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简书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哈,我用了“发表”这个词,这个词在我小学初中狂热写作笔耕不辍的那些年里可是神圣又富有崇高意味的——我第一次从老师手里接过五元稿费的时候和收到录取通知书一样开心。这里的“发表”是发,裱,我写了,发了,在脑海中给它装裱贴金,就堂而皇之地当众贴了出来,其实心里清楚多少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
有个朋友很早以前就建议我在简书上写些东西,当时含糊着应付了过去,一是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二是觉得写了也没人看,发它作甚。有时候我寻索良久,好不容易找到左边胸口的良心,问自己我为什么写作,这时候会有一个尖细的声音仿佛挣脱了束缚一般大叫,拼命想吸引我的视线,注意到他的存在,可吵得我实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不耐烦地一脚踢开了他。奥威尔在《我为什么要写作》一文里说所有的作家都是虚荣、自私、懒惰的,在他们的动机的深处,埋藏着的是一个谜。他们可能是为了自我表现,“看看我刚写的这首诗怎么样,今晚的月色真美丽”;可能是记录历史,“太祖崩,师厚遂逐其帅,而稍矜倨难制”;可能是表达自己的理念,“我愿意深深地扎入生活,吮尽生活的骨髓,过的扎实,简单,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用最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可能是为了把世界及蕴含其中的真理具化成简约的文字,“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也;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也”。我一条条和自己对照,写作的动机大抵如此,但又好像差了点什么。
是情怀吗?是情怀吧。把内心的动机全部倒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像裸奔者赤条条的多少让人有些反胃,我得小心翼翼地找一块遮羞布。这个时代好像很少有人谈理想,多的是两只手掂一掂芝麻和西瓜,看看哪一个更有分量的实用主义者。叛逆如老罗说做锤子手机就是在贩卖情怀,立马有人发文说罗永浩凭什么有资格谈情怀,情怀能帮助罗永浩推出伟大产品?无止境地折腾,只是在消费自己的口碑,消耗大众的耐心。情怀好像人人都有,可是有些人整理好衣衫准备出门时嫌累赘随手扔掉了而已。以前看杨丽萍跳孔雀舞,问旁边的友人,“这指甲这么长,假的吧?“”友人回答说,“当然是真的。“那她怎么吃饭,怎么做家务?”“洗干净手,抓着吃呗,人家是艺术家,家务这种俗事儿,自然有人帮她做。”
我实在无法体会用5cm长的指甲抓饭的感觉,那一定很糟糕。友人揶揄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中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能就像老罗自己说的“你很难跟没有情怀的人讲清楚情怀到底是什么。”
那么写作的情怀是什么呢?
池莉有篇小说叫《有了快感你就喊》,内容我记不清了,只是这个名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写作有时候是生理作用,很随性,思想漫溯至深处,只言片语如潮水般涌上来,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有人问一位登山家为什么要去登山——谁都知道登山这件事既危险,又没什么实际的好处,他回答道:“因为那座山峰在那里。”王小波说爬山和写作一样,“这是个减熵现象,极为少见。“他之后又补充了一句话,“写畅销小说、爱情小诗等等热门东西,应该列入熵增过程之列”。写作是个没本钱的买卖,于是就有了剽窃作业,流水线作业,有像起点中文网那样日更万字的连载小说的。很久以前我同学一本正经地和我说,我觉得《斗罗大陆》能和《三国演义》相媲美。得了您那!您花一天功夫在石头上刻个字和花一分钟在沙滩上刻个字能一样吗?
写作还是写作,可是丢了情怀,目的变了,味道也就变了。
乔布斯说过一句话,“在一些人的词汇认识里,设计等同于装饰,等同于室内装潢,等同于沙发和窗帘的材质用料。但对我而言,设计完全是另一个意思。设计,是所有“人造物件”的灵魂,它通过一层又一层的外在表象,来表达这个物件存在的意义。”可能这就是乔老爷子伟大的地方,也是那么多作家,曹雪芹,司马迁他们伟大的地方。我很喜欢一个词,叫“匠人精神”,简单地说,就是做一件事,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不在意收获如何,甚至不在意这件事有何意义,不急,不燥,唯一要关心的是揣摩每一个细节,怎么把它做的精致,然后把它扩大到整个世界,包容下自己庞大的内心。写作也是这样,它让你明白世间其实有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比如爱情,比如大自然,比如耶稣的十字架,有时候忘了功利的驱使,听从内心,乐意去领受就好。
每个专注写作的人都是匠人,他们有自己执着保守的情怀,他们的心像湖水一样澄澈,这是我所追求的,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时光诉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