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带着对徐安的爱,死在了自己的爱情里,从此天堂里又多了一个为爱情等待的傻女人。
我突然想起笛安在《告别天堂》里写的一段话,夜晚独特的清凉在室内蔓延,我就在这个丝毫不带侵略性质的蔓延里闭上眼睛,那是最舒服的时刻,我想起了海涅的诗 : 死亡是凉爽的夜晚。
我想,她那天的心情应该也是这样的,她选择了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来结束。
未来有太多的不明了,害怕从来没有因为明天的到来结束过,我有梦想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实现,有太多束缚与枷锁捆绑着手脚,像金丝笼里的鸟永远找不到出口,我在笼子里四处碰撞,除了一身伤痕什么都没有,在最美的年纪,我辗转反侧成为了你们生命中的过客…
这是我在木子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发现的,写的很隐蔽。
木子是一个安静的姑娘,没有青春少女该有的活泼与可爱,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安静的看书或者是发呆。
我和她认识,纯属偶然。
周天,我去图书馆查阅专业资料。因为去的太晚,已经没有座位了。
我只能隔着厚厚的书架,一排排的去找座位。走到最后一排左边角落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墙角的木子,一个安如夏花的女孩。
当时也就是想拼一个座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姑娘会闯进我的世界。
我记得我和她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我说 :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她抬头望了望我只摇了摇头。
我问她 : “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我想,我遇到了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
我坐在她旁边查阅着资料,扭头的时候,我看到她手里的那本笛安的《告别天堂》,当时我在想,这是一个感性的姑娘。
我收拾好桌上的书,走出了图书馆,外面的阳光温热的撒在皮肤上。不烫,很舒服,秋日的暖阳总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这总是让我想起图书馆最后一排,左边角落里的姑娘。
木子是一个安静的女孩子,如木槿花一样,透着淡雅,没有跳脱的性格,安安静静。这应该也是我欣赏她的地方,她是一个值得让人保护的女孩子,只是命运的手给她的导向并不美好。
记得从图片馆出来那天,她从后面小跑着追我到了大门口,喘着粗气,半晌才幽幽的说 : “姑娘,你的书卡掉了。”
一只纤细的手,捏着卡递到我手里,接过书卡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冒出来的汗。
我说 : “谢谢你,累坏了把,走我请你喝东西去。”
她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我,大概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一个陌生人的邀请,停顿了几秒钟她还是答应了。
我们一起去了街西的咖啡店,那是我经常去的地方,老板也是熟人。进门的时候,我感觉到她有些微微的紧张,大概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把。
那天店里的人挺少的,她长呼了一口气,看到我在看她又红着脸低下了头,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姑娘。
我问她:“喝什么?”
她吐字如兰的说了两个字 : “蓝山。”
我朝吧台里的阿杰喊了一声 : “和以前老样子,黑咖啡,给姑娘来一杯蓝山,记我账上!”
阿杰点点头,打笑着问我 :“ 夏姐,你从哪里拐来的姑娘,好腼腆呀。”
我冲他挥挥拳头,示意他少说话,阿杰继续低着头开始磨咖啡豆。
我看着窗边的这个腼腆姑娘,脸微微红着,一件复古长款中袖碎花连衣裙,衬的白皙的皮肤越发干净。
“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木槿。”
“白木槿,是个好名字,你今年大三把?你可以和阿杰一样喊我夏姐。”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然后,一直看着窗外,我寻着她的视线望去,街上除了来了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也没什么特别的。
“木子,你在看什么?”听到我的声音,她明显的愣了一下,很显然我唐突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啊,没什么!真是不好意思,我居然发呆了。”
这是她从图片馆到咖啡店和我说的第四句话,声音清伶悦耳。
“没事的,不介意我这样叫你把?”
“不介意,只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有点不习惯。”
她是一个喜欢脸红的姑娘,和我谈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红着脸低着头。阿杰端着咖啡走过来,缓解了这一瞬间的尴尬。
“夏姐,你调戏人家姑娘了?脸那么红!”阿杰凑到我跟前嬉笑着,我下意识的去看木子,她的脸比刚才更红了。
“去去去。”我推着阿杰的胳膊将他赶到了吧台。
“你别介意,阿杰,他就那样。” 被阿杰这么一闹,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阿夏,没事的,第一次见面,我有点不好意思。”
木子体贴的打破了我的窘迫,冲我微微一笑,一对好看的梨涡衬的她越发的可爱了。
“尝尝阿杰煮的咖啡,味道和别的地方不同。”
我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它的泡沫一层一层的打着漩涡,像极了木子脸上那一对梨涡,好像要将人吸进去。
那天,木子和我聊了好多。从刚开始的羞涩到后来的侃侃而谈,这个姑娘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
她说:“她最想做的事情,是带着行李去自己喜欢的城市和喜欢的人。”
我明白她有一个不羁的梦想,内心住着一匹脱缰的野马,像及了三年前的自己。
木子有一个很相爱的男朋友,在一次聚会中认识的。
她说 : “当所有的人都选择疯狂的扭动着身体狂欢的时候,我窝在沙发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坐在了我的旁边。身上有着好闻的薄荷烟草味,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她说 : “那天,大家都喝多了。当她准备打车回家的时候,徐先生开着他的白莲花小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小跑着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将她塞了进去。
笑着说 : “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需要人保护。”
这样的徐先生,正好符合了木子所有的择偶标准,温文尔雅,体贴,幽默,有稳定的工作。
两个人进展速度飞快,在确定关系后,徐先生第一次和木子约会是在游乐场,徐先生的原话是这样的 : “女孩子,在游乐场才能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徐先生对待木子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什么都准备好,什么都替她安排了,总想着给木子最好的。
木子开始变得依赖徐先生,像个孩子一样撒娇,那是木子不曾对朋友表现出来的一面,她幸福的享受着这一切。
就当我认为他们最终会走向婚姻的殿堂的时候,木子打电话告诉我说,徐先生外调了,去南方,三年。
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突然从天而降一场暴雨,浇灭了所有的火焰之后,任何一缕风都可能吹灭他们。
徐先生,去了云南的一所城市,那是木子一直想去的地方,她说 : “哪里可以洗礼灵魂,给人重生。”
徐先生打电话告诉木子:“云南的洱海真的很美,很适合你的性格,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定居在这里。”
木子在电话这头涕不成声的哽咽着说 : “好,我等你来接我。”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个插曲,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中间只是隔了一条长长的电话线,少了拥抱和吻。
徐先生会在节日的时候给木子寄来礼物,情人节的时候,徐先生订了一束粉色的香槟玫瑰给木子。
木子说:“我接到快递的电话的时候,以为是自己买的书到了,下楼的时候收到的居然是一束玫瑰和一封情书。”
那个时候的木子是快乐的,也是幸福的。
只是后来,徐先生的工作开始变得越来越忙碌,电话也开始变的少了起来,偶尔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会给木子打一通电话,而那个时候的木子已经准备睡觉了。
十月份的一个晚上,我接到了木子打来的电话,在凌晨一点,声音沙哑哽咽。
她说 : “阿夏,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我好怕他会离开我,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电话给我了,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当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瞌睡虫上脑的我只想赶紧睡觉。
我跟她说 : “你别瞎想了,这都半夜了,徐安肯定已经都睡觉了,就你和傻子一样在这瞎猜,快去睡觉把,明天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她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说自己去睡觉,明天再打电话给我,我挂了电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子里飘着一句话,说 : “爱情里的女人是感性和敏感的,和男人的理智不同,女人更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看着木子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很烦躁,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麻烦,也说不清楚是一种怎样莫名的情绪,我突然对故事里的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羁绊,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也许我不明白他们是怎样爱着彼此,只是站在一种理性的角度,我又好像看不清他们之间的迷雾。
再次接到木子的电话还是在半夜,她说 : “阿夏,我和他分手了,是我提出来的。我们之间除了每次的争吵根本没有话题可谈,我对他的关心,他也只当是我烦,发给他的信息他从来都不回复,我都准备好去他那边了,就在三天后,可是我们分手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哭过的痕迹,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想开口和她说话。
她打断了我接着说 : “阿夏,我每天都在计算着他回来的日子,我在这里等了他一年半了,当我终于做好准备去他城市的时候,他突然不见了,你明白我那种雀跃的心情突然被一盆冷水浇灭的感觉吗?很痛…”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在电话那边嚎啕大哭起来,她说 : “为什么我说分手的时候,他连挽留都没有,哪怕他说一句别走,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木子像一个失去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哭了好久,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徐安发来的信息。
只有寥廖数语 “阿夏,拜托你照顾好木子,我决定留在云南不回去了,我在这边遇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是我对不起木子,抱歉,拜托你了。 ” 结尾的署名是徐安。
我没有告诉木子短信的事情,这样对她实在是太残忍了。
我跟她说 : “一段爱情的结束,并不能代表你失去了整个世界,一对爱的人没能走到最后,除了有缘无分,更多的是因为还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她沉默了很久问我明天有没有时间,下午三点,她在阿杰的咖啡店等我。
我说 : “好!”
见到木子的时候,她顶着两个红肿的眼袋,还是坐在第一次的那个位置,呆呆的望着窗外,而这次不同的是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木子,你没事把?”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我为面前的这个姑娘感觉到心疼,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的安静和善解人意是我所欣赏的,这也正是徐安喜欢她的地方。
只是,他的喜欢只维持了一点点。
那个叫徐安的男人,改变了一个原本安静的女孩,让她变得猜疑和嫉妒。
那天她从见到我,除了开始的那句问候,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有起身离开时的那句 : “阿夏,谢谢你陪着我,我走了,再见!”
我没有想到那声再见成了再也不见。
接到木子的电话,是在一个星期以后。
她说 : “阿夏,我是木槿的妈妈,木槿的朋友不多,你能来见她最后一面把。”
一种窒息的痛觉瞬间袭遍了全身,原来那天她是为了送别。
赶到她家的时候,门口摆放着花圈,木子的妈妈就站在门口,她穿着黑色的裙子 ,一双哭肿的双眼,整个人憔悴不堪。
“伯母,木子她?”看着灵堂上摆放的的遗照,木子笑的很开心,依然是第一次见她时的那件复古长款中袖碎花连衣裙,两个梨涡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张无忧无虑的脸很干净,很难想象她会死在自己的爱情里。
木子躺在客厅里中间,一张脸平静的像一碗水,她就这样抛弃了家人,朋友,去了一个她向往的天堂。
“伯母,请节哀,木子她在是怎么去世的?”
我对木子的死,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她五天前来见我的时候,应该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
“木槿她,周三的晚上在浴缸里,那天我和他爸爸去了她小姨家,回来的时候浴室的灯亮着门却打不开,撬开门的时候木槿她就躺在浴室里。”
木子的妈妈掩面痛哭着哽咽着已经说不下去了,失去女儿的痛哭蔓延着这个家庭,一夜间木子的父母好像垂暮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夏,这个是木槿给你的。” 一本浅粉色的日记本。
“木槿的房间,在那边,你进去看吧阿姨就不陪你了。”
“嗯,好。”
看着她沉重的背影,我觉得木子有点残忍,我不知道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选择了割腕自杀。
木子的手机还放在桌上,我打开信息编辑器,打出来这样一段话。
“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也很幸福且一直会幸福下去,后会无期,我爱的人。” 署名 : 木子。
这应该是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了,在她的日记本中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给我。
扉页是她的留言条,上面写着 : “请将日记本交给你阿夏。”
日记本的末页是木子的绝笔。
亲爱的阿夏 :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遥远的天堂了,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回来时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他再也回不来了,我留在了我们的过去,谢谢你曾经对我无限制的照顾。 我无法报答,我知道我很自私。
我爱他,从初夏到秋冬,从寒冬到炎夏。
等过了四季,等来了一树落叶。
再见,亲爱的的朋友们。
再见,爸爸妈妈。
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再陪着你们了,我有梦想,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巨人,但是巨人在他的爱情里变成了石头。
阿夏,请帮我和徐安说再见。
2015年7月15日
白木槿
看完这封信,我看到了她日记本最后的一页的那段话,我一直知道她的内心住着一匹脱缰的野马,只是她死在了自己的爱情里。
我突然想起《董小姐》的歌里有句歌词唱道 : “我爱上了一匹野马,但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
看着静静躺在棺椁里的木子,我将她的手机关机,放在了她的口袋里。
走出门的时候,我看见阿杰站在木子的棺椁面前,凝视着木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和我讲话,只听到阿杰那句没来的及吞末的话 : “木子,我喜欢你。”
再见,白木槿。
再见,木槿花一样的女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