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教人生生分了三六九等，却有一个情字冲破了这些个层层阻碍，可最后结局是否好坏，又回到了命运之手。
——《少年游》
1
三月的春光是枝丫上新绽的那点嫩绿的芽，一星一星地翠嫩着，仿佛无数初初萌发的心思，不动声色的滋长着。
凤鸣国的宫廷，与戏文中的半分不同。
没有深宫大院，没有东西六宫，没有流苏溢彩，没有金粉红漆；只有青灰色的墙瓦，只有丹阳女帝和她的群臣，亦只有那棵拼命往茂盛里生长的榕树。
据说，这是凤鸣一统之前，滇国大王雷霆所栽种；也据说，为的是当时的渝国女皇顾丹阳，不过如今，这位女皇已是女帝，主宰整个凤鸣国两余年。
内廷中，还有一汪清池，清池上有一方凉亭，设置的十分巧妙。
凉亭分作两层，下层从清池边缘蜿蜒而上，栽种的桔梗花顺势盘旋。本是个清冷的花，也不知是否是留得在皇宫的缘故，竟也出挑的妖娆起来，和月牙湾的那片子青紫荡漾，浑然不是一个样子。
上层则是简单的起居室，东西向两开两合，照着“东瓶西镜”的民间法子布置，里里外外透露着民间普通生活的气息。恍然一看，还以为是位年轻妇人收拾好屋子，想着“平平静静”，独自一人趴在二层的阑干上，等着夫君外出归来。
可是，这里从来没有人进去过，除了日日打扫的宫女。
这个凉亭，如同宫门的那棵榕树，似乎是平添在这宫廷中，又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于宫人的眼里。
2
“一拜日月”
即使是在一声声礼炮的震动中，叶廷还是能感受到手中这支纤纤玉手的颤抖。
他虽只与她见了一面，但她即将成为自己的妻，成为太子妃，想到这里，他便轻轻拢住她的手。
“二拜群山”
身边的这位女子，唤做秦若丝，芳龄十四。
她并未生的多么惊艳芳华，只不过那双眸子，明亮而清冽，叶廷总觉得似曾相识，但那些丝丝点点的记忆，如同破败的柳絮，飞飞舞舞，却始终抓不住。
“三拜女帝”
叶廷微微抬头，看着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统治者——自己的养母，陌生却又亲切。
他记不得什么时候成为她的养子，他什么都记不得。听说是三年前，母皇在外巡视民情时，救了山崖下奄奄一息的他，并带回了皇宫。
虽然相处时日并不长，但顾丹阳的样貌，他在第一次见时，就觉得温柔的打紧，让他想要一步步靠进，而她的迅速老去，也让他揪心。
“夫妻对拜”
仪式很长，铺就的红毯很长，连新娘子的喜服拖尾也很长。
叶廷向来对这位母皇敬爱有家，这次赐婚也答应的进退有礼，只是不知道为何，在礼官说起这“夫妻”二字时，他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生疼，这份疼，蔓延到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礼成。”
礼部尚书陈焕是个温和老成的年轻人，也不过二十来岁。在接管礼部之前，他不过是滇国的一个库房总管，听说是从渝国投奔至之前的滇国大王雷霆的。后来渝国女皇嫁了雷霆为妻，再后来，凤鸣大地一阵混乱后，女皇便统一了整个帝国。
这次的婚礼，母皇交给他，他倒也尽心尽力，可能不光因为能力性子，也极有可能，因为这秦若丝，是他的远方侄女。据说，母皇初次见到若丝时，便极为满意，没过多久，就赐婚二人。
3
洞房花烛夜，龙凤花烛，红影双双，照彻一室旖旎。
若丝以温柔的低吟浅唱，回应叶廷频频落下的亲吻。叶廷虽然生疏，却不失优雅体贴。他似乎知晓十四岁的若丝，未经人事，此刻该是多么羞赧。便亲自轻轻褪下若丝的凤冠霞帔和大红喜袍，随即替她盖上锦被。自己再慢慢宽衣，深情凝望满脸红晕的若丝，掀开龙凤喜被，温柔缱绻，唇齿交融。
唯余红罗帐软肆意覆落，身下的人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叶廷心底的暖色仿佛敷锦凝绣的桃花，迎着春风一树一树绽放到极致，那样轻盈而芬芳，充斥着整颗心。
突然，胸口一凉，叶廷睁眼一瞧，竟有个似曾相识的女子，披头散发，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冲着自己胸口插来。
叶廷心口一阵疼痛，用手紧紧捂住伤口，低头一看，却发现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片片紫色小花。他惊讶的正准备轻呼出声，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捂住嘴。他转头一看，竟是自己的新婚太子妃。她长长的指甲，死死扣住叶廷的嘴，渐渐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叶廷看着匕首又渐渐靠近，浑身颤抖。猛地睁开眼，刷的坐起，惊觉这只是个梦。
刚刚一番云雨后的太子妃，依旧在沉沉的梦乡中，却眉头紧锁，不知被何事扰了心神。叶廷深吸一口气，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最近大婚之事过于繁杂，虽然母皇下令不得铺张，但繁文缛节却一样也少不了。
叶廷爱怜的俯视着若丝，她脸庞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眼神细细扫过。就在此时，叶廷突觉背后阵阵发凉，额头都开始冒出汗珠——
梦中那个似曾相识的女子，眉眼竟和若丝有个七八分的相似！
可是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她呢？又或者，只是因为见到若丝，便在脑中杜撰出了另一张脸。
叶廷想着这些，更加睡不着，便欲喊来宫人上茶。可转念一想，动静一大，必然会吵醒若丝，便蹑手蹑脚的自己下床倒了一杯水。
就在喝下的瞬间，水杯中突然波纹摇曳，叶廷分明感受到窗外有道视线森冷射入。他惊得侧眼望去，却发现窗户关的正好。似乎有一只猫，在百无聊赖的叫喊着。
新婚之夜，却是无眠至天亮。
4
“殿下，您昨夜休息的不好吗？”若丝为叶廷细细绾好发，亲手端上一杯青梅茶，用来漱口，是极好的。
叶廷轻轻抿了一口，顿时满口香氛缭绕，丝毫没有茶该有的青涩味道。“太子妃，这里面可是放了别的？”
若丝捂嘴娇羞笑道：“殿下真厉害，臣妾一点小心思真是瞒不住殿下。这里除了普通的青梅，还放了臣妾家乡捎来的一种花。”
“哦？不知道是什么花？”叶廷有些好奇。
“桔梗。这种乡野村花，殿下怕是不知道。不过臣妾家乡的人，都极爱这花，用来烹饪、煮茶，都清香四溢。”若丝似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叶廷，随后便垂下眼帘，认真为叶廷整理玄色官服。
叶廷任由她去了，一心品着这杯茶。“桔梗？不知道这花长的什么模样呢？”叶廷突然玩性大发，侧头弯下腰，凑到若丝面前，笑眯眯的说：“是不是像太子妃这般绝世风华？”
若丝微微一愣，突然大囧，拿小手锤在叶廷身上，嘴嘟的老高。叶廷一把抓住她的手，二人四目相望，似乎都未曾意料到。旁边的宫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唯独一个不怕死的小太监，从屋外急匆匆喊道：“皇上请太子太子妃前往玉清宫。”
若丝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的向叶廷行了礼。二人便携手上了步辇，往玉清宫而去。
“参见母皇，母皇万岁。”叶廷和若丝盈盈拜下，却半晌没有听到回应。
若丝心生疑惑，也不敢抬头，只能屏息微笑，纹丝不动。良久，玉清宫阶上龙椅处，才缓缓响出一记清亮醇厚的女声。
“太子太子妃免礼，赐座。”
叶廷与若丝谢恩后，便双双落座。若丝依旧不敢抬头看去，成婚一日，至今未曾见过婆婆的样貌，而这个人，却是她必须要见的，是她的避无可避，是她的命中注定。
“太子妃，抬起头来，让朕再瞧瞧。”丹阳女帝含着笑意，歪在龙榻上。
若丝抬头望去，这个从小便生在皇宫中的女人，贵胄之气势逼人，一双眸子潋滟晴光，丝毫不是曾经听说那般，身体羸弱。
“太子妃怎么皱了眉头，怎么，朕哪里不如太子妃所料么？”女帝依旧笑意吟吟，虽毫无动怒的神情，却让若丝心下一凉，赶紧扯了笑脸说道：“儿臣此前听人说起，母皇日理万机，殚精竭虑，还担心母皇会有倦意。上天眷佑，母皇依旧光芒耀眼，实乃万民之福。儿臣从家乡带来特制的花糕，望母皇品尝，也是儿臣及家乡百姓的一点心意。”
叶廷微微一愣，他偏过头看了自己新婚妻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窦，却也默默压在心中，恭敬说道：“母皇，若丝这点心意，竟是连我也瞒着了，还望母皇笑纳。”
若丝嘴角溢出笑，似是在对叶廷表示感激。丹阳凝视稍许，身边的女官便将若丝的食盒呈上。
女官刚要银针试毒，却被丹阳制止。“儿媳妇给家婆送吃的，哪有家婆试毒的道理，给朕取一块便是。”
丹阳轻抿一口后，幽幽说道：“果然还是那个味道。”
“若是母皇喜欢，儿臣日日给母皇送来。”
“好。”
5
“母皇难道吃过这个花糕的味道？”叶廷回宫途中，询问若丝说。
若丝抿嘴笑道：“母皇年轻时候，曾经在月牙湾待过一阵子，那里也是桔梗花便生，或许是想起了那里的味道吧？”
“你是如何得知母皇曾经在月牙湾待过呢？”
若丝满脸通红：“妾身稍微多问了陈焕大人，想着要讨好未来家婆，这样……”
叶廷恍然大悟，刮了刮若丝的鼻头，笑道：“你竟玲珑剔透成这般。”若丝娇笑着扑倒在叶廷怀中。
后来的日子里，若丝每日都为宫里送上花糕，这花糕是八百里加急，从月牙湾采来野生桔梗花，然后在太子府的小厨房内精心制成。太子太子妃小两口也过着幸福安宁的小日子，但是女帝本人，若丝却是再也没见过，只是偶从宫内宫无来回奔波的叶廷口中得知，母皇的身体操劳过度，仿佛，一日不如一日了。
若丝听后，便对叶廷说：“听闻月牙湾上有一处神邸，百姓皆言妙不可言，有求必应，不如我们去为母皇祈福，愿她与这凤鸣国都能平安康泰？”
叶廷长叹一口气，想着这几日逐渐老去的母皇，他内心也纠葛痛苦，便拉着若丝的手，说：“或者太子妃也顺便求一求，若是能诞生个龙孙，母皇或许心情大好，这病也就去了七八分。”
若丝攥着小粉拳，一下下砸在叶廷胸口。他吃吃笑了，将娇妻揽在怀中，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叶廷有时在想，为何从未见过若丝，却觉得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熟悉还带有依赖和信任，难道，这就是缘分？可是
叶廷向丹阳启禀本事后，丹阳默不作声了很久，终究只是说了一句：“罢了，该去便去吧。”叶廷疑惑不已，刚想多问一句，却被女官客气请回。
“陈焕，你说，他以后会不会恨我？”丹阳揉揉眉心，望着桌上还未拆封的花糕食盒。
黑影里有个人迈足向前，恭敬道：“皇上您的养育之恩，太子都还没有来得及回报，怎么会恨您呢？”
“哦？陈大人也是这番心思吗？”丹阳似笑非笑，看着这个跟过自己第一任丈夫、跟过自己第二任丈夫、现在又跟着自己的臣子，默不作声。
6
“若丝，你难道之前来过月牙湾？”叶廷看着熟门熟路的若丝，好奇问道。若丝像是一只久违自由的鸟儿，在月牙湾中肆意翱翔。明明是隐藏在山林深处的一处神邸，居然被轻易找到，连当地的乡里人都称赞，说这必然是上天庇佑我皇。
若丝笑而不语，只是牵着叶廷来到神邸后处的一个破败建筑，端详许久，叶廷发觉，这里可能之前是个客栈，那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又萦绕不去。
“夫君，这里之前有个客栈，我曾经跟着父亲来采药，足部受伤，便是这里的神仙姐姐救了我和父亲。”
“神仙姐姐？”
“嗯，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姐姐，面具上还有道裂缝。”若丝缓缓说道，却不住的用眼瞟着叶廷。叶廷满脸陌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若丝心下叹气，便径自向前，寻了块地方，让宫女们收拾干净，跪坐下开始祈祷。
叶廷也不做声，静静靠在柱子上，良久，他对若丝说：“若丝，明日早上，我们去峰顶看看吧。”
若丝轻轻点头，最终念念有词，叶廷也不打扰，径自出去了一趟。
三日的山中之行，他与她一起看月牙湾红叶绚烂，一起看蝶落纷飞，暮霭沉沉。在无数个清晨，晨光熹微时，哪怕只是无言并立，静看朝阳将热烈无声披拂。
星河灿灿，盈盈相语。这样静好的时光，宛如一生都会凝留不去。
可是若丝却有些不愿回宫，叶廷问道时，她也只是说，贪恋这山野景色，不想回去那金碧牢笼。叶廷失笑道：“我们宫中可从来不金碧辉煌，还比不上普通皇亲家的院落来的华贵呢。不过为夫理解你的意思，可我既然是太子，总该回去为母皇分忧。”
“母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喊她母皇？”若丝眼神有些迷离。
“从很久之前吧，不论母皇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相信她有她的道理，其实，她不是世人想的那般，她，也不过是个女人。”
若丝心中大惊，正想要再问些什么，叶廷已经踏上回程马车，回过头来笑着对她伸出手。若丝也只好咽下心中的话，忐忑了一路，回到宫内。
可是，刚到宫门外，一个女官便匆匆赶来，传来一句话：“女帝病危，请太子殿下速速回宫面圣。”
7
不过五日未见，丹阳居然形如枯槁。
叶廷匆匆赶到寝宫时，丹阳似乎是含了最后一口气在等他回来。叶廷握住这位廿六母皇的手，突然泣不成声。
“廷儿，莫哭，母皇有些话要告诉你，母皇希望亲自告诉你。”
“廷儿，你是月牙湾接龙客栈掌柜言芷之子，当年渝国政变，你父亲皇甫廷为你母亲所救，日久生情，便有了你，可是他不知道你的存在。随后为了完成对我夫君——渝国二皇子的承诺，他离开你母亲助我报仇，统一凤鸣。”
“儿臣知道……”
叶廷握住的手一震，丹阳颤抖的问：“何时？”
“三日前，在山中。”
“那你怪我吗？让人抹去你的记忆，还带你离开了你的母亲。”
叶廷满眼含泪，摇着头说：“孩儿不怪，孩儿当日听到母皇与母亲的对话。母亲长久抱恙，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周游四方救死扶伤。母皇为了报达父亲的恩情，将孩儿悉心照顾，又担心孩儿思念亡母，便抹去了孩儿的记忆。这些年，母皇对孩儿的照拂，孩儿铭记在心，只求母皇早日康复，孩儿才能尽孝……”
丹阳此刻也是泣不成声，她抚摸着叶廷的头，轻轻说：“若你能理解到这个份上，朕死而无憾，也算完成了言芷与你父亲的心愿。只是，有些人不这么想。但是，廷儿，未来有些事，你还是要早做决断。若是不舍，就好好保护，若是容不下，尽早断了念想。”
“母皇的意思是？”
“过段日子你就明白了，好了，廷儿，你下去吧，母皇要休息一下。对了，廷儿，你叫叶廷，因为，你的父皇姓叶，而你的父亲名廷。”
叶廷默默点头，不舍的深深望了丹阳一眼，随后退下。半刻后，宫内传来九声云板敲击声，女官恸哭：“皇上驾崩。”
国丧之事，自然还是由陈焕打理。可是这陈大人，竟在女皇驾崩后的第二天，自尽于房中，待下人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桌上写着一封奏折，“启新皇。”
8
自那之后，若丝再未见过叶廷，二人心中自是都有数，却互相静默，不肯有人跨出一步。
叶廷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立于月牙湾的山湖中。母亲褪下衣物，于湖中静坐调理。湖中寂静，只有花开声与飞鸟声，远远近近传过来。那是晚归的夜鹭，在青芦深处发出聒聒深沉的叫声。皓月如霜，落下惨淡白光，一如梦中那张女人的脸。
他想起来了，第一张女人的脸，是若丝的母亲，若素姑姑。若素姑姑是母亲的贴身侍婢，从小便数落父亲的不是，连带着还会说后来的母皇，因为若素姑姑觉得，是母皇抢走了父亲，害的母亲失去了丈夫。
但是若丝，其实，是爱自己的吧？母皇明知道花糕有毒，却还每天食用，这又是为何呢？母皇没有告诉自己，自己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可是若丝现在怎么样了？母皇既然要保护她，所以如果自己也保护她，母皇应该不会生气的吧？可她毕竟，害死了自己的母皇啊。
但是还未等到叶廷做出决定，太子宫中传来一条白绫，上面绣了一朵桔梗花。随之而来的是，太子妃薨。
叶廷站在宫中那棵大槐树下，久久摩挲，忽然泪流满面，觉得一世不过欺人欺己，没由来的，恨起了所有人。
后记：
若丝吟起掌柜大人曾唱过的一首歌：
十里桃花待嫁的年华
凤冠的珍珠 挽进头发
檀香拂过玉镯弄轻纱
空留一盏 芽色的清茶
若丝最后看了一眼这暮色四合的夜空，这个皇宫依旧不灿烂不辉煌，可曾经抱着她的那个男人，是整个凤鸣王宫里，最璀璨的存在。
如果，如果他们能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遇到，那该多好？
若丝咬破口中的毒丸，微笑着和这个世界进行了道别。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叶廷此刻来到她曾经住过的房间中， 一下又一下，抚摸所有她曾经触碰过的地方。
忽漆枕一觉醒来，却见窗棱碎蝶，天光白昼。
浅浅白墙，朗朗疏窗，落也伤，留也茫。
欲买桂花，杯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一梦了无痕系列·终）
备注：可能有些人物关系大家看不明白，详情可以看一梦了无痕文集中的其他文章，《无脸女》与《帝姬复仇记》和本章结合紧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