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
“莫着急,还未开场呢!”
“可不得去占个上座,去晚了,怕是连个站地都没得了。”
“走走走!”
街头一行人紧赶着朝城北方向走去,熙熙攘攘的街道难免有擦肩碰撞,这道人撞上那道人,也不过随口一句“失礼了!”便打发去。
“这几年,思芹隐别戏台,长杏苑可门清不少,也不知那苑主找的什么法子,竟叫动了那位清面伶人重出戏园。”刚被撞之人,耐着躁性,轻掸了掸广袖,遥望着奔走去的那行人。
“恐是这日子不好过咯,如今可不比当年的明世,哪还由得自己性子。这人呐,总得要活着不是。”同伴人道。
“思芹当年正奔名走誉之时,却自主隐退,对外言是她身疾引得,如今莫是病养好了,便重出了。”被撞人又道。
“管他的!再说戏子何来誉而言,不过是曲意逢迎罢,要不是沈家公子好听戏,当年常光临长杏苑,哪轮得她奔名走誉。”
“但她确实天赐一副好嗓子。”被撞人闵思片刻,说道。
“罢了罢了。”同伴人抖抖手,不屑再说,扬袖而去。
今日天朗气清,城街巷道的商贩正逢得好时节,卖命吆喝着。来往人悠哉游哉,瞧得哪处有稀奇物,便上前寻问把玩一番,如此这方络绎闲情,延至城北一处私家庭楼,门外青砖墙面上嵌挂着牌匾“长杏苑”。
庭楼表看并不大,绿瓦红梁、雕壁生花,筑得好生雅致,但穿门入内,哪知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正方乃玲珑戏台,旁侧两座秀丽清幽的楼阁穿廊相接,明处最显眼的属那棵拔耸的银杏树,油绿漂黄,形若一开折扇,以栽干为梁,枝叶为宇,笼着其下的客座。
“这位爷请坐!公子们,这方入座!”一人行色嬉笑着招呼来人。
“老板!今日的戏真是思芹扮唱吗?”来人一位公子刚上座,一把甩开扇子,呼扇着说道。
“那是自然!”那人依旧嬉笑,抹了抹山羊胡,带着些骄傲之意回道。
那位公子似乎并不太听信,摇了摇扇又道:“早闻思芹自来冷傲,七年前宣退戏台,如今又无声无息重归,可别是打着幌子为了招客啊。”这话一出,周旁来的看客纷纷议云,皆是有此担忧。
“不敢,不敢,我庄某既撂出话,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各位失望的,大家稍安勿躁,静待便可。”庄平祥嘴角上扬,双手招开悬于半空安抚道。
两天前,长杏苑张贴告文,宣称两日后戏苑重张,思芹当台。
“如此,便上两壶好茶来!”那公子关上扇,从袖兜里掏出俩银锭子搁在桌面。
“好勒,公子稍等!”庄平祥迎上,顺势掠走银锭子,向下人示意去安排。余下看客们瞧这形势便也稳当落座。
这是昌乐城又一次难得热闹这般的齐聚一方,就近那次是沈家公子沈昀苏醒后,沈老爷带着沈昀进宫论赏,城中百姓向欢随伴。
客满庭院,庄平祥打理好外场,叫了几个下人看顾,便去了楼阁。
两座楼阁,一侧住房,一侧戏坊。庄平祥到戏坊探看戏班子的准备情况,这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庄平祥面露满足的游走其中。里房的妆台前一女子淡然的描着眉,粉墨青黛在面容上勾勒成画。
“诶呦,我的大小姐啊,您怎么还没换上戏服呢?这戏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要开唱了,兰叶!快快快!拿戏服来!”庄平祥急转神色,皱起眉头,指手比划着。
“来了!来了!”兰叶提着戏服忙赶过来。
“快换上吧。”庄平祥畏首在女子旁侧客气的说道。
女子继续着自己的妆化,弄妆后,细细端详了镜中的自己,一双纤手又拿起脂粉轻轻点抹着两颊,行如春风,动如飘絮,丝毫不受庄平祥的影响。这可引得庄平祥心里毛糟糟的,然又能奈其何?只得隐忍住,瞥眼看向兰叶,头微微抖动示意她上前给女子换装。
“思芹姐……”兰叶捧着戏服悠悠走上前,不曾想,还未等她上手,女子豁然起身一把拖过戏服,反手一挥,将戏服稳稳套上身,兰叶回过神,上前帮忙戴上发饰,一串动势自如,着绣花白裙,饰青翠满珠的女子亭亭出落。思芹捋起水袖,从妆台上拿来团扇,一手捏着扇沿,并立在胸前。
“自道杜家娘子端妍闺秀,一吊眉,风情万种,如花美眷也不过如此,可谁又能亲睹芳华?思芹扮丽娘,真真是称得上,绝无不及啊。”庄平祥打量着眼前人,由衷赞道。
“庄主并非头次见我这装扮了,何来如此称誉?”思芹漠然的说着。
“早先年,可不有今日的风韵啊!”庄平祥谄笑道。
思芹不再回应,摇身朝外走去,后头庄平祥紧赶上前。一路过穿廊,戏班子的老人亲熟地朝思芹打着招呼,而新人只顾投来热烈的目光。
“别看了!别看了!快!开场了!”庄平祥虎威的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