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常会面临判断与选择,对与错,是与非。然而,即使一个人再怎么睿智,也总会有马失前蹄,夜路踩水坑,无缘无故被疯狗追这样一些不可控之事。你想象一件事情很好,结果却不那么好,甚至呈现出了正负间的绝对值那么大的落差,当然会生气,会失望。不生气,不怨岔的人恐怕多见于那个朴素的革命年代,像电视剧《奔腾》里,饰演电力机车总设计师的佟大为坚决要清退掉出现了一次失误的老军工田工时,所有人都在为田工鸣不平时,而田工所做的却是在自责反思自己为何会出现失误,怎样做才能顾全大局不因此事使各部门之间后期的协同配合产生龃龉。而今,我们大都不能无私的做到此种地步,然而我们也并没有比老军工田工在精神上快乐多少。我身边有一些这样的朋友,他们好像总是快乐的,很少看到他们的不快乐。我很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听他们说说笑笑平凡的事,家庭事,工作事,让我这个原本无趣的人这几年也渐渐活络了些。相处久了,我发现他们才是真的拥有大智慧的人,有时揣着明白装湖涂,有时揣着湖涂装明白,有所求,有所不求。今天,分享蔡康永的一篇文章《与对错无关,与对你有什么意义很有关》,希望对你有意义。以下, enjoy:
我有朋友,是个明星。(基于既非正面也非负面的原因,我安排在这本书上场的朋友,都是明星。)她参加演出了一部很烂的戏。找我吃饭,要跟我抱怨。(基于既非正面也非负面的原因,这本书只要跟朋友见面,他们都要请我吃饭。)
”这部戏烂死了,好丢脸。“她说。
”可是很赚钱。”我说。
“赚钱有什么用?还是很烂啊。”
“从某个角度说,赚钱的戏,就不算烂,甚至算好。”
“从什么角度?”
“从老板的角度啊。你觉得烂,表示拍得很随便、很简陋,也就是很省。很省却还赚很多钱,对老板来说,这是好产品,一点也不料。”
“可是就我这个演员来说,这戏很烂。看了戏的人,也都觉得烂。”
“你们是演员视角与观众视角,就跟你说了,好或者烂,看是谁的角度。”
“难道你不觉得烂吗?”她问。
“我念中学的时候,如果城里在办艺术影展,我会翘课一整天,窝在同一家电影院里,连续看四五场平常很难看到的欧洲中东或印度电影,有时候这些电影根本没上字幕,电影讲法文、讲印度文,我一句也听不懂,也是睁大了眼睛,死撑着硬看。”
“不会睡着吗?”
“会呀。睡一下,醒了就继续看。”
“干吗这么辛苦?”她问。
“有很多是古老又罕见的电影,书里介绍过的,可能错过就看不到,只好拼了。”
“你这样拼了几年?”
“两三年吧,幸好每年只有一星期有这种影展,不然早被学校挂掉了。”
“你这样看,电影在演什么,都搞不明白吧?有什么意思?”
“确实,有些片子,后来再看到,有翻译字幕了,就再看一遍,才发现中学时根本完全弄错了整部电影的故事。”
“文艺青年的傻。”她说。
“看错故事倒无所谓,主要是,有些电影,再看一次的时候,观感改变,觉得很做作,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导演大费周章地摆了很高的姿态,拍成了很艰深的电影。”
“扑哧,文艺青年的幻灭。”她说。
“十七岁时觉得超厉害的东西,过了很多年再看,有的还是厉害,有的就一点也不厉害了。”我说。
“是啊,你应该高兴,表示你后来总算见过点世面,没那么大惊小怪了。”
“那么,你现在觉得很烂的戏,过了二十年,还会觉得烂吗?”我问。
“肯定会啊,应该只会觉得更烂吧。”
“那你现在觉得好的戏呢?”
“二十年后再看吗?也许没那么那了。”她说。
“我们的心力有限,如果什么都要过一过脑子,评论一下好坏过错,评论了一百件无关紧要的事,用光了心力,结果就没力气去感觉少数重要的事,对我们有什么意义了。这是因小失大啊。”
“什么是少数重要的事?”她问。
“比方说,你不想结婚,但透过某些方式,有了你的孩子,你一个人加一个孩子,就这样组了一个家庭。这不关任何人的事,只关你跟你孩子的事,这就不必评断对错啊,这事与对错无关,只看对你有什么意义而已。”
“对孩子呢?”她问。
“也没有对错啊。就看对这孩子有什么意义而已。有些孩子,出身正确,家庭完整,但没有爱,又有什么意义?对错没有意义重要啊。”
她看看我的盘子。
“你的白芦笋炖饭,剩了一大堆。”她说。
“难吃死了,这个厨师根本不会弄白芦笋。”
“你这不就在评断好坏吗?你要看的是白芦笋的意义!”她说。
“就很难吃啊,有什么意义?”
“这坐飞机运来的白芦笋贵得要死,是你自己说要吃的,还要老娘请客,对你没意义,对我意义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