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上海博物馆的这幅《牡丹图》,是明代画家陈鹤唯一的馆藏作品。太湖石以疾笔钩勒,水墨晕染,枯笔点厾。然后用细笔短线随意描出草丛。牡丹花、叶纯以墨色晕染,以水洗出花瓣重重的繁复之感。墨韵生动,清新不俗,别具一格。这种大写意水墨画法在我们今天看来似乎并不陌生,因为在徐渭、扬州八怪、吴昌硕乃至齐白石的作品中,我们已经熟悉了这种恣肆野逸的大写意风格。没错,并不为人们所熟知的明代画家陈鹤,正是这些我们所熟悉的大写意花鸟画的源头。
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对徐文长非常敬服,曾刻一印,自称“青藤门下走狗”。齐白石在提到徐渭时曾说:“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徐渭的写意花卉惊世骇俗,用笔狂放,笔墨淋漓,不拘形似,自成一家,创水墨写意画新风,与陈道复并称“青藤、白阳”,对后世的影响极大。而徐渭最早的老师,正是陈鹤。徐渭的狂放率意的大写意花鸟画,也正是源出陈鹤。
史籍关于陈鹤的记载,散见于《绍兴志》、《徐文长集》、《明画录》、《无声诗史》、《明史魏元传》、《列朝诗集小传》。归纳起来大致如下:
陈鹤(1504-1560)字鸣野,一作鸣轩,一字九皋,号海樵,一作海鹤,又作水樵生,山阴(今浙江绍兴)人。颖悟绝群,年十馀,已知好古。置奇帙名贴日夜诵览。十七袭祖荫得百户,郁郁负奇疾,弃官著山人服。为古诗文、骚赋、词曲、草书、图画,能尽效诸名家,间出已意,工赡绝伦。真书得晋人位置法,颇有韵,第太肥乏锋颖,自云:出钟繇。其径四五寸以上者,劲秀绝伦。草效狂素,亦枯硬,结构未密。又善画水墨花草,独出己意,最为超绝。山水殊草草。著海樵集。卒年五十八以上。
谈到徐渭和陈鹤的关系,大多数的文章都提到了“越中十子”。
据《绍兴府志》称:“渭与萧柱山勉、陈海樵鹤、杨秘图珂、朱东武公节、沈青霞炼、钱八山楩、柳少明文,及诸龙泉、吕对明称越中十子。”
所谓“越中十子”其实是明代的一个民间文人社团。嘉靖十七年,时任礼部尚书严嵩,揣摩上意,反对自由讲学,借口书院耗财扰民又一次尽毁天下书院。稽山书院被捣毁后,王阳明的两位嫡传弟子:季本和王畿,建立了流动课堂——鉴湖画舫。“越中十子”就是王门二代主力。这些文人们经常聚会于绍兴城的私人府邸,或是酒楼画舫,高谈阔论时事、作诗、泼墨丹青。越中十子和唐宋派的诗文观不谋而合,对近百年复古潮流起到了一种突破的作用。徐渭绘画艺术思想中的愤世嫉俗和叛逆风格,其实就是越中十子文学观念的延伸。
徐渭学习广泛,拜师较多,从管士颜学唐诗、陆如冈学时文、陈良器学古琴、王政学琴画、彭应时学剑术、季本学心学、陈鹤学戏曲及绘画、杨珂学书法,其他老师汪应轸、萧鸣凤(徐渭同乡)、沈炼(徐渭同乡,近宗族姊姐夫)等。“越中十子”中几乎没有官僚,可能是因为社会压抑和心中苦闷的原因,也或许有刻意模仿古代所谓真名士的做派,这些人大都性格狂放,不拘小节,放荡不羁。但是,他们却是当时中国一流的文学家和艺术家。比如陈鹤,有人这样评价:“为古诗文、骚赋、词曲、草书、图画,能尽效诸名家,间出已意,工赡绝伦。真书得晋人位置法,颇有韵,劲秀绝伦。草效狂素,亦枯硬,结构未密。又善画水墨花草,独出己意,最为超绝”。在这几个人中,徐渭最佩服的就是陈鹤。可能性格和爱好相近。所以,他们走得也近。徐渭爱好书法和绘画,以及早期的一些风格,与陈鹤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