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镜》第一季一共三集,三个不同的故事看似简单,实质上是探讨更深层次的哲学,如人性、社会。《黑镜》第一季第二集“一千五百万的价值”在我看来,完全是应验了半个世纪前安迪·沃霍尔口中所说的:“我们终将娱乐至死”。
那是一个高科技急速发展的时代。封闭的房间,徒立四壁的屏幕,眼中一切的景象完全被屏幕取代。门把是一个符号,能开的时候显出来,不让出门的时候自动隐藏。人们穿一样的衣服,做一样的工作,吃一样的食物,穿一样的衣服。没有私人物品更没有私人空间。生活已经被电子屏上各种娱乐节目塞满。
这种生活就像《娱乐至死》这本书中提到的那样:印刷术时代步入没落,而电视时代蒸蒸日上;电视改变了公众话语的内容和意义;政治、宗教、教育和任何其他公共事务领域的内容,都不可避免的被电视的表达方式重新定义。电视的一般表达方式是娱乐。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一切文化内容都心甘情愿地成为娱乐的附庸,而且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
一安迪·沃霍尔恍如先知的预言:我们终将娱乐至死
故事中的生活,除了人是真实的之外,其余的都是虚拟的。人们在房间里观看屏幕上连续滚动的各种广告和选秀节目,甚至他们可以以虚拟形象代替本人坐在选秀节目现场,与他们在房间内的行为表现一致,连表情也能复制。观看屏幕上的节目已经成为一种义务,主人公Bing花去里程数跳去无聊的广告和选秀节目,可是新的广告和娱乐节目接踵而至。在Bing试图闭上眼睛的时候,电视屏幕的警报器就会响起,要求他停止遮挡眼睛。这一看,主人公最终还是没忍住,点开了一个频道看了一小会儿电影。原来,屏幕上滚动的各种广告的目的,就是为了赚取人们每天骑单车所赚的里程数。
生活就是如此的单调和重复,这种生活安迪·沃霍尔曾经敏锐的意识到,他认为时代膨胀的大众文化和工业社会下的消费欲望——“我们终将娱乐至死”。
1963年,他拍了一部电影《沉睡》。这部长达8个小时的电影没有任何情节,只有诗人John Giorno的睡眠,几乎可以称为有史以来最无聊的电影。评论界当下无语,谁都看不下去,哪怕几十年后,豆瓣上一篇影评都没有;他还自拍了自己吃汉堡的视频。用45分钟拍摄了另一个男人吃蘑菇的全过程——名为《吃》;用整整8个小时,纪录从黄昏到凌晨的时间段内,帝国大厦及周围天空的光线变化,名为《帝国大厦》。这种特有的单调、无聊和重复,它使艺术脱离了内容中心的意义属性,不再具有内涵的核心,而纯化为某种娱乐传达的空虚符号。
时间朝前推移,20世纪中后期,网络慢慢发展起来,并成为传媒主流时候,我们才发现,各种直播平台上无数人在上演《沉睡》《吃》,白岩松曾经在节目中说道:现在这个时代,免费的其实才是最贵的。我们生活中的这些碎片式的时间已经被各种短视频和网络直播所占据,但是它浪费的却恰恰是最为珍贵的时间。这就是娱乐至上时代的空虚本质:索性连内容都抛弃,直接消费无聊本身。
这种娱乐导向生活下,人们已经不会思考只会跟随大众娱乐的方向而盲从。
二群体的表现被娱乐导向所控制
主人公Bing无聊的生活被电梯里的一场偶遇所打破。Abi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眼睛里透着光。Bing偶然听到了Abi优美的歌声,并鼓励她去参加比赛。为了能让Abi能够参加比赛,Bing不惜花费自己的里程数买了票,送给Abi。去参加选秀比赛的路上,Abi送给Bing一个折好的企鹅,两个人年轻人在恍如虚拟世界的有了一丝丝真实的情感悸动。
选秀比赛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大众的选择完全掌握在评审的手中,他们不注重实力,只看中人 被放在什么位置才能更加具有娱乐性。虽然Abi的歌声感动了所有的观众,但是,比起绝美的Abi当歌星,艳星带来的关注会更大。大众的猎奇心理被完全激发,没有什么比让一个清纯的女孩儿去当艳星更加满足大众口味的。已经被无数个娱乐节目摧垮的大众,早已经失去了思考和辨别的能力,娱乐的风向朝哪儿吹,他们就往哪边拐,就像《乌合之众》所说的那样,“群体的智力总是低于孤立的一个人,群体的表现是更好还是更差完全取决于环境,取决于群众所接受的暗示具有什么性质。”
Abi最终成了一名艳星,屏幕上关于Abi的宣传铺天盖地,Bing目眦欲裂,他自己的里程数已经不够他跳过关于Abi的广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仪的女孩儿露出艳俗的表情和动作。
Bing清醒的意识到,大众被娱乐麻痹的心智,他决定反击。拼命骑单车,节约生活成本,他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再一次攒够了一张入场券。这此,Bing站在舞台上,癫狂的身体在扭动,气氛随着肢体热烈了起来,突然,Bing将一块碎玻璃架在了脖子上。
此时,评委还在询问这是不是他安排好的环节?娱乐时代已经没有什么真实性,没有道德准则。所有的信息都是虚幻的,人们已经不知道虚幻从哪儿停驻,正如不知道真实可以从哪儿开始。
“我们的感官早已麻木,我很可能被真相呛死,我们受不了真正美好的东西,无论你们发现多么美好的事物,都要将其撕碎,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经过夸大,经过包装,经过无数次机械化的过滤,直到一切都变成毫无意义的噱头,而我们则日复一日地蹬车,去往何处?为了什么?”Bing在节目现场这一番言辞激烈地演讲会让大众清醒吗?
三娱乐时代的人们,争取的独立而不是自由
Bing的一席话让现场陷入平静,紧接着,评委的一席话展现了娱乐时代的底线,那就是没有底线。他说:你刚刚的演出是我见过最精彩的表演。话音刚落,下面的观众振臂欢呼,紧接着评委再次说道:我们可以给你开一档节目,你保持你的演出风格,每周两次滚动播出。评委就像赫胥黎告诉我们的:在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里,造成精神毁灭的敌人更可能是一个满面笑容的人,而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心生怀疑和仇恨的人。
这个提议受到了现场所有的观众认同,浪潮般的声波再一次响起,汇聚到场中央:“同意——!同意——!同意——!”Bing睁着眼睛看着电子屏幕上那些热烈的观众,他终于明白,他要对抗的从来都不是三位评委,而是群体。“群众没有真正渴求过真理,面对那些不合口味的证据,他们会充耳不闻····凡是能够向他们提供幻觉的,都可以很容易成为他们的主人;凡是让他们幻灭的,都会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Bing作为渺小的个人难以抗拒时代的巨大洪流,他沉溺在现实的好处中。他成了新一期娱乐界的宠儿,那个曾经被视为革命精神的碎玻成为了他的一个表演道具,并且成了虚拟市场的抢手货,Bing从底层的小房间换到了大房间里,屏幕上已经没有各种广告,取而代之,一片绿意盎然,只不过,它依然是屏幕显示出的假象。
这就是娱乐时代的现实,快速消费、快速迭代的现实世界。
正如沃霍尔所言:“每个人都可以成名15分钟”
然后呢?
快速消亡。
奥威尔曾经试图通过《一九八四年》和《动物农庄》寓言小说来向大众揭露,被扭曲和曲解的监狱式思想传播更像一种难以根治的病毒,蚕食了人类的独立思考和辨别是非的能力。当戒律成为领导者手中驱使群体决定是非的一把戒尺时,我们的生活完全成为了一个没有声音、没有颜色的牢笼。
胡适曾经说:你们不要总争自由,自由是外界给你的,你们先要争独立,给你自由你不独立你仍然是奴隶,你要把你身上蒙蔽你的概念和成见,要像剥笋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去露出里面他里头很鲜嫩很清的那个劲。这也是这集背后带给观众的思考,如何在纷杂花哨的娱乐时代中甄别信息,能够保持自我独立意识,才是让我们的生活不被科技时代下的娱乐导向所遮蔽心智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