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雄的家將近一個禮拜,幾乎每天都待在家裡。
每天都跟爸媽混在一起,好像把過去一年半來缺少的時間盡量彌補,這是一種虧欠的心態,能補多少就補多少的心態。
離開紐約心情很複雜。
在紐約的最後一個月,每天都在想念紐約,這個推著我前進、逼著我進步、把我逼瘋的城市。
下班後從地鐵走回Astoria家中的路上,無論是溫暖或是暴風雪肆虐的夜裡,在最後一週,我更加肆意打開我的感官,感受冷風、冰雪吹打在自己身上,因為這是我最後一週呀,最後一週在紐約,這句話說起來多麼詩意又多麼令人感懷。
雖然在紐約待了19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我也可說是一窺紐約客的生活和樣態。
紐約客大多是驕傲的、思想開放的、恨川普的,在各自的工作崗位汲汲營營。工作不一定能賺進大把錢,但卻懂得生活。
很多人說紐約客很不友善,但土生土長的紐約客告訴我,他們明明就很友善,還是願意幫助路人的。
地鐵是我生活中的重心。從就學時的採訪,到畢業後的上下班,我每天都得花兩個小時與地鐵為伍。
這混合尿騷味與香水味、老鼠恣意妄為的老舊地鐵車廂,竟成為我放空休息的小小場域。在車廂裡,我彷彿覺得自己成為了紐約客,是這個偌大城市無數人口的一員,是推動這個城市脈動的小小螺絲釘之一。
雖然講起來很荒謬,但我已經開始想念紐約地鐵了。
先不論永遠不知道哪條線會起火、今天搭的車會不會延遲、討厭卻已經習以為常的不便,龍蛇混雜的地鐵提供我第一線偷偷觀察紐約客、納進自己記憶資料庫的機會。
我已經開始想念,在車門關上前趕不及衝進車廂、在車門快要閉合的一刻硬把手臂伸進來、掰開車門的路人,讓我想起陳漢典模仿的張婷婷「偶就是要硬器啊」的荒唐。
這些硬把車門掰開的路人,不怕弄得一身狼狽,硬是要上車的精神,我見到不只一次了。第一次見到覺得新奇,第二次見到覺得不怎樣,第三次就變成我也這樣做了。
我已經開始想念,在地鐵裡演奏的街頭音樂家。我在新聞所第一個採訪對象就是一群地鐵鼓手。
我拿著錄音機、耳機和麥克風跟著他們在車廂間衝刺,趕在車門關上前趕到下個車廂繼續演奏。跟著他們跑了一上午,身上器材還算輕便的我為了收音累得半死,但扛著笨重鼓具的他們依舊神采奕奕,明朗地向車廂裡的通勤客宣示「We are Last Drummers.」
專訪他們做出的這則播廣播新聞profile,受到了老師和同學們的讚賞,說沒想到在地鐵嘈雜的環境收音還可以這麼好。哼,天知道我跑得有多累(撥劉海。
Last Drummers,一個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名字。他們是我新聞所第一份作業的受訪者,讓我感受到在紐約跑新聞的刺激和快感。
實在有太多我會想念的地鐵時刻了。
一直都想打一個紐約道別文,應該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