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心道:“这小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该在人这一身份之上,接他几发暗器有何不可?”便当时回道:“有何不可?”
白楚彦哈哈一笑,道:“畅快。”便请着郭氏三兄弟走出了巷子,走到了洛阳城东西走向的大路上,这四人成三角之势,一前三后结伴而行。
白楚彦走出了十数步,反过身来,微微躬身,双手抱拳道:“郭氏兄弟,得罪了,请赐教!”言毕,就有十数粒小石子飞出,当真是势若闪电,快如惊鸿,那郭氏三兄弟一惊之下甚至都来不及细想,赶忙抽刀挥舞,使出几路快停大落之姿的刀法,又是平地起跳,这才堪堪避开这十数枚石子。原来白楚彦在巷道里使得飞星手法不过是前两手,唤作前平星手、乱星手,而这一手则是称作追星手。
这记追星手法,乃是他白楚彦家传手法中八式手法中承上启下之手法,那前平星手、乱星手不过是飞星手法里的起手式,威势自是不足,这两手本就不是为了伤敌树功,而是白家先辈草创,为日后正面对敌,这两手攻势繁复之手法能引动敌人之视线,为反占先机落下的棋子。追星手法紧承其后,手法精到,便是用内力灌注到器物本身之上,再用手法添数到对敌之机上,这一手便是重头戏。
郭氏三兄弟心中大叹,原想白楚彦在那小小巷道中使得手法便已是当世数一数二之暗器用法,这番心境防守,却没想到竟还有变数,这匆忙之下,差是又有伤势。
郭二惊慌之下,斜跨出去一步,那刀却紧紧握持在手中,横竖在面前,这一下正落在白楚彦下怀。
白楚彦从怀里取出六枚精钢铁球,分持在两手中,脚下也不停忙,使出家传的白驹过隙轻功,一下便趁在墙上,斜奔着郭二而去,郭二一惊之下更是大惊失色,还不待有所反应,白楚彦便又消失在郭二的面前。
只听得郭大喊道:“好!好轻功!”
郭三则是急忙退开,又从旁侧拉了郭二一把,堪堪避开从天落下的钢球,这钢球入地三分,竟将洛阳城花岗岩所铺就而成的大路砸出了个小坑,旁边还有丝丝裂纹,分毫毕现。
这一下更是大出郭二所想,这少年不仅武功路数不俗,内功更是深厚强劲,轻功比之他们三兄弟更是远远过之,至少他们三人没有人可以在这短短数息便能消失在其余二人眼里,还能抛出孕有如此强劲之势地暗器。
郭二抬起头来,却发现遍寻不到白楚彦,心中惊疑不定,心中默道:“论及这暗器手法,这少年或是比之成名已久的大刺客略显稚嫩,可这轻功脚法,却是无论如何凭借不来地,闻所未闻地精妙。”
正当郭二这愣神时,一声惊呼扰乱了郭二的思绪。
“小心!”这声突兀地提醒竟却是白楚彦站在郭二身前不远处喊出来地,只是身处阴影里,又恰逢这夜里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不洒一点余光,白楚彦又偏偏身着蓝衣,这夜间自是辨不清了。
又有三枚钢球奔腾而来,势若奔雷,却未曾有着破空之声,这却如何做到?先暂且按下不表。这三枚钢球几乎与白楚彦那声提醒同时抵达到郭氏三兄弟面前,只有郭三及时做了防护,举剑视点,堪堪打偏了这枚钢球,却使得这枚钢球砸到了旁边七丈远的马厩的石水槽上,发出隆隆空响,而郭三手握柳叶刀的右手虎口也微微发麻,可见这钢球劲势之足。
其余两枚铁球则是重重砸在了郭大郭二身上。
“嘭,”“嘭。”这两声是砸在郭大郭二身上的声音。
“哼,”“哼。”这两声闷哼则是被重击,郭大郭二吃痛的声音。
这两下重击分别砸到了郭大郭二的左肩和右肋上。郭大吃痛下竟握持不住自己的柳叶刀,“当啷,”一声柳叶刀竟是掉落在了地上,郭大伸出右手欲接住柳叶刀,却也接不住,那沉沉痛感麻痹着他全身的经脉,原来白楚彦这一招击中了郭大手阳明大长穴上的商阳穴,郭大自是沉痛难当。
郭二则是直接喷出一口鲜血,连连倒退五六步,郭三急忙上前去查看伤势,发现郭二右肋上的肋骨却是活生生被白楚彦给击断了,可想白楚彦这一击到底使了几分力气。
郭三怀揽着郭二,痛道:“白姓小子!何苦要使这般杀手!你这哪是切磋!分是要命啊!”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
白楚彦开口欲辩时,却听得一阵马蹄喧嚣,铁甲金鸣,朝着这个方向过来,却是洛阳城的守城偏将在这夜晚巡逻时,听得这个方向有破空喊叫之声,故带人来此巡视,不曾想正好撞见郭三怀抱着郭二对着白楚彦大叫,而一旁的郭大正也是一番受伤难熬之境。
这偏将冲着白楚彦四人道:“你四人好胆!竟敢违抗朝廷禁令,敢在宵禁时上街武斗,该当何罪?!来人啊!拿下!”此人言毕便有一队士兵持戈上前,架住了白楚彦四人的脖子。
“带走!”偏将大手一挥,勒马转头欲走,想来是要投他三人入进洛阳城的监牢。
“且慢!”白楚彦喊出这一声。
偏将眉头一紧,喝到:“宵小何事?”
白楚彦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抛给了这偏将,同时朗声道:“我是经略府下的公子,同是刑部六扇门的捕头,这宵禁之令于我而言自当不必遵守。”
偏将接住了这玉佩,趁着旁边人的火把,细细端详了下,匆忙下马,半身伏地,抱拳行礼,道:“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经略府白公子,自当受罚,白公子所言也是,这宵禁之令本就是为严查可疑之人,刑部办案,自也不是我一守将该过问的事务,”这偏将却是看着郭氏三兄弟问道:“白公子,这三人是何身份?该不是朝廷要缉拿的要犯吧?不然为何要白公子出手,还将这三人击成重伤,况且这三人身材壮硕,还身配利刃,怎看也不像是好人。”
闻听此言,郭氏三兄弟唯一尚有余力的郭三哼了一声。
白楚彦摆了摆手,道:“哪里的话,我是与这三人在酒家相遇,把酒言欢甚佳,这见天色已晚,便欲带他三人先回府上过夜。在路上谈及这武学功夫,说的我心痒痒,这便动起手来切磋一番,倒是我鲁莽,下手不知轻重,伤了三位仁兄。”
那偏将听得此言,心道,“你当我三岁孩童吗,这般糊弄。”
嘴上却不敢多做言语,道:“既是如此,末将该如何做?请公子明示。”
白楚彦道:“也不劳烦将军啦,还请将军借得我三匹马,你看得,我这三位哥哥都皆有伤势,不便行动,况且这离我经略府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少代步的马匹,还望将军不吝相助,小可明日定将马匹归还。”说罢还朝着偏将抱拳回了一礼。
那偏将受宠若惊,道:“公子客气,既是如此定该相助,公子乃是四人,却只借三匹马,想必是那位兄台不便骑行,”说罢还指了指郭二。言毕倒也没有过多磨叽,很是痛快地讲三匹马借于了白楚彦等人。
白楚彦将马牵之郭氏三兄弟处,道:“这伤势我也未曾料想,这钢球乃是我今日从铸神施那刚刚取得,想必三位仁兄已经见过了,今日突一出手,实是没有把握好手劲,罪过罪过。”又叹了一声,“还望三位务必与我回府,我请大夫看看郭二兄台的伤势。”
郭二瞪了白楚彦一眼,却未说话,他知道自己的伤势还是需要及时诊治的,不然必将影响以后武学修炼上的进境,郭大郭三只是叹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
便是这样,郭氏兄弟三人,便与白楚彦共回了,白家经略府上,郭氏兄弟三人也未忘自己最初来的目的,心中不住盘算此行可否有性命之虞,但好在兄弟三人心意相通,眼神交流之下竟也可以串供。
这下,到了白府上,这三人到底该如何?郭大心中也没有底气,一个公子就有这般本领,那他老子该是何等的豪杰?他三人纵使是鱼死网破,又有什么底气可以带走几人性命?那防不胜防的暗器手法,惊艳绝世地轻功法门,这种功力,又怎是他们这种山庄护卫能抵挡的。
这番想着时,已经入了府门,几人下了马,白楚彦安排着府上的大夫为郭二照看伤势,又安排管家给他三人准备个客房,好生歇息。临别时白楚彦还交代郭大道,“莫要有何负担,
“好罢。”郭大想了想,答应了。
白楚彦便没再多做停留,向着自己的父亲所在的书房走去,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公务繁忙,这时节又是公务繁忙的时候,父亲定然还未入睡,他需要向父亲禀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白楚彦进了书房,为父亲又添了添灯油,站在了父亲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批阅公文,父亲时而皱眉沉思,时而面露微笑。白楚彦看着父亲这般模样,心中不住的自豪,这就是他们白家!一心为公,心系天下的白家!
他心里还这般想着,却被父亲的一声轻咳给打断了,他急忙拾起案台上的裘衣,作势欲披到经略使的肩膀上,却被自己的父亲挥了挥手打断了,他又张口欲问个一二,却被父亲先声夺人给打断了。
他父亲问道:“今日让你去施师傅那里去取你的飞星珠,你取了几枚啊?可还满意?”
白楚彦回道:“取了四对,质地甚好,孩儿很满意。”
“这便甚好,只是你这夜半三更不去歇息,有何事要与我承告?嗯?”他父亲侧起头来,看着他。
白楚彦一施礼,道:“回父亲,孩儿今日去得施师傅处取得精钢球乃是四对八枚,但却耽搁了些时辰,回来得晚了,回府时却撞上了欲绑架孩儿的三个江湖武士。”说道这时,白楚彦抬头看向了父亲,希望可以从父亲的脸上看见担忧的表情,但他失望了。
“继续,你既已平安归来,我又何须多做无谓之担心。”经略使果是久经风浪,听得自己的孩儿遇袭脸上也未有分毫担忧。
“好罢,孩儿刚取得了八枚精钢球,咱家所传飞星手自是可以使得五式,那白驹过隙轻功孩儿本就有多加练习,这三人只得紧紧跟进着孩儿,孩儿在城北门偏西七里的巷子里与其三人交上了手,略占得了些上风。”白楚彦复道。
“这三人使得什么兵器?武功是何路数你可有分辨?”经略使丝毫不谈及白楚彦如何在三人围攻下还可取得上风,在他看来,家传飞星手,与得家传轻功傍身,地形又是狭小之巷,取得上风自是该有之事。
“回父亲,这三人使得乃是二尺长的柳叶刀,刀法路数却辨不清楚,只是却甚为精妙,大开大合之劈砍却竟可使得密不透风,孩儿使得乱星手弹出的石子都落着不到他们身上,只是出身倒搞了个明白,”略一停顿,又道:“乃是昆仑山脉品剑山庄的护卫,却不是受庄主所命,另有人所托,说的是欲借我向你所要些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我追问之下却是问之不得。”
经略使闻听此言,直起身来,略略沉吟,“昆仑山脉,品剑山庄,他人所托,欲索一物。有趣。”他看向白楚彦,问道:“你可知这品剑山庄是何地方?”
白楚彦躬身道:“孩儿不知,请父亲示下。”
经略使道:“这品剑山庄地处西域,在铸器之道上是执天下牛耳的地方,然而这山庄却是极为隐秘,极少有出世之人,若是有传人出世,那定是要遍寻天下,寻得神钢圣材,去锻一柄绝世的好兵刃。只是这一次却是三个护卫出世去为他人做事,来问我白家索东西,该是什么呢?”
白楚彦一惊,道:“父亲大人原也不知吗?”
经略使回道:“他品剑山庄若是要来索要材料,那只有我前些日子交于铸神的重玄铁算得上珍材,可他品剑山庄应该看不上这二三等的珍材,更不会轻易得罪朝廷,骚乱他山庄的清净,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白楚彦提议道:“那不若去信问问爷爷好罢,想得是他那里有什么吸引了这三人背后的主子。”
经略使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被他人惦记上却不知道哪里吸引了也是不该,你去罢,我来拟信。明日你便去跑一趟吧,去吧,你也该休息了。”
白楚彦又一躬身:“是,父亲。”便缓缓退离了节度使的书房,还闭上了书房的门。
白楚彦又怎能睡得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脑海里一直在想这个事情,“品剑山庄?真是有趣的名字,昆仑?好远啊,却甚是想去看看,这就是江湖吗?”白楚彦心道。
原来,白楚彦年纪虽轻,武功甚高,却还未去江湖历练,心道甚浅,见识虽广,却竟是为官之道该知之事,对这等江湖秘辛却是从未闻及,今日偶听得父亲提及,牵引了这十七岁少年对江湖这等壮阔的天地的向往。
至于节度使本人,今夜对他也算是不眠之夜。品剑山庄这个名字对白楚彦来说不过是一个很远的地方罢了,没有什么概念。可对他这样身居高位又是江湖历练出来的地方大员来说,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但这次竟然有这个山庄的人来问自己家索要东西,他心中不住地想,到底是不是那件东西牵动了这个地方心,或是如楚彦所说,是那个另有其人的心,书信一封,送及京城,方得问问自己的父亲,刑部尚书白淳杨,他到底有多少没有告诉自己的东西呢?至于彦儿,却也是该去江湖上历练历练了。
就这样,这对父子就各怀心事地熬过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