台：“考核圆满结束，恭喜二位成功获得资格。”
李彦愤恨地冲过去，却被护卫拦下，“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残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还大言不惭建立什么和平国，狗屁！你们才是破坏和平制造战争的最恶毒的刽子手！！！”
“无辜的人？呵。” “幽灵人”发出轻蔑的笑声，“哪里无辜了？是我逼着你们杀人的吗？不过是怕你们24小时待着太无聊，给你们发个小玩具，要怎么玩，可是你们自己决定的。”
“你！如果不是你故意模糊规则挑起纷争，又何以至此！你休想为自己的恶行开脱！这些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李彦气得面红耳赤，但被护卫压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幽灵人”倒是很平静：“考核嘛，当然需要一点刺激，不然还有什么意思呢。这一切后果，都是你们自私与暴虐的本性造成的，跟我毫无关系。而且你们还应该感谢我，短短24小时，就让你们看清了这一切。”
“幽灵人”不顾李彦的咒骂继续感概道：“果然啊果然，人类都是好斗的，面对利益真心求共存的又能有几个，都想着要把别人踩在脚下，不然外面的世界又何以至此，你说，是不是呢？”
“哈哈哈…” 李彦突然大笑起来，“真是可笑，难道你做这种惨无人道的考核，就不是把他人的命踩在脚下玩弄吗？最后能成功通过考核获得资格的，难道不都是手上沾满他人鲜血的凶手吗？是，人性很复杂，确实经不住挑拨，但这也不是你无故残害他人性命的借口！你所说的和平国不过是你玩弄人性的场所，真正存有善念热爱和平的人，早已在考核中被抹杀殆尽了！”
李彦原以为自己一番言论会激怒“幽灵人”，没成想“幽灵人”顿了几秒却鼓起了掌：“说得很好。不过，人类就是无知愚昧的‘孩童’，奈何战争仍不能使其清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还不够痛苦，不知道痛苦的人是不会明白什么是和平的，只有足够痛苦后才能长大成人。人性很复杂，所以我才要让你们将自己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再次去感受痛苦，体验痛苦，了解痛苦，这是成长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还没等李彦开口，“幽灵人”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啊，不管以哪种方式考核，最后剩下的人都少得可怜。当然，我们的审核标准也很严格，就算获得资格，也不是都能生活在公民区的。”
“什么意思？” 李彦和壮汉同时发出了疑问。
“像这样的”，“幽灵人”指了指壮汉，“选择主动攻击的可怖的‘强者’，自有适合他的去处。” 壮汉正要发问却被护卫制止，“幽灵人”继续说，“我们所建造的是一个完美的国度，拥有绝对的秩序，是只有和平只有爱的世界，是真正的乌托邦之国！生活在这里的人将远离战乱与饥饿，永远活在如梦般的乐园里。”
“我要退出。”
“幽灵人”正说得激昂，被李彦冷冷的一句打断，“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退出。我自愿放弃进入地心城的资格，我要回去。”
“幽灵人”没有回复，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看台的最边缘，强光下的白袍反着光晕，白袍的帽檐依旧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里面的面容，“你确定？”，“幽灵人”的语气平稳让人难以捉摸，李彦更是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地，严肃决绝回道：“我确定，现在，立刻，让我回去。”
“幽灵人”手轻轻一挥，护卫便松开了李彦，李彦跑到天喜那，小心抱起天喜，又单手架起江恩，一步一步地往出口方向挪去，那些护卫却拦住了他。
李彦望向“幽灵人”，质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不是同意我离开吗？”
“是允许你走，可没让你带其他人走。”
李彦忍住内心悲愤：“他们…已经死了，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堆烂肉，我必须带他们的身体离开这里。” 李彦想强行通过，但却被一群护卫堵得死死的，他强压的情绪瞬间崩溃愤怒地哭喊：“你知道他们，他们是带着怎样的希望与憧憬来到这里的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这么多人惨死，毫无天理！毫无人性！如今就连他们的尸身都不肯放过吗！”
不知道是不是“幽灵人”的良心发现，竟挥手让护卫放行，可李彦刚踏出一步，“幽灵人”便开口说道：“鉴于本次考核你的优良表现，倒是可以接受你的请求，不过，你是真不打算救这名少年了吗？据我所知，他应该还留有一口气在，你认为去到外面有能力救得活他吗？”
此话一出，李彦像个木桩一样被钉在了原地，他两只手一边紧紧抱着天喜，一边紧紧架着江恩，全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只是时间，可不等人。”
李彦面朝出去的通道低着头，他眼中充满了泪水，那是悲痛、那是愤怒、那是无助。大厅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与他身上那股绝望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08
“幽灵人”退出了大厅进入二层的隔间，一进屋便有人质问道：“他若是离开，岂不会对后期的考核造成影响？”
“幽灵人”冷哼一声说道：“放心吧，他不会走的。就算出去了，在外面那些人眼里，他不过就是个考核的失败者，失败者说的话，有多少人会信？又会信多久呢？下期的考核，人数只会多不会少。”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