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梅回到家,家里人已吃完饭,栾老板和栾红都在,栾老板忙着赶制服装,看见她进来,说:饭在锅里热着,赶紧吃吧。
栾梅说:我不饿。
栾红手里拿着几种丝绸布料正比较,说:这块料子适合柳家大小姐,栾老板手不停的说:你把挑好的料子放一边,明天我再看看。
栾红对二姐说:你眼光好,来看看。
栾梅没回应,栾红又说:你去哪玩了?有好玩的吗?栾梅本想回自己房间,听妹妹问:我去夫子庙了,那里在做花灯。
龚红:花灯!
栾老板:有些年头没看花灯了。我小时候,还是爷爷带我坐在船上,河两边都是灯,那才叫好看啊,人多,挤成堆的人,热闹呢。
栾红:那,我们也可以去看啦。
栾老板:我们把这趟活赶完,要是有船,我们坐船看灯。
栾老板的话令栾红兴奋,栾梅却不高兴:赶什么活,不是说,今年好好过个年。
栾红说:有大客户,一家人在我们这做衣服。
栾梅:谁,这么阔气?
栾红:我们院里的留校柳先生家。
一阵笑声传来,门被推开,栾馨和男朋友前后进来,男朋友身穿咖啡色长衫,青春的脸庞,俊气清秀,栾馨身穿乳白色旗袍,与男朋友非常搭配,两人把手里拎的东西,一件一件放下。
栾老板:哎呀,你看你,买这么多东西,家里都有。
栾馨:我说他了。
栾鑫男朋友说:过年有十多天小店不营业,没得东西卖,多存些,慢慢吃。
栾老板:没吃饭,锅里有,自己热热。
栾鑫男朋友:我还真有点饿。
栾老板:我给你们加个菜。
栾梅说:爸爸你不是要赶活吗?我去,正好我也饿了。
栾老板:你刚才还说不饿,
现在饿了。栾梅一扫方才的低迷情绪,去厨房。
栾老板和栾馨说起接了柳家做衣服、柳太太愿付双倍工钱的事,栾馨男朋友听了很高兴:我哪儿里还有些新到的丝绸,明天拿来,好好帮客户挑挑,让他们满意。
栾老板:别耽误你做生意。
栾鑫男朋友:我这也是做生意嘛!
栾馨:我去看饭热好没?
厨房里,栾梅已炒好菜。栾馨说: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这就好了,姐姐。栾馨端了菜,喊:阿伟,吃饭了。
三人在桌上吃饭,栾老板宣布:大家听好了,下面几天我们要集中力量赶制七套服装,客户付双倍工钱,所以,照经验,我们要加班加点,每天的布摊不出了,家里的地方腾出来,裁剪、加工制作,在家做里。
阿伟自告奋勇:我来帮忙。
阿伟的话让栾梅拿筷子的手不由的捏的更紧。
即将到来的新年,人们全心准备放开心情,准备好好放松一把。程子昂却一筹莫展,愁上加愁,家里最近烦恼事接二连三,眼下最闹心的是二太太周洁。
周洁在银行做事,和程子昂在舞会上认识的。那是官方举办的慈善募捐有明星义演的活动,周洁做服务生,程子昂负责维持次序。为了营造更高潮的气氛,活动的最后安排自由舞会,在场人都可参与。程子昂是个舞迷,只见周洁气质出众,端庄与矜持,恰到好处,吸引了程子昂,人到中年的程子昂主动出击,在柔情洋溢的乐曲中,程子昂怀拥佳人、心生浪漫。周洁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谈吐风趣幽默,富有军人的威武,而且那天,程子昂只请周洁跳舞,周洁的心情愉悦快乐,分别时,两人都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这次令程子昂荡漾春心的经历,一段日子后化为过去,生活继续开始沿着习惯的轨道进行。
这天,程子昂去银行办事,接过从窗口递来的发票正想离开,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怎么会是你?
程子昂乐了,原来是周洁。
你在这里上班?因为后面有人排队,两人简单对话后,匆匆告别。
周六下午,周洁下班出门,一眼看见身穿戎装的程子昂,在对面的银杏树下等她,两人相视一笑,走向对方,并肩前行,不需要任何铺垫,他们彼此默契,沿着街道缓缓走着,正是晚秋,银杏树的叶子泛着金黄,飘落了一地。
我,到家了。周洁先说话。
奥,这条路变短了,再见!程子昂彬彬有礼的告辞。
这样简短对话的行走大约六个周末后,程子昂在玄武湖边第一次吻了周洁,周洁没有拒绝,程子昂胆子大了,把她拥抱在怀里,看着她没有杂质的眼睛:我不配爱你。周洁问:为什么?程子昂说:你象女神一样高贵。听了这话,周洁一脸幸福,她小巧的头埋在程子昂怀里,手指抚摸着他衣服上的纽扣,喃喃地:你能给我幸福吗?然后,抬头渴望的看着他,这目光让程子昂勇敢起来,他此刻是一名威猛雄壮的勇士,遇到一位小鸟依人的女子,这女子希望他的庇护,他渴望这种英雄主义的实施,他不停的吻她,我会,我会,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此后的程子昂沉浸在弥漫着温柔的世界里,程子昂没有恋爱过,他甚至不愿意回忆自己没有恋爱阶段的婚姻,周洁,唤醒了他身体一种沉睡很久的东西。
随着感情的深入发展,程子昂在外边租了房子,用作他和周洁幽会,但在周洁眼里,这是恋爱的地点,程子昂记得周洁的第一次,当时他故作高尚,对周洁说:我不能这样,我应该等等,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这样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周洁早被爱情埋葬沦落成了俘虏,伸头进入他的枷锁,把自己和这个男人一辈子锁在一起。
程子昂根本无法克制自己,在周洁面前,好像也不需要克制,他老道的做着男人的事情,让小他15岁的周洁结束了少女的童贞时代,剧烈的疼痛,周洁哭了,然后安静很长时间,温顺地趴在他身上,程子昂爱抚的说,我的小可怜,我会好好爱你的。
起初程子昂非常冷静的处理这段额外爱情,他象熟练的象棋手,把两边的棋子来回跳,回家上班幽会,老婆孩子周洁,直到周洁问他什么时候结婚,他才惊醒。
程子昂从没想过和周洁结婚,虽然男人三房四妾没什么非议,他没有必要,他本身属于比较传统的类型男人,和周洁特殊,主要是他有五个孩子,正如母老虎说的男孩女孩都有,十全十美,母老虎算不错的女人,凶是凶一点,可整个家靠她管理把持,他好像没有理由再娶。程子昂感受到空前的紧张,要命的是,他早该想到,周洁会怀孕,老道熟练的他,每次很小心,告知周洁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他不知道,周洁特别想要一个孩子,更想要这段婚姻,再说,人在冲动的一塌涂地的时候,哪里控制的住精子冲锋的速度,这样,程子昂由紧张感升级到压力满满。
周洁再不是端庄矜持的女职员,是块烤热的狗皮膏药贴着他,程子昂想甩都甩不掉。
接着发生的事令程子昂猝不及防,小女儿程君的走失就是因为他,他是罪人。那天,他和周洁上街,他们相处的和夫妻一样,人如果带着假面目生活久了,会以为假的是真的,他明目张胆的从那条街走过,他们无数次这样走过,他几乎忘记还可能遇到母老虎的危险,周洁在他傍边,他忘记当时他们正在说什么,他觉的有人拉他的腿,低头一见,不由吓一跳,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的小女儿程君正仰脸看她,小嘴巴的口型是爸爸的发音,他吓的头皮发麻,当然程子昂不是害怕他的女儿程君,而是程君在这个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好在周洁看着别处,他猛然甩开女儿的手,拉着周洁走了。
他一直惴惴不安,程君,我的女儿怎么样了?他安慰自己,她不会一个人上街的,母老虎跟着,姐姐跟着,回到单位,他依然坐卧不安,他侥幸的想,程君哭了,妈妈或者姐姐找到她,安慰她,小孩子哭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看到了爸爸,程子昂好解释,说她一定想爸爸了,看错人了,好容易挨到下班,在路上特意为程君买串冰糖葫芦,这是程君最爱吃的。
急匆匆地赶到家,程子昂进门便喊道:程君,快看,爸爸给你买什么了?
他期盼程君像从前一样,颠颠的小身体从房间里走出,接过糖葫芦,欢欢喜喜吃起来。母老虎正在做饭,说:女儿还没回来。程子昂说:我去看看,母老虎拉住他:你歇会,我去。程子昂心里有鬼,怕老婆看出来,没有坚持,他在大门口焦急的等待。
结果,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接着,疯狂的寻找,深深的自责,,母老虎的谩骂,周洁的追逼,程子昂面临崩溃。
最麻烦的,单位上发生动荡,时局不稳,谣言四起,程子昂已经没有心思顾及工作了,他越来越害怕回到家,面对少了一个孩子的家庭,母老虎和程芳不停的骂程丽,程丽哭的伤心痛苦,每当这个时候,程子昂的心刀绞一样,折磨的他要发疯。
他找到周洁,和盘托出自己的老底,他象一个罪行累累的罪犯,等待周洁最后的审判,相反,周洁出奇的平静,她穿了件肥大的衣服,遮盖住已经隆起的肚子,看不出怀孕的样子:我不管,只要你对我好,就够了。
大家忙着过年的前夕,程子昂和周洁以闪电的速度分别向单位辞职,双双乘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程子昂突然离开的消息传到柳雄飞耳边时,正是腊月二十三,在民间的小年开始。龚云烟带着孩子供奉灶王爷,灶王爷在图画上,黑色长胡子,带官帽,喜庆的红衣服,衣服上镶金带银,柳雄飞看着说怎么和财神爷长的一样,梦青说栾老板家有财神,立刻跑去看,回来汇报说,我们家的灶王爷和财神爷长的一样。
柳雄飞注意看了隔壁母老虎家,灯亮着,家里好像很平静,看不出忙年的迹象,大门紧闭着。
龚云烟往炉台上摆些贡品,梦美伸手要吃,云烟说,乖,先给灶王爷吃。
孩子们不怕冷,院里的天地足够他们疯闹,王化儒家大门敞开,姐姐王琦带着两个弟弟出来,看见柳家兄妹姐弟,很快交集在一起,相互交流,用他们才懂的内容,发出脆亮的笑声,一串串笑撒在院子里,柳梦雪天生是个组织者,她把孩子们招呼在一起,排好队,由她打拍子,学着学校的老师,唱那首跑跑跑的歌。
王家的两个女人配合的不错,往门上贴春联。王化儒过来和柳雄飞寒暄几句,提到程子昂。
王化儒:听说没?程子昂。
柳雄飞请他到自己房间坐下,递给他一支烟,替他点着,然后自己点燃一支:听说一点。
王化儒:奇怪,怎么突然不吭声走了,老婆、孩子怎么办?
柳雄飞:我今天上午知道的。
王化儒:有人看见他养了女人,肚子都大了。
柳雄飞吃惊地:有这样的事。
王化儒:要是为了这事,不至于吧,可以娶回来呀。
柳雄飞明白他的意思:说明他不是为这事。
王化儒:这里面一定有名堂。
柳雄飞:程子昂不会是怕老婆才跑的吧。
王化儒:怕老婆,哼哼,嗯嗯,怕老婆跑了,哈哈哈,天下竟有这样的窝囊废。
柳雄飞符合着和他大笑。
闫凡宇一脚踏进门坎,还没过年,两位这么高兴?。
家里来了客人,是孩子们人来疯的机会,柳梦雪放下指挥的队伍,跑进来,拉住闫凡宇:闫伯伯,你很久没来我们家?
梦美挤过来:你知道吗,我有洋娃娃。
闫凡宇:是吗!你每天上学,我来了你没时间接见我,后一句话是对梦雪说的,
孩子们纷纷跑来,王磊王凯和王琦看见爸爸在,吓的伸伸头,又立刻缩了回去。
梦美拿出她的洋娃娃,给闫凡宇显摆,闫凡宇说:真漂亮,她叫什么名字?梦美眨眨眼睛,她叫美美,梦兰说,她叫兰兰。两个孩子争起来:美美,兰兰,美美,兰兰,云烟听见争吵,赶紧过来,把孩子们带走,对梦雪说:带他们玩去。梦雪大喊:集合。孩子们呼啦跑了出去。
闫凡宇说:孩子多了好,大的带小的。
王化儒:可不,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闫凡宇:过年,最高兴的是孩子们,我呀,现在害怕过年。
柳雄飞:诗人总是感受深刻。
闫凡宇:又老了一岁。
三个人吞云驾雾的缭绕在烟圈里,在异地他乡过年,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闫凡宇打破沉默:对了,我专程来邀请你们,年三十,别忘了,我在中华饭店定的年夜饭。
王化儒:忘不了。
柳雄飞说:除了吃饭,什么都可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