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在学校搞完了校本培训，我看天不算晚，就直接回老家去看望老母亲。离家门时，母亲照例步履蹒跚着走出长长的胡同，送我来到村子前面的大街上。我启动车子出发时，母亲总是那句话“你工作忙，不要往家跑，家里没事”。这句话母亲说了二十多年了。而今天，猛抬头，看看年近八旬白发苍苍的母亲，看着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听着这句“言不由衷”的话，顿时眼中涌满了泪水，赶紧扭头驱车踏上了回城的路。一路上，心情再也难以平静。
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生养了四个儿女。记得我们上学时，上进心都很强，总是抢在同学们到校之前，第一个到校。一年四季的早晨，母亲总是单独为“抢早”的孩子做好早饭，从不耽误。我们姐弟四个年龄相差15岁，一个个从小学到初中读书7、8年，（高中就住校了）这样一早起就是20年。后来，高考制度恢复了，我们都通过考学走出了农村，走出了家门，工作在城市，远离了那个出生的家。而母亲不习惯城里的生活，也怕给孩子们添麻烦，不肯离开她生活的那个环境，父亲去世早，她一个人坚守着那个家。
姐弟四个中，我离家最近，在县城工作，是城区乡镇的一个普通小学教师。可能小时候受当老师的父亲的言传身教的原因，爱岗敬业、不辞劳苦、凡事不服输的性格使得自己不管是教育活动，还是课堂教学，总是要求自己处处领先，那时候，的确是成长的很快。这些年取得了各种各样的荣誉，可以钉装成一本厚厚的书了。
可是对于“家”的眷顾少了很多。刚工作时，母亲才五十多岁，身体也硬朗，那时两个来月，才想起来回去一次，看看她。离开时她会说“你忙你的，不要往家跑，家里没事”。那是年轻的我也就信以为真，放心的在城里工作。后来，母亲六十多岁时，身体渐渐的不如以前，比较重的农活不能干了，土地承包给了别人耕种。有一次，我回到家，习惯的在大门口喊一声“娘”，没有人答应，赶紧走进屋子里，发现母亲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看着沉睡中的母亲，我的心中猛地一震，岁月催人老，一直说着“不要往家跑，家里没事”的母亲，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白发？什么时候身躯这样的弯曲了？看她像卧蚕一样苍老、瘦弱的身躯，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无奈！悔恨、自责自己的粗心，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独自生活在农村，会一直“没事”？为了孩子们，苦了累了难了，她总是一个人扛起来，不给我们添麻烦罢了。
近几年，母亲七十多岁了，耳朵有些聋了，眼睛也有些问题，到了晚上，不敢出门了。不管怎么劝说，母亲总不愿意离开那个她生活了60年的家。我回去的时间相对多了，两周，实在是忙的抽不开身或者出差了，三周回去一次。每次不管是周六还是周日，我回家的时候，她总是在大街上等待着，盼望我的身影的出现，可见到我总找借口说“我出来串门了，刚回来”。送我回城的时候，那句我听了二十多年的话一直在重复着。“你工作忙，不要往家跑，家里没事”。
我听着这句话，安心的工作了20多年；我听着这句话，从一个普通的乡镇小学教师成长为县直学校的优秀校长；听着这句话，我从一个小知识分子成长为市劳动模范；听着这句话，我走上了省优秀乡村教师的领奖台；听着这句话，我们的学校成了省素质教育工作先进学校，成了全国示范家长学校••••••这一切一切，离得开母亲那份浓浓的爱和辛劳的付出吗？
但愿母亲的叮嘱能够伴我一生。
（写于2012年5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