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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我又将一个啤酒瓶放在地上时，鬼使神差点开了那个沉寂已久的群，发了句：“兄弟们要不要出来约一个，酩酊大醉一场如何？”群里安安静静，过了好一会儿七里来了句：“你是不是已经醉了？”
我看着面前刚喝完的5个空酒瓶，依旧头脑清醒地发着语音：“哥们还没喝怎么会醉，七里，要不你出来咱俩喝一个？”
“温子，晚上吧，等我下班了过来找你。还有，群里只有咱俩了，你以后要约我喝酒直接私发给我。”
我才意识到原来四个人的群早就剩下了我和七里两个，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3个月前，弄丢司嘉的那一天。
那一天，木子、十三、七里知道后隔着屏幕将我骂的狗血淋头，若不是我们都已经毕业没住一起，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合伙把我摁在床上大卸八块、粉身碎骨。
“李温，你真不是东西。”这是木子说的。
“李温，以后你不是我兄弟。”这是十三说的。
然后我艾特七里，该你了。七里只是发了一串句号，那一串句号似乎表示无语，也是失望。
和七里说完话，我闻着空气中久久都没有挥散出去的烟味，那烟味似乎有催眠作用，比酒更让人神志不清，闻着闻着就睡着了。
在梦里，我梦见十三在一个露天的舞台中央对着司嘉大声唱着情歌，底下的观众都在起哄：在一起，在一起。我也成了观众中的一员，跟着喊，甚至越喊越起劲。然后就看到身边的司嘉用她那双很好看的眼睛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悲凉和哀怨，我一下就被惊醒。这时也听到了门外敲得震天响。
“温子，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报警了，电话也不接，以为你死在里面了。”打开门，七里毫不客气冲我劈头盖脸一顿骂，我抱歉地冲着他一笑。
“温子，你不是不抽烟吗？”他皱着眉用手在空气中挥了挥，我才想起，七里也不喜欢烟味，上一个跟我说不喜欢烟味的还是司嘉，自从她说过后，和她在一起时我就再也没抽过。
“废什么话，和哥们一起出去喝酒去。”我带着七里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烧烤店，要了十串烤腰子，和两箱啤酒。
“温子，你是要喝死吗，咱俩能要那么多吗？”
“谁说喝不完，哥们现在是千杯不醉。”说完，我用牙直接起了两瓶，一瓶递给他，我自己拿过另一瓶呼噜一大口下去，带着微苦的口感在嘴里四散开来。
“温子，你和司嘉，到底怎么回事？”我就知道今天和这小子出来，一定逃不过这个问题，我也没打算瞒着。
“不爱了呗，她不爱我了，我也不爱她了。”
“胡说，司嘉那么喜欢你，大家都有目共睹，你是不是做对不起她的事了？”我知道，在所有人眼里，如果我和司嘉分开，一定是我的错，他们果然都很了解我和司嘉，和司嘉分手，也确实是我的错。
“十三还好吗？”
自从这家伙在群里说我们不是朋友后，就果断把我拉黑了。我也懒得去找他，大男人，我也不信他会想不开。
“他还好，你也知道，大学那会儿他追不到司嘉后，就一心准备考研了，只是知道你和司嘉分手后，他很失落，有几天他天天借酒消愁。”
“你有空多去看看他，陪陪他。”
“我是菩萨吗？要来度化你们？哄完这个哄那个？”
“七里不是菩萨，却比菩萨善良，真的，七里，有空多去看看他。”
“你要是不放心，你自己看他去。”我知道七里嘴上这样说，但一定会去看他的。
“温子，咱们大学那么好，你和木子、十三，真的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了？以后就不是兄弟了？”
我把剩下的半瓶一口气干完，对他说了一句我认为特牛掰的话：“十八年后，我们还是兄弟。”说完我狂笑不止，旁边的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我一一蹬回去。
一转头，看到旁边一桌学生模样的几个小伙子也吃着串喝着酒，其中一个正在细心地为他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拿纸巾擦嘴。我觉得胸口某个地方被击中，狠狠地疼了下，似曾相识的一幕，如今仿佛是在狠狠地讽刺我，把他们都弄丢了。
02
大一时候，第一次带司嘉出来认识我那几个室友，就注意到在饭桌上有些闷闷不乐的十三。果不其然，饭局结束回到宿舍后，十三就说：“温子，对不住，哥们对司嘉一见钟情，你要打架我们就打吧，不过我还是想追司嘉。”
七里和木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吹起了口哨，喊着十三A爆了。我也没想到，十三会这么直接。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十三，你要是喜欢你就追吧，追不上别说是哥们使坏，从中阻拦啊。”十三冲着我露出了他那一口可以去代言牙膏的大白牙。
其实对于司嘉，我一百个放心，我和她高中时候就已经认识，并知道她暗恋我。大学后我们考上了同一个学校，她和我表白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但十三即使知道这些，也亲眼看到我和司嘉成天腻歪在一起，仍倔强的像头驴不肯放弃，开始了漫长的追司嘉之路。
十三会记住司嘉喜欢的歌，在宿舍鬼哭狼嚎一遍遍直到唱会为止；会记得司嘉喜欢喝的草莓奶茶，然后放弃自己原本喜欢的香芋味；会在每一个节日精挑细选买来礼物送给司嘉，会在新电影上映时买到电影票送给司嘉。他把司嘉的一切都记在心里。甚至知道司嘉喜欢我是因为我能写的一手好文时，他也开始每天看那些对于他来说仿佛天书一样的文字。
“人家温子是将书上东西转化为情诗，你是将书上东西转化成狗屎。”木子总是在十三看书看的一脸痛苦时不断挖苦着。
“就算是狗屎，我也想让她踩一下，看我一下啊。”十三反击道。
十三喜欢司嘉，但他仿佛忘了，司嘉一直喜欢的都是我，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因为十三的任何举动就轻易变心。我问过司嘉，十三好像比我更喜欢你，对你那么好，你不考虑考虑？司嘉一脸娇嗔说：谁让你先进入我的心。然后我就搂着司嘉，笑的一脸春风得意。
我总觉得十三就像那只打不死的小强，即使被司嘉拒绝一千次，也依旧穷追不舍。我问他到底喜欢司嘉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说不上哪里好，就是喜欢的不得了。说这句话时候，木子和七里捂着肚子在床上笑得东倒西歪，我们都觉得突然正经起来的十三说的话，蛮有道理。
有一天，我和司嘉照例出去约会，十三嚷着要一起去，于是我们索性又叫了木子，七里，两个人的约会变成五个人的聚会，司嘉一脸哭笑不得。
点了很多烤串，要了两箱啤酒，十三这小子跑地飞快，给司嘉买回来了草莓奶茶，甚至不知道从哪还买回来了司嘉喜欢吃的甜品，对司嘉笑的一脸谄媚。木子看不下去怂恿我和十三干一架，我笑着说：“有人照顾我女朋友，也不错啊。”没注意到司嘉有些暗下去的目光。
我们大口喝着啤酒，司嘉就在一边喝着奶茶，静静地看着我们，时不时笑几下。我将一串烤好的面筋递给她，她摇了摇头。
“温子，你是不是喝醉了，你那串面筋撒的有孜然，她吃不了。”听到十三的话，我讪讪地收回递出去的那一串，这该死的记性，又忘记了司嘉对孜然过敏。
等吃完，已经是十点多了，我和司嘉走在他们后面说着悄悄话。十三就在前面大声唱着：只是没有如果，没眼泪换时光的蹉跎……那一晚，不知是十三唱的入了心，还是我喝多醉了酒，竟然从歌里听出了十三的心痛，鬼使神差大声地对司嘉说了一句：“十三挺喜欢你的，要不你们试试？”
歌声戛然而止，他们三个一脸诧异地回头看着我，十三更是不可思议盯着我，只有司嘉，那眼神似是哀怨，又仿佛是凄凉。但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继续走着，十三也没再继续唱歌，我们五个一路沉默回到学校。
03
我依旧和司嘉谈着不咸不淡的的恋爱，十三也依旧不紧不慢追着司嘉，只是他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和疯狂了。更多时候会在我要出去约会时提醒我带些什么东西，要注意什么。木子和七里每每听到这些话就打趣地说：十三就像我和司嘉的老妈子，有着操不完的心。
“十三，你小子到底图什么？大学里姑娘多的是，连我和木子都有了女朋友，你还在追着司嘉。”七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着十三。
“你们不懂，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说话时，十三盯着那本新买回来的书，他依旧琢磨着怎么写诗，怎么把话写的漂亮。我们仨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小子是真的魔怔了。
木子和七里也会趁十三不在宿舍时候问我：“温子，你不怕有一天十三真的追到司嘉吗？你对十三那些追司嘉的做法真的不生气吗？”
我该生气吗？我为什么不生气呢，到后来我也没想明白。但我记得那时候我说了一句很拽的话：“至死不渝的友情，永远不逊色于任何爱情。”然后在木子和七里的一脸诧异中，我自以为很酷的扬长而去。
04
那是第一次，我和司嘉发生了认识以来最严重的争吵，原因是同系里有一个男生追司嘉，但让司嘉生气的是，我好像对此没有过多的关心和在乎。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在乎别人追我？”我知道她说的不仅是同系的男生，也说的是十三，只是我觉得我信她，自信到她不会喜欢上别人。
“和你在一起，你好像永远都不介意别人喜欢我，追我，你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甚至你也不记得我对什么过敏，连在一起的节日，大多数时候都是十三送的礼物，你的呢？李温，你拿着十三的礼物转交给我时，你为我准备的呢？”
我哑然，我记得第一次给司嘉送礼物时，她笑着说，以后不用送礼物，只要我们在一起，比什么礼物都好。于是，我就真的没再送过，我只是在每一个节日里陪着司嘉，我以为她很开心，原来司嘉也会口是心非。
“李温，你好像从来都不懂我，你甚至都没有十三了解我。”我不懂她吗？我好像是不太懂她，很多时候，她喜欢听的歌我还是从十三那里知道，她爱看的电影，我也是在十三拿着电影票递给我的时候才知道。
“李温，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你只是习惯了有我，习惯不是喜欢。”
那天说完后，很久，司嘉都没在找过我，而我也在那一天才意识到，好像每次约会，都是司嘉提出来的，每次聊天，也是司嘉主动找我的。
躺在床上，十三又递给我两张电影票，我正气不打一出来，从床上一下子跳起揪着这家伙的衣领：“要看电影我自己不会买票吗？每次节日我不会送礼物吗？怎么什么事儿都有你，司嘉都拒绝你无数次了，你还是成天跟个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要不是因为你，我和司嘉也不会吵架，有你这样的兄弟吗？”木子和七里看情况不对，从他们的床上连忙弹起来试图将我的手松开。
“陆拾三，你真让我恶心，让我瞧不起你。”
“你说什么，李温，你再给我说一遍。”陆拾三也红了眼冲上来就要揍我，被七里拼命抱住。
“李温，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司嘉，你知道司嘉喜欢吃什么吗？你知道她讨厌什么吗？她喜欢吃海鲜，可是你海鲜过敏，所以你从不带她吃，她也不会主动要求吃，她讨厌人多的地方，不喜欢热闹，可是每次你们约会，你不是选择游乐场就是什么密室逃脱、电玩城，你从来都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她不会告诉我吗？要你这么一个外人来告诉我？陆拾三，你以为你是谁？”
“李温，但凡你对她好点，每次出去约会能听进去我说的，她也不会失望，你迟早会弄丢她，你压根就不爱他，你根本不配得到司嘉的爱。”
“你个王八蛋。”我使劲挣脱掉了木子的手，冲上去和陆拾三扭打在一起，他那些话句句扎在我心上，他对我也是下了狠手，我俩不知打了多久，直到隔壁宿舍叫来舍管，才将我俩分开。
那一次过后，我和十三在宿舍就形同陌路。但是刚好也值毕业季，大家都开始找工作，每天在宿舍碰面的机会也不多，而十三更像要和我绝交一般，直接住在了外面。
直到学校快要拍毕业照了，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提前一天回到学校。也不知道七里和木子从哪搞了两箱酒，还有一些菜，嚷嚷着吃个简单的散伙饭。我看着十三脸上的那些鼻青脸肿已经完全好了。他也抬头，刚好对视上了我的眼睛，我俩尴尬同时转过脸。
最后还是他主动起了一瓶酒，递给我，说：“温子，对不起，一直以来都是我过于执着，对于给你和司嘉造成的误会，抱歉阿，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祝福你俩。”
十三是我们宿舍酒量最差的，平时一瓶啤酒都要分几次喝完，也许是为了表示诚意他竟然一口气干完了那瓶酒。
“十三，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那天，是我说话太重了，你说得对，我不够关心司嘉，我以后会对她好的。”我也将一瓶酒一口气全部喝完，我们对视一笑。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认识时候。
只是，我还是失言了，没有好好对司嘉，还把她弄丢了。
05
和司嘉彻底分手那一天，是在一个冬天。
那天我上完班回来。看到司嘉正在洗衣服，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执着手洗，告诉过她多次不要怕浪费水，哪怕只有一件也放进洗衣机洗，何况她总一洗就是一盆。
我没忍住那自己的臭脾气，冲她发火问道：“买的洗衣机是摆设吗？”她没有生气，依旧用那种极其温柔的声音说：“只有几件，手洗干净。”
本来因为工作有些不顺，心里挺堵，看她这样，心里的火蹭一下更旺，走过去踢了那盆一脚，没想到力道过大，溅起的水花有的直接砸到司嘉脸上，那脆弱的盆也因为我的一脚直接破了，水流的到处都是，衣服也洒了一地。我有点慌，看向司嘉，她静静地蹲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司嘉？我不是故意的，我……”
“李温，我们分手吧。”她抬起头，眼里又是那种哀怨，悲凉。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就这么一点破事，你就要分手？”
“李温，你爱过我吗？”又是这个问题，十三问我爱司嘉吗，木子和七里问我爱司嘉吗，现在连她自己也要问我爱她吗？我觉得这世界真是疯了。
“不爱，我不爱，行了吧。”转身回到了阳台上，摸出口袋里客户给的烟抽起来。和司嘉在一起后，我很久没再抽过，因为她说她不喜欢烟味，可是这一刻，我只想用抽烟来缓解心中的烦躁。
“把烟掐掉。”司嘉在我身后用一种未曾听过的语气和我说话。
“跟你在一起四年我都没抽过，一直都听你的，我连我自己的喜好都决定不了是吗？”司嘉越不让我抽，我体内所有的烟瘾仿佛在那一刻叫嚣的越厉害，直到抽完了一盒，
睡在床上，那是毕业同居后，第一次司嘉睡的离我很远。我试图去抱她，她不为所动。
第二天我洗漱好后，吃了司嘉准备的早餐去上班。
“阿温，路上小心。”我看见她的眼眶红的厉害，似乎一夜未睡，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拥住了她，才发现她的腰变得比以前更纤细了。我没有说什么，抱了她一会儿后，和她说了再见就上了车。
“阿温，再见。”随即我看到她慢慢地进了屋子，然后碰上了玄关，坐在车上才发现我胳膊上的衬衫一片濡湿。
后来我一直在想，那一天司嘉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我说再见的呢，毋庸置疑的是：她一定难过极了。
就在那一天，司嘉走了。
等我下班回到房子，看到没有属于她的任何东西时，心慌的厉害，我打电话问木子、问七里、问十三，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沿着街边去了平时和司嘉常去的地方，可是，都没看到她熟悉的背影。电话里一遍遍都是那冰冷的女声：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一天，十三在手机里骂了我一个多小时，然后和我绝交了；那一天，木子说我不是个东西，随后也删除了我的电话；那一天，蹲在和司嘉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里，我哭的像个傻子。
“温子，你是想起了以前吗？”七里看着我半天没说话问道。
“哥们想那破以前干嘛，哥们早都忘了他们谁是谁。”
地上还剩整整一箱酒，我有点难过地想着，如果要是木子、十三在就好了，加上他们俩肯定能干完。
扭头看到旁边坐着的那群青年还在，我将那一箱啤酒送给了他们，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转身对他们说道：
“喂，小子，别把爱你的人弄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