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的大哥哥

孩提时,父亲出外打工,我和母亲随了他离开农村去了一座城市。由于人生地不熟,自己又不会讲普通话,而且也不会当地的方言,整个孩提时光几乎没有一个小朋友一起玩,小小的我倍感孤独荒凉,记忆中唯有屋前那一片宽阔而冷清的空地与我相伴。

那时,父亲经过不懈的努力成为了一个小包工头,在工作中,他认识了当地的一个朋友。这个朋友的家离我们住的地方不是很远,他有个儿子,比我大,瘦高个子,眼睛十分灵动,在我童年的印象里这是一个特别聪明调皮的男孩。

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在上小学了。他很疼我,每每放学回来,总喜欢跑来带我一起玩,偶尔还会偷偷拿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塞给我,他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来自农村的当地小孩。他亲昵地叫我弟伢,我也喊他做大哥哥,他为我满眼尽是工人叔叔伯伯的童年生活抹上了一道该是当时那般年纪的色彩。

有一次,我又独自一个人在那片孤寂无人的空地里玩土块,我把每个土块都想象成一个人物角色,并给他们各自编排了剧情,然后就是让它们互相碰撞,越硬的就代表着武功越是高强的,而主角和大反派当然是用石头来扮演了......

正当我玩得起劲儿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传来了:“弟伢,我放学了,等我一下啊,我把书包拿回家。”大哥哥兴高采烈地朝我挥手。

“好!”我站起身傻呵呵地答应他。

不一会儿,他就来了,他加入了我正玩的游戏中。然而,他毕竟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只是过了片刻,他就觉得索然无味,于是他就开始寻找其他好玩的东西。

突然,他看到了一只小鸭子。这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鸭,一边一扭一扭着屁股走路,一边还嘎嘎嘎地叫唤,甚是可爱。

“我们把那只小鸭子当做怪兽吧。”大哥哥指着小黄鸭,忽闪着大眼睛对我说。小黄鸭虽然只是只小鸭子,但对于土块来说,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

“好的。”我欣然同意。

于是,我们就去挑衅小黄鸭,然后我们再拿着土块让它啄。当很多个土块都被它啄碎的时候,我们就开始用其他的土块找它报仇。起先我们是手拿土块去碰它,后来玩得起劲儿了,我们干脆就直接用土块扔它。而小黄鸭被我们折腾地跑来跑去,一直乱叫。最后,我们不知道怎么搞的,拿着拿着,竟然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石头扔到了它的脑袋上,结果小黄鸭还没明白是怎么得罪了我们,就骤然地断了气。

这下,我们立马就慌乱了,这只小黄鸭可是母亲花钱买来的,母亲还等着把它养大杀了给父亲补身体。现在倒好,还未等它成年就被我们俩给弄夭折了。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探讨后,我们决定说小黄鸭是自己走路不小心踩到钉子,然后被钉子给钉死了,而且我们还伪造了一下现场。

当母亲得知小黄鸭的死讯时,在她听了我们的叙说,并看过现场后,马上就变得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鸭子走路能走得被钉子钉死这种事情。当然,母亲不是我们这两个小屁孩能糊弄得了的,她必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并没有责骂我们,而只是说,做错事没事,但不可以撒谎。后来,我们见我们小小的伎俩根本瞒不过母亲,只得乖乖地向她招供了真相。母亲听完莞尔一笑,说,你们啊,就是调皮,以后可不能再拿小鸭子来玩了。我们赶紧点头答应,表示绝不会再犯。母亲搓了搓我俩的脑袋,然后就径自将小鸭子的尸体拿去掩埋了。而大哥哥和我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彼此相视着露出仿如劫后余生的笑容。

其实那些年,我和大哥哥一块儿发生过很多如今想来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他是我童年在那座城市的唯一玩伴,是我关于那座城市唯一愿意去追忆的音符。也因为有了大哥哥的陪伴,在记忆中那片空空荡荡的荒地里,不再只是遗存悲凉和孤寂。

然而,令人痛惜的是,多年之后我在农村老家念书,有一次听父亲聊起了大哥哥,说是由于他的父母离异,大哥哥变得有点痴痴傻傻,但父亲说他却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我,还问起了我的一些近况。哎,可能我和大哥哥相邀玩耍的那一段时光,是让他觉得最为开心快乐的时光,而他却再也不愿从那一段美好的时光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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