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的父母,我能一直宠你们到老吗?

知乎上有个问题是:哪个瞬间你深切感受到父母的不完美?

哪个瞬间你深切感受到父母的不完美呢?我想了许久,待我慢慢说来吧。

我的爸爸,原来也是个能上大学的好苗子啊,但那时家里穷啊,压根供不起我爸和我叔两个读书的。据我爷爷的描述是,当时他也没什么挣钱的手艺,就是在家种地。一临近开学,就得把家里的米啊油啊卖了凑学费,就连家里唯一的一头母猪也得卖了。可问题是,卖了这些生存物质来年吃什么?我爸实在看不下去,辍学跟着隔壁村的一个人做学徒去了。

做学徒时,也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吃不饱饭饿肚子。师傅打骂起来更是狠,有多狠呢?就是现在我爸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见到他师傅仍心有戚戚焉。学成手艺之后,我爸去了广东那边打工了,对于他的这段学徒加打工史,我爸没有和我们说过太多,只是偶尔听我妈说过一句「那时的日子太苦,说多了会流泪。」

我妈嫁给我爸时,我叔正上着初中,家里还是住着那种泥做的房子,我爸妈的婚房还是个又矮又小的茅舍。你们知道的,那时种地都不够自己吃,更别说挣什么钱了,家里又还有个初中生,可想而知我爸当时养家的担子有多重。也是因为这样,婚后第三年我妈才敢生下我,对了,我就是出生在我爸妈那个又矮有小的茅舍里。在那个小茅舍里,除了矮小之外,我妈对它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坐月子的时候,晚上黑得可怕,一下雨到处都漏雨,床边是个接雨的脸盆,她就坐在床上抱着哇哇大哭的我,我一哭她也跟着哭,哭完第二天都睁不开眼。

所以,从小到大,我们家的孩子都是放养式教育。我是由我爷爷奶奶带大的,我爸妈为了养活我们一大家子,一直在外打工。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父母一直是个模糊的存在,他们没有出席过我的家长会,没有指导过我写作业,我爸也记不清楚我读几年级。一年中,我们能在一起待一个月就算多了。相处时间的减少,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缺乏沟通,尤其是和我爸,每次过年回家我们父女俩有个必不可少的项目,吃着吃着饭就开始吵了。

我也体会过什么叫「父爱如山」,我爸就跟山一样,就远远地呆在那里,平常不动不说,说了也是各种相互不理解,只是个存在。

之前我弟去很远的地方打暑假工,到最后回家的时候,大半夜的,由于没戴眼镜错过了火车,我妈知道后,急哭了。可是同样的事放在我身上,她不会着急到哭。她经常在我面前担心我弟这个,担心我妹那个,我一直以为他们不会担心我什么,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不错啊。

但去年发生的一些事,原来这一直都是我的错觉。

去年7月份,我从家坐火车到常州开始作为社会人士的上班生涯。那个时候刚好碰上长江中下游地区下暴雨,雨下得太大,很多铁轨淹的淹,坍塌的坍塌。我坐的火车就是因为前方桥梁坍塌无法到达目的地,在芜湖就让全体乘客下车了。当时我爸打电话问我到了没,我跟他说明情况后,他一边安慰我别怕,一边叮嘱我要注意安全,要一直和他保持联系。

或许,你会觉得这再正常不过了。一开始我也觉得很正常啊,到目的地后,我开始逐渐意识到,那天我爸是要上班的,而我爸上班的地方又是车间,环境特别吵闹,所以我爸平常上班都是不带手机的。这就是说,那天我爸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明显是上班带了手机的,我在电话里也没有听到车间里的嘈杂声,原来,他不光特地带了手机上班,还在上班时特地走出车间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如果说这不是在担心惦念我,那还是什么?

如果说父爱真的如山,那我宁愿把这座山看作是冰山一角中的冰山,即使是一座不动不动的山,爸爸这个词,也是个光叫一叫就足以让人踏实的存在。或许是我爷爷也是这样做的,又或许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所以爸爸并不知道怎么参与到家庭生活中来。

在我爸爸那个年代,吃不饱上不起学住在泥瓦房里,所以在潜意识里,让一家人吃饱穿暖,供得起子女的书,住进漂亮的房子里,这些就是他对我们最大的爱。可在我们这一代,温饱满足,物质富裕之后,便很快意识到了精神上的困扰和不足。

我当然不会为此去抱怨父母,只是会觉得很遗憾,「爸爸妈妈在成长过程中的缺失」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深切感受到了父母的不完美吧,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把父爱母爱表现得淋漓尽致。你看,我爸妈不在身边,我也是模仿他们建立了三观,成长到今天的样子,也不赖吧?

外公去世的时候,刚好是过完年不久,有天早上我妈坐在我床边,边哭边抹着眼泪说:「以后妈妈再也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妈妈了!」那天早上我妈的眼睛简直跟开了个闸口似的,眼泪怎么抹都抹不完啊。我怔了许久,那时连句安慰我妈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失去了爸爸妈妈的人,就真的没有机会再当孩子了。但我有爸爸妈妈,我也要像大人一样的活着,因为我要宠着没有爸爸妈妈的妈妈,还有爸爸妈妈健在的爸爸呀。

今年父亲节的时候,我和我妈打电话:「父亲节到了,我也不知道我爸缺什么,不如我把钱打给你,你帮我爸置办点什么吧。」我妈把这告诉我爸后,一下班,我爸就给我回了个电话:「好啊,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这下子真的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了。」

挂完电话,嗨呀,我也乐开花了,这大概是我听到最高的赞美吧。愿自己今后能更加努力,挣更多的钱,带他们去体验这个时代的便捷和美好,一直宠爸爸妈妈到老!


2012

最后,鼓起勇气,来张图片吧,图片是我考上大学那一年和我爸妈在越秀公园拍的。

哎,黑成煤球捂脸中……或许是因为我考上大学的缘故吧,在那一整个夏天里,我爸说话都明显带着笑啊。现在才发现,那时拍照片,我和我爸的表情简直是神同步哎,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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