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里我先缴械投降,我和大多数写手以及大多数同人读者的取向是错位的。以下可能有语气不善或“臭清高”的部分,多包涵。
我对连载的认知基本和大家重合,但短篇就可以说是大相径庭。我心中的同人短篇,并不一定要让这两个人终成眷属,重要的却是它表达了什么。
传统意义上,也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一些短篇,只是放进一个陌生AU里,给予一个开头,堵上一个甜蜜或悲惨但反正未完待续的结局。比如这两个人是偶像,他们谈恋爱了,他们公开了,大家都接受了,(目前为止)他们一边秀恩爱一边继续偶像。这种文章要是还没什么热度,那么要么你没抓住看客的G点,要么你文笔太差了扶不上墙。
第二个实在很难做到,因为就我所见的同人几乎是最不需要文笔的,你只要语句通顺,别把省略号打成句号,别用换行代替逗号——大家容错率还是很高的。
我并不是说,这种短篇就很烂。我也是看的,而且你拿文学标准要求同人本来就是傻逼行为。但我想任何一个对文学有一些理想的人,都难免把文学的标准向同人做试探性的要求。没有?好,也没什么;有?那你就是我遇上方知有的彩虹。
这种短篇只是和我所看重的部分错位了。很明显,它“没表达什么”,表达的是他们很甜蜜/他们很悲惨,这种中心思想挺虚无的。顺带一提,其实在我这里虐文要是没办法表达个东西出来,还不如甜文,讲真。“悲剧”之所以是千百年来人类恒久远的癖好,就因为它可以蕴含的东西太多了,而眼泪又是那么包罗万象的液体,用悲剧写个所以然出来其实不难的。
而到底要“表达什么”呢?
导致我认知错位的并不是文学(并不喜欢正经文学),而居然是别人的同人文。有一篇,在我心中至今无法超越的同人文,在很多人看来却可能以为温吞、过分堆砌细节,食之无味;但当时看完的我,内心就像一九四五年的广岛,烟尘在上空久久不能散去。所谓等待、守护与温柔。
年幼的A与B因为一起少年谋杀案件而双双成为嫌疑人,遭受严刑拷打之际(故事发生地点在类似少年改造学校的地方,校风暴力、混乱)A为了避免B吃更多苦头,选择屈打成招。他之所以这么做,既是心疼审讯室那头也挨打的B,也是因为,B更小时曾是恋童癖案件的受害者,性格因此一蹶不振的他,不可以再受更多苦难了。
而故事,开始于十多年后A出狱前夕,B前来探望时。故事并无多少波澜,回忆完他们共同的伤疤后,A出狱了,他被B接去了B的出租屋,当晚他们一起喝酒,忘情地奔跑在深夜大雪的街头。
在同人文里很难看到如此丰满的角色塑造,再加上写手文风从来就细腻,全文就是一部优秀的电影剧本。A和B算是青梅竹马,A脾气很不好,为人粗暴,B因为阴影问题,是个倔强的闷孩子。A的温柔,是粗糙手掌的抚摩,也是不会疼人的野兽。但他终究招了,换来十多年的牢狱之灾和再也没有前途的人生。与之相对的,B也给了他不离不弃的等待,和余生的邀请。
是喜剧吗?绝对不是,哪有这么酸涩的喜剧;是悲剧吗?也不是,因为他们还是重逢了,被关起来的人最终得以自由。
是这样的模范级同人文给了我这样的认知:今后,我的短篇也必须这样,有所表达,并争取让大家看完和我那时一样震慑。我一直在努力,因此哪怕是喜剧我也想塞进去有意义的东西。
抱着这样观念的我,就这样写了许多吃力不讨好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决定了,再也不会认真地写这样心目中的短篇。以至于翻出自己去年写的一些,还会感叹那时候的我这么有精力啊。
炮制一篇“没意义”的短篇有何难。而要写我心里这样自作多情的短篇,需要一个足够坚实的中心思想,足够顺溜的故事结构,最后剩下的还有一气呵成。一旦断带,灵感很可能就会消失,想到什么打动人的金句,睡一觉可就没了。所以要写这些,真的相当消磨精力,而发出来以后反响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高度,更是马上会心灰意冷。
至于连载,我说了对它的认知和其他人无异,有意思写得好就行。长篇还篇篇放鸡汤,要死人啊!但提炼金句倒是挺重要的,至少要保证一篇连载里不要全部都是普通对白普通描写。
不过,连载是比短篇轻松很多的事,这个我非常认同。连载写起来容易,热度回报得也快,这样就会驱使你继续更新。短篇则不然,上边已经说过了,吃力不讨好,罢了。
看到有朋友说我的文让你越来越喜欢他们,苦笑,这是个此消彼长的过程,你的喜欢背后是我热情的消磨。当然,还是非常感谢你的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