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一年,世界已是末日,庆幸的是,命运留的那道缝隙里,终究还是射进了一束光。
2011年4月11日,父亲在工地干活时,被一根从二十三楼掉下来的钢管砸了后脑,颅内脑干出血,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纱布裹得辨认不出容颜。
那天,我签了病危通知书,签了气管切开、上呼吸机同意书,签了手术同意书等一堆字,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可是我知道,我要冷静,如果我也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已经临近崩溃的母亲该怎么办。父亲进入手术室后,大姐和二姐赶到了,我终于蹲在墙角,忍不住嚎啕大哭,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父亲在ICU待了一个月之久都没有醒过来,医生从旁劝我们可以放弃,即使醒过来,也很大可能只能是个植物人,不可能再站起来。
我们三姐妹和母亲都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可能放弃。
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后,我开始每天在父亲耳边说着一些从来不曾表达的话。有一天,我推着父亲去照CT,我看到父亲流泪,跟医生说是不是醒了,医生说只是无意识的,可是我真切地感觉到,父亲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
等到七月份,父亲终于醒过来,偶尔用手封住切开的气管口时,能含糊地说很短的词语。但是因为神经受损,特别躁动,晚上总是胡乱地用手去扯插在气管里的管子,由于和父亲睡在一个床上,偶尔躁动时被他用脚直接踹下床去。
那些个炎炎夏日,在医院和出租房来来回回的路上;那些拉住父亲的手,听着父亲的呻吟和病房其他人鼾声此起彼伏的深夜;那个被房东大吼,让我们如果只续租一个月了,就赶紧收拾东西滚蛋的时刻;那些看着父亲本来有所好转,却又因为尿路结石而堵住尿管,拔得满床是血,而又不得不进去手术室再次手术的时候;那些看着母亲因为着急而日渐消瘦,头发花白,身体也每况愈下,唉声叹气的时刻。我感觉人生似乎很绝望,觉得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很艰难。可是,除了去坚持,去相信,去做好自己能做的,其他的还能怎样。
有时候,一个人躲起来大哭一场。有时候,写成文字权当发泄,过后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2012年4月16日,在医院整整一年又五天时间,终于出院回家。尽管后来的日子,也是问题叠着问题;尽管父亲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清晰地讲话,再也无法自己站起来走路,再也无法自理大多数的生活,尽管父亲的脾气也因为受伤而变得越来越大。但是终归,我们还是能见面,能聊天,能说笑,我便已觉得满足。我想,那些绝望的日子,终究是坚强地挺过来了。
那一年,家里被小偷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桌椅和被子,都被偷走;那一年,被扒手偷走两部手机;那一年,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那一年,有人总是不理解地问我为什么不去工作;那一年,因为担心落后太多深夜看书考研终究成功。
当然,能走过那一段似乎人生都要绝望的日子,除了家人的相互扶持,还有朋友和同学的各种鼓励和探望,还有工地未曾刻意拖欠医药费,这些种种,才让我们度过了难关,真心谢谢你们。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坎,勇敢去面对吧,总会过去,待到回头,也许,也不过是个经历罢了。
与君共勉。
无戒九十天三期训练营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