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小资的咖啡馆的橱窗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手机的闪光灯不停的闪烁着。
出于好奇我走上前去,轻拍了前面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的肩膀问到:“这里面怎么了?发生案子了?”女孩白了我一眼:“侦探片看多了吧?您,这里面有一头熊”。我更困惑了,这年头人连熊都不怕了?我问到:“熊?”女孩又白了我一眼,转过身去不再理我,旁边一位大姐说:“嗨,什么熊啊,还不都是现在这群年轻人搞得什么行为艺术吗,我前几天还看到过一只巨大的兔子在路边啃青草呢,不过这人打扮的还真像,你看那毛,油光水滑的,你看那牙,白森森的……”大姐还没说完,但我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了就想起自己的事儿来了,可别说,现在这行为艺术还真多。
我向大姐道了声谢转头推开咖啡店的门,咖啡馆里很静,爵士乐悠悠的散在空气中,似乎一点也没被这个特殊的客人影响。哦,忘了说了,我今天来是来见网友的,网友啥信息都没给我,只说我一眼就能认得他,我环顾了一下周围,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平常,最关键的是都两两成对,唯一一个人的就是哪位熊先生。忽然我心里咯噔一下,“熊先生”——就是他的网名,我硬着头皮走向这位”熊先生”。是真的没想到啊能拍出那么干净照片的熊先生居然如此特立独行。熊先生是位小众的摄影师,拍的题材大多都是森林和天空,下过雨绒绒的草地……,他的照片总能引起我内心深处对自然的向往。
熊先生的肘下压着一本书,上面满满都是墨绿的森林和碧蓝的天的照片。“嗨,熊先生?”我拍着它毛毛的肩膀,不得不说这个外套做的真好啊,光滑的像真的一样。它扭过巨大的熊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印着我的倒影,我还在想这眼睛该不会是黑宝石做的吧,这么亮。它看着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下来。“喝点什么?我要了蜂蜜茶,嗯,但蜂蜜一点都不甜”熊先生开了口,嗓音到是干净略带着一点沙哑,像变声期的男孩子一样,我想着估计熊外衣下的少年年纪也不大。“我喝柠檬水就好,那个,你能不能……先把头套拿下来一下,这样有点奇怪”我小心翼翼的说着,毕竟某些行为艺术家性格古怪,甚至会觉得我在侮辱他。熊先生定定的看着我,漆黑的眸子里亮亮的,似乎还有点笑意在里面。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见这该死的网友了,下次我一定不来了,不,不会有下次了。等我觉得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忽然听到他说:“先叫杯柠檬水给你吧”,我只好木木的点头。
在我咽下一整杯水后,我终于听到他说:“我是只熊”。我忽然很想翻个白眼,这人脑回路真的清奇啊,我是认识了个神经病吗?我看着他没好气的说:“我知道啊”他看上去有些开心,我觉得很惊奇,这个头套也太棒了吧还能同步表情,通过脑电波吗?“你知道?”它问道,“对啊,你不是叫熊先生吗,别玩了好不好。”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不是,不是,我没有在玩,这个不是头套,我叫熊先生是因为我真的是只熊。”他看着我认真的说到。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的太快,我又口渴了。
“我真的是只熊,不信你看”他轻声说着,慢慢张开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我甚至闻到了他呼出的蜂蜜气味。我慌了,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没听说过熊会说人语,我的教育就像白浪费了二十几年一样。我终于在它无辜的注视下忍住没惊叫也没有落荒而逃。“那么……你是成精了吗?”我唯一的认知就是西游记里记载的黑熊精,它能完美的解释出现在我对面的这个生物,尽管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此刻我也只能求菩萨保佑它是那头被驯化了的黑熊精在人间偷玩了。它听完,低头闷闷的笑着,我有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人在自已无法预知的情况下只能保持顺从的姿态。它似乎有些骄傲的说:“我只是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而已,你们人能学兽语,兽当然也能学人语,人也是兽的一种嘛,你们的语言还挺好学的,就是‘画‘有些难”。“‘画‘,你还学画?”我疑惑的问道。“哦,就是你们人说的字,这个比较难”。“但研究说你们熊比较笨啊,忘性又大,经常掰棒子掰着掰着就忘了,熊学说话,这怎么可能呢?”。说完我就后悔了,如果研究有用的话,我就不会对对面这个生物感到惊奇。“我们笨?那只是你们按照你们的标准来判定的,听说你们觉得猴子是动物中最聪明的,猴子那蠢东西,胆小又狡猾,简直和你们人类一模一样,你们只拿你们的标准去检测,他们最像你们,当然聪明。我们自然就不聪明,再说我们也确实比较懒,学那么多很累的。”这位熊先生的眼里满是不屑,我本来想反驳的,但想了想人家说的又似乎没什么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的话我们来谈谈正事”它看着我,眼里闪着光,“等等,之前没听说过熊会说人话呀,还有你的照片怎么拍的”我忽然找到了问题的关键,就算它是一只熊,能学会人语,但它怎么可能有钱买一架相机,那照片可是拿专业相机拍出来的价值不菲啊,我心里恶狠狠的想着这混蛋小子的恶作剧太过分了,那个牙齿只是逼真,做表情的熊脸应该是什么高科技。“嗬嗬嗬,嗬嗬嗬”他开始笑的停不下来,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静静地等他笑完,看他怎么来圆谎,他看着我慢慢的吐出让我炸毛的话:“你还真的是很笨啊,不愧是人类。有一天,我在森林玩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人看到了,他连哭带跳的跑了,样子好玩极了,就像被吓到的猴子,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留在哪了,我试着按了几下,发现那个三条腿的东西好像能把东西固定下来,就拿着玩了,哎,你知道吗,他那个袋子里还有一个圆圆的铁盒子,很好吃,有股牛肉味。”如果他在撒谎的话,那么这个谎天衣无缝。
“那是牛肉罐头”我看着它说,“嗯,后来我知道了,他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盒子,一按会亮,我的人语就是在里面学的,里面有好多东西,不过后来好像坏了,变成一个不会亮的黑盒子了”他说着掏出了一个手机,然后又一个,又一个,我看着桌上排了一排的手机,个个都价值不菲,果然出去浪的都是有钱人啊,“这些是……怎么来的?你抢的?”“呃……,不是,我一出去他们就都跑了,然后这些东西就留在森林里了,乱七八糟的”他满是无辜的说着。我听明白,他也许第一次不是故意的,可后来它肯定出去吓人家了。“你家人呢,哦,你家熊呢?不会就你一个吧?”我问道,他说:“不知道,一些人带着一些很长的杆子来之后,很多熊就消失了,先是隔壁大婶,后来是我妈妈,再后来是我哥哥,现在林子里就我一只熊了”他黑漆的眼里瞬间蒙起水雾,我知道他们去哪了,可我不敢说,我怕它忽然发狂,“你在林子都吃些什么?”我忽然想到珍稀动物越来越少,它靠什么为生,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上来,“你吃人吗?”“本来是不吃的,人肉又酸又腻,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拿着长杆子的人进的多了,林子里的活物就越来越少,没办法就吃一两个人,可老会闹肚子,而且每次吃一两个人之后都会有大批的人进林子又吵又闹的,亮的和白天一样,没办法以后就尽量少吃些人,而且人也不常来。来的少的时候也吃些草啊,树皮什么的,偶尔还能找到些老鼠,后来树也变的很少,老鼠也很少,地上花花绿绿的东西变的越来越多就吃些那些,有的味道很好,还有肉味,就是你们说的罐头,但大部分都很难吃,吃完好像还很难拉出来,肚子鼓鼓的很难受”熊委屈的说。我一阵难受,他说他吃的是垃圾,什么能让熊沦落到吃垃圾呀。
我忽然想起它有正事要跟我说:“你刚说有什么正事来着?”“我想请你帮我个忙”熊怯怯的看着我,“他们又来了,我觉得很不安”他说,“人去森林很常见啊,没必要担心的,而且现在不比以前了,你们现在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没人敢伤害你的”我跟它解释现在是法治社会,互联网时代,法治社会里杀熊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很好查出来。“不对,不对,熊的感觉很准的,他们虽然没拿长杆子,但他们有这个,我觉得这个很危险”它打开其中一个电量微弱的手机给我看其中一张照片,照片里一个西装革履男人拿着一把手枪,我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有钱人的狩猎游戏。他们肯定听说了林子有熊的事,黑市上的上好手枪非常贵,能买的起的不会有几个人,查出来也无济于事,对他们来说不过一只熊而已,只要他们指认熊故意袭击人,他们正当防卫,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在人和兽面前,人总是觉得人命要高于兽的,不会有人指责他们杀了国家一等动物只为保命的。熊的直觉是对的,他非常危险。
“可我该怎么帮你呢?”我犯了难,无措的看着熊,如果报告给世人,说不定他会进动物园或者实验室,那肯定不是熊想要的。忽然我想起我进门前大姐说现在年轻人就喜欢玩行为艺术,我问熊:“你这皮毛能脱下来吗?”他惊愕的看着我就像看个傻子:“你的皮肤可以脱下来吗?”我暗骂了一句,果然受到了动画片的荼毒。“没事,我有办法了,但你不能回家了,你得去另一片森林,一片很少有人知道的森林,可以吗?”我小心的看着熊,熊看起来很悲伤,说:“好吧。”“好,那你赶紧走吧”,我催着他说,他待的太久我怕被人看出来,他似乎有些不舍,看着我说:“这个蜂蜜真的不甜”,我当然知道,我已经很久都没吃过真正的蜂蜜的味道了,化学合成的东西再像也失了味道。他刚转身准备走,我又叫住了它,低声说到:“熊先生,很开心遇见你,以后去了新的林子,看见人就尽量避开,也不要再说人话了,以后都不要来城市了,你说的对,人像猴子一样胆小又狡猾,不要相信他们,远远的避开。”“那你呢,看见也要避开吗,也要藏起来吗?”我看着他怔怔的,宝石一样的黑眸里装满了不解,我的眼眶忽然就湿了:“是的,远远的避开。”我说着,尽量藏起自己声音里的哽咽。
笨熊啊,我不能教给你如何辨别好人和坏人,那就都避开吧,都避开就会安全了。
一个月后当地记者报道了一起误击事件,郊区的森林里一行人差点击杀了一位扮成熊的行为艺术者,该名行为艺术者已经接受了公安局的思想教育,人们都当做笑谈看过,谈论着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胡闹,标新立异差点丧了命,真是活该。你看人哪里是恒温动物,分明是冷血动物。新的新闻又出来,渐渐人们淡忘了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曾经一只熊闯进了人类的城。
后来我常去很远地方的森林,背着一包的充电宝和牛肉罐头放在森林的深处。后来我的手机上还会收到一幅幅干净的森林干净的天空的照片,我低声轻骂着“笨熊”,也不知道你可以安全多久,可以找到几片人不涉足的森林。
你好,我是秦諳,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