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在
巴子喊:“快点,辛平,只增你一个了。”“要得要得”我放下涮着的碗。萍说:“一天都在打麻将,看会书要不得?”我没有作声,一溜烟就跑了。
“巴子,出牌”我催,烟灰落在四眼的手上。“龟儿子”四眼甩了一下手,烟灰蓬得老高,“八条,碰”。
一条哪去了,我想。盯着桌上的每一张牌,一圈两圈,怎么,一条绝了。“复了”巴子一脸的兴奋。哗啦啦的一声,巴子推倒了牌,一道优美的孤线。啊,三个一条,我懊恼极了。
家家开。巴子坐庄。巴子的牌抵得绝,一张也无法吃。“巴子,硬是做得那么绝?”我在醋他。“你说我打哪个?”巴子甩开桑子。“来个二条,旮”心想事成,果然。“边七同”嘿,还是拿得起牌。三六九万,好轿。巴子、四眼紧紧地盯着桌面,象警察看犯人。他们也下轿了,我想。又摸个六条,炮牌,怎么办?犹豫了一下,还是挷的掷了出去。狗儿说:碰。四眼:不忙,复了。背他妈的时,我心凉到谷底。门清根根缺,四番。又输了。下盘,要赢,我想。结果又输。
巴子说:“瞌睡来了,不打了”,巴子没有赢。我说:打几盘打几盘。我看口袋里输了八十块了。我不相信,今晚复不了牌。
心在跳,手心在颤,眼晴绿绿的,紧张地等着五同,可五同总是不来,结果狗儿扛个五同在手里打圈圈,可就是不打出来,我失望得莫法。
结果是越打越输,输得我哑然,输得我尴尬,我觉得那输的不是钱,输掉的是我的心我所有的自信和荣光,正是由于这输,好象我要比人低一等,矮一筹。那好象不是技艺高低之差,而是生命等级之别。因此,越输越打,越打越输。
我真不相信我不能赢。
我垂头丧气地回来,说:输了。萍说:输几个钱倒没啥,今后莫打就是了。我吼起来:你不打,我也不打?萍说:你打,你打。萍把背转过去,呜呜呜地哭起来。“哭个鸟。你知道不知道,我不是输的钱?”萍哭泣着:我嫁给你时就是看到你爱书。原来你那么喜欢读书,那么喜欢写文章。你的诗写得那么空灵,可如今呢?荒芜了多少日时?
我心里不禁难过起来:可写那么多狗屁文章又有何用?妻安慰说:读点书总比赌博好。妻翻身过来抱着我,眼泪抚在我的脸上,我的眼泪也在眼角边颤动。妻感到我在哭,用手摸着我的眼角,抚慰我说:也许我错怪了你,我们都是普通人,我对你的要求也许太高了。我说:你是对的。只是我们很难看见成功的彼岸,彼岸好远啊。妻说:我知道你苦闷。我们就做普通人吧,今后你想打,就去打几盘吧。我说:我不想打麻将了,今后永远也不打了。
妻紧紧地抱着我,头拱在我的怀里,我一下子把麻将什么的都忘得干干净净,一股幸福的暖流传遍我的全身。我想:如果没有萍,我又会怎么样呢?
九二年四月六日稻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