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gasun
房子之事，俗称“房事”，雅曰“安居”，是China（拆哪）国百姓心头重中之重，痛中之痛。困中之困，愁中之愁。
尤其现如今，房子之事更是风起云涌，波涛汹涌，惊涛骇浪，波及每个角落，几乎成为政治经济大事件，成为直接影响民生第一大事。某砖家在党媒发文“失去奋斗，房产再多也可能无家可归”，似乎情怀款款，语重心长；文甫一出，即招各种调侃。某周刊更是扬眉剑出鞘，发出“劝人们群众不要买房的都是耍流氓”檄文，常识逻辑双剑齐发，剑剑封喉。
一时间，房事之争，硝烟弥漫，甚嚣尘上。
回顾我自己的“安居”之路，我整整走了二十年。可谓是吾国房事风云变幻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历史变迁之亲历者。
而每个国人的购房史都堪称“安居”历程的标本，借此足以窥见中国式“房事”后面的爱恨情愁。故而我的“安居”故事也颇具中国特色，浮生百味，尽在其中。悠悠岁月，欲说当年。
因为不知道会写多长，所以暂以N记之。又因为这半生以来，“居”的问题颇有故事性，于是小标题以安居故事之N记之。总之，意识流吧，流到哪里是哪里，写到哪里算哪里。
一切盖因为：2007年11月9日，我终于“安居”了！这真是个伟大日子。只是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小苹果”。
关于房子，二十多年前，就有一个著名段子，回头看，它该是最早传递、灌输“先用未来钱（银行贷款）正确购房”理念的启蒙者。可惜，那时候，把它单纯当段子欣赏的百姓多过从中悟道而行动的。
说一个中国老太太和一个美国老太太死后在天堂门口相遇。中国老太太感叹说：“我终于攒够买房子的钱了！”
而美国老太太感叹说：“我终于还清银行贷款买房的钱了！”
也就是说，我终于成了这最著名的中美两国老太太“天堂门口对话”段子里的那个美国老太太(应该是大爷才对)，我也可以说这句话了：“我终于还清银行贷款购房的钱了。”
所不同的是，她是在上天堂后才说的那句话，而我依然在人间。我幸运没有成为那位天堂门口感叹“我终于攒够买房的钱了”的中国老太太。
“安居乐业”！单从汉语的这个四字成语的构成来看，就明白在我们的传统观念里，必须先有“安居”，然后才可以谈“乐业”。
可是回想自己这半生经历，却发现是个悖论，我是在没有“安居”的情况下，一直都很“乐业”。也就是说，我是“乐业安居”，反其道而行之。远非传统意义上的安居才能乐业。
自从上世纪1984年9月1日，我站上高校讲台那一天起，我就一直“乐业”着呢，但是，似乎真的没有“安居”过！
当然，到2007年11月8日为止。
1984年6月大学毕业，12日拿到毕业应该拿的一切之后，同窗四年的同学个个已经急匆匆奔向自己的新岗位，有点鸟兽散的味道。
我怀揣直接到单位报到的派遣证，长途汽车经历十多个小时的颠簸，回到离家乡整100里距离的自治州府所在地吉首—我未来的工作之地。准备到直接分配的一所高校报到上岗。
曾经的中学好友，已经在建行工作两年的群群接到我，安置我住在他的单身小屋，第二天从车站将我的行李取来也放在他的单身宿舍里。
身置好友的小屋，我曾经想：我也终于要有一间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房子了！我也将可以在夜晚里，或独坐窗前，或拥被夜读，完全沉浸于自己理想世界里。四年为之奋斗的自由王国，似乎就在眼前。
想象中，如月光一样的台灯的清辉投下暖暖淡淡的光晕在手里的书上；窗外，微雨敲窗，树叶上有雨打芭蕉的沥沥声……这样的意象令我激动万分。
但是，到学院报到的第一天。我明显感受到了冷淡。虽然院长是我熟悉的面孔，因为他与我父亲是熟人，年轻时曾经是凤凰县一中的校长，后来到州民族师范做校长，再后来到学院作院长。
我曾经问过父亲，是否得罪过他，或者他们之间是否有何过节。因为我父亲年轻时（五六十年代）得罪过不少凤凰人。但那是他的工作性质决定的，加上父亲那种刚直不阿性格，不得罪人才怪。
父亲说没得罪过他，但我想，即使父亲得罪过谁他自己也不会知道的。话说回来，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如果得罪了谁。我同样可能不知道！
总之，我把这一切都看成是新人走上工作岗位时必然遇到的最正常不过的情况，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即使报到后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房子住，我也认为是暂时的。
于是，我只能把行李暂时寄放在群群家里。
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时间，等我的所有手续都办好，也见过了英语系里的领导和老师，安排好了开学要教授的课程之后，我才给分到了校广播室的一间阁楼里。
我依然觉得开心不已，毕竟这就是我的第一个真正属自己的空间，自己的小窝啊。
想起另外一个小插曲：第一次系里开见面会，介绍新人，安排工作的会议上。我因为会议之前的聊天中纠正了系主任的“手无缚(bo)鸡之力”一句话。我说，应该读“手无缚(fu)鸡之力”，为此与老系主任起了点争执，后来搬出字典来了，他才发现自己读了半辈子的所谓正确读法原来是误读。
我并不知道后来我被分配教授“英语听力”课程，而“英语精读”课程则分给也是刚毕业分来的一个专科生女孩教，是否与这事有关。我当时并没有丝毫感到这样的分配有问题。只是快快乐乐、激情四溢地上我的课。
只是学生们觉得问题很大，之后女孩的精读课程难以上下去，学生集体要求换我上。但是主任一直没同意，他自己把课程接手过来了。
直到两年后他退休，我担任代理系主任，情况才有所改变。我才开始想是否我做错了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空间。但是并不完全属于我，因为它就是广播室，我只是被临时安置在此栖身。估计有五六个平方，长约有3米，宽不到两米，一个真正的斗室，一个蜗居。
靠墙只能摆下张单人床，窗口前方一张桌子，桌子的右手便都是广播设备，很简陋的那种。一个话筒，一个方形的密纹或者塑料唱片播放箱，一架晶体管功放器。
我的全部家当就一床被子，一条蚊帐，一口装衣物的箱子，然后有很多书，只能放在一个瓦楞纸箱里。
因为是在六月十五号之前到单位报到的，我可以领到一个月的工资。那时候，自己的第一份薪水是53元多点点。
所以，当我从财务室领到这笔钱后，心中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这辈子，我如果能在银行里存上一千元存款就心满意足了！此生无忧了！
一点都不夸张虚构。这可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和最宏大的理想！现在看来，是有点可笑，看来的确是那时的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因为是假期，我把东西放好，就回凤凰见父母了。然后是同学团聚，游历曾经的中小学校园，沱江两岸，拜见曾经的老师，感谢培养之恩。
等开学初，我回到自己的蜗居小小阁楼，不禁大吃一惊！
楼板上湿漉漉的全是水。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天花板是漏雨的，而且木条都已经下垂，摇摇欲坠，看得见上面的黑瓦和瓦缝间的星星点点的天光。
我当初根本没注意，更没人告诉我。而漏水的地方刚好对准我装满书籍的瓦楞纸箱，而我又随手将蚊帐放在上面，所以吸饱了水的蚊帐已经发霉发黑，下面的书也已经霉得发黑！
我心痛的发颤，欲哭无泪。只好将曾经伴我四年大学时光的蚊帐扔了，将发霉的书籍忙拿出去在太阳下暴晒。
晚上，我独自一人看着摊在桌上的印迹斑斑皱皱巴巴的书发呆，也为如何修理这天花板漏洞而凝思苦想。虽然给领导反映过，但是一直没人来。我自己又没有那么高的梯子，能够爬到屋顶上去。
后来是自己找到学院的小工，花了点烟钱请他帮忙将屋顶的瓦捡了捡，天花板烂的地方是没办法修理的了。从此，我只要是遇到这类问题，很少再去找领导反映。
至于那些书呢，总不能永远摊在本来就狭窄的书桌上啊。
有天晚上八点多钟，看完电影后回学院，在街头遇到有人偷偷出售自做的书架，一米六五左右高度，一米二三左右宽度，厚度就一本书的样子，有五层左右，做工很结实的那种，问明价钱，然后讨价还价。我最后花了半个多月的工资，35块钱买下。卖主主动帮我将书架背回小屋。刚好进门左手靠墙能够放下，于是，我的书籍终于有了第一个归属之地。
后来，无论搬过多少次家，这用自己的第一份工资购买的书架就一直紧紧跟随。成家以后第四次搬家后书架依旧有它的位置，虽然它的旁边全是漂亮家具，但一直不愿意舍弃它。
开学后，我每天一大早起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广播。让全校学生们听到广播音乐后起床，然后再改为播放广播体操。每天如此。
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居所”，没有“安”可言。但是，我这真正的陋室却总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有学生，有刚结识的志同道合的同事。
后来，他们都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