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任务
书桌上的台灯发出明亮的光,练习册上的字被照得清清楚楚,可明畅的笔尖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划出一个字,不是因为题目的难度高,而是因为她正在焦急地等待一个电话,以及电话里的秘密任务。
好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八点钟电话还是准时地打了过来。池雅冰的声音很快,又透出无限的激动:“明畅,不管你在不在听,我都说下去了啊,我妈两分钟后到家,我赶紧说!”
明畅笑了,说道:“赶紧说吧,有你啰嗦的时间,早就说完啦!”
池雅冰“呃”了一声,说:“是这样的,我刚接到队长的电话,我们探秘的地方是T城郊外的一座古宅建筑。听说这座古宅每逢大月亮之夜都会听见女人的歌声,可据当地村民所言,古宅已荒芜多年,根本无人居住,于是这就成了当地人的一块心病。现在部分村民已经由于恐惧搬离了那个地方,所以我们要去一探究竟。”
明畅微微地思考了一下,问:“此次行动多少人?什么时候出发?”
池雅冰轻咳了一下,说:“因为怕惊动唱歌之人,所以只派了你、我和天涯哥三个人去。后天出发。队长开车送我们去,然后他带领其他队员去探秘一座荒山,七天后在市中心广场集合。”
明畅刚说了一个“好”字,就听见池雅冰把电话挂了,她想,一定是她妈妈回来了。
池雅冰是明畅的同桌,她们坐在教室里一个不热闹的角落里,长相都不太出众,成绩处于中上游,是十分容易被遗忘的两个人。可是这两个平凡的女生却都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胆大者天地”探秘队队员。这个团队的队员大多都是恐怖小说、灵诡视频、鬼片的忠实粉丝,明畅和池雅冰也不例外。队员们的胆子都很大,敢去探秘世界上任何一个充满奇异的角落,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相信世上有鬼神,相信一切事情都是有科学根据的。
明畅和池雅冰是从小的玩儿伴、感情非常好。几个月前刚加入这个组织,参加过一次探秘行动,那次回来之后,两个人把探险经历改编成小故事,放在团队的微信群里,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于是队长让她们两人把探秘的经历都写成小故事,以便以后做成故事集。两人很兴奋,恰好正值寒假,她们提出了再次参加活动的要求,队长同意了。
明畅走出房间,去储物间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准备必需品。
明爸明妈也没有多问,只是问清地点就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他们都是非常有名的探险家,明畅进入这个组织时他们大力支持过。他们希望明畅勇敢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认识更多的人,去开拓眼界,但原则是,不能耽误学业,不能影响身心健康。
二、住进古宅
T城有许多山,有的山不长一棵树,有的山却覆满了树,看不见山的面貌。一辆越野车正在通往郊外的小路上缓缓前行。
越野车里,明畅和池雅冰顶着黑眼圈兴奋地望着窗外;驾驶座上的队长一言不发地开车,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长相很精神的大叔,严厉却不失随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天涯哥,大名林天涯,是个朝气蓬勃的帅哥,几个月前才加入探秘队,是这次行动的小队长,正就读于某知名大学,他现在正在与他的同学电话聊天。
又过了很长时间,车子开进了一片庄稼地旁的小路上,不远处散落着村庄,杂乱却很自然。然后,车子一打弯,一片树林映入眼帘,林间小道很窄,两辆车根本无法并行,虽然是在白天,但成片成片光秃秃的树枝还是给人造成一种压抑感。明畅却很开心,她打开窗户冲外面挥了挥手,笑了。
越野车停在一个荒凉的村庄前,明畅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大家一起往古宅方向走去。
突然林天涯往前方一指:“队长,是那儿吗?”一座青灰色,年代看起来很久远的三层楼映入眼帘。队长核对了一下照片,点了点头,他停下脚步,对林天涯说:“天涯,你是队长,也是大哥,负责侦察,又要照顾她们,任务很重,我相信你能行!”又转头对她们俩说,“小畅,小冰,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你们的天涯哥操心。”最后,他看了看手表,“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切记,七天后不管有没有新的发现,只要打了电话,我都会来接你们。还有,每晚都要和我通话,让我知道你们的安全情况。就这样吧,再见!”
等队长的背景远去后,三个人才往古宅方向走去。明畅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古宅还有一栋二层小楼在三层楼边,小角落里有一个杂物间,高高的院墙圈出了前院和后院,里面很荒芜,却并没有杂草,令人很奇怪,铁门并没有锁,但生着锈。林天涯用锁把门锁上了,意图是不让别人悄悄进来。
三个人走进古宅,里面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几把一坐就要散架的椅子,就剩下几个落了半毫米厚灰尘的百宝阁。几分钟后,明畅惊喜地发现有三个房间有床。明畅和池雅冰把睡袋放在一张双人床上,林天涯则睡在另外一间的床上,剩下一间的单人床成为了桌子。他们用方便面草草地解决了午饭,就对房子进行勘查起来。
其他地方都大同小异,空荡荡地毫无生机,只有一个间房,门锁很坚固,怎么撞也撞不开。林天涯用粉笔在门上画了一个重点符。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房间一定很特别。
T城位于南方,冬天也比较温暖,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干净的水源。
明畅和池雅冰在院子里写作业,而林天涯一个人去村庄里查看。
没过多久,林天涯就回来了,手里拎着许多东西,他兴奋地说:“我刚才走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看见了几只鸡,还遇到几位老人,他们说:‘现在村里人家不多了,多数年轻人外出务工经商去了,他们在这儿住习惯了,加上岁数大了,哪儿也不想去了。’我跟他们说了一下此行的目的,他们大力支持,送给咱们一些蔬菜和鸡蛋,这些天咱们还可以上他们家给手机充电。”
想到可以不用整天与方便面为伴,明畅高兴极了。
可是刚到五点半,天上就聚起了乌云,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三个人只好待在古宅里,天色暗了下来,林天涯点亮了准备好的蜡烛,随后给队长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今天发现上锁小屋的事。
窗外,月亮并没有出现,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林大涯又检查了一遍院门,三个人就睡下了。
一夜无梦,次日早晨,几个人因为睡得早,起得也很早。雨不知何时停了,草上挂着雨珠。
刚下完雨有些冷,林天涯在杂物间里惊奇地发现了柴草,于是拿来一些用打火机点燃,又用细树枝穿起蔬菜,撒上昨天没有吃完的方便面调料粉,几分钟后,就有香气飘出。明畅咬了一口,虽然没有真正的串串香好吃,但是自己动手做的食物却能让她感受到生活的乐趣。住在这儿,好像并不无趣。
解决完早饭,三个人又去了那个被画重点符的房间,门依然紧锁,他们只好在房间里继续等下去。林天涯查了一下天气预报,今天是晴天,夜晚出月亮的几率为80%。这令明畅三人高兴极了。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月亮如期而至,三个人按事先安排的地点作好准备——林天涯守大门口内,明畅守三层小楼门口,池雅冰守二层小楼门口。三人都躲在隐蔽之处,能看见外面的情况却丝毫不暴露自己。
月的清辉浅浅洒下,很美。一分钟,两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九点半时,池雅冰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不满地说:“整整等了一个半小时,她怎么还不来?我不等了。”说完,就转身走进楼里。
林天涯也不耐烦了:“八成是不来了,我也回屋了。”
明畅抬脚刚想走,忽然想起,奇迹不是总在绝望之后吗?于是停下脚步,留了下来。
坐下来,明畅想了很多,诸如自己的未来,梦想之类的,后来无聊到数自己的心跳,头发编了麻花又扎丸子头。快十点时,她终于打起盹儿来。朦胧中,仿佛一道黑影闪过,她猛地睁开眼睛。
四下里一望,并没有什么,正准备继续睡觉时,她感觉右后方有动静,转头,一双手正冲她伸来,手的主人的确是位女子,头发很长,脸看不清,但明畅确定那不是鬼。
就在那双手要伸过来时,明畅反手抓住,往怀里轻轻一拽,随后用力推出去。女子被推得摔在地,愣了几秒,爬起来快速跑到院子里,蹬上铁门逃走了。明畅后悔万分,大吼一声:“站住,别跑!”就打开铁门追了上去。可黑黑的夜,没有一丝灯火,四下里一片寂静,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明畅泄气地锁好铁门,转身看见池雅冰和林天涯打着手电跑了出来。
“小畅,怎么了?”“明畅,什么情况?”两人急匆匆地问。
明畅叹了口气,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惋惜地说:“都怪我放跑了她。”
林天涯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反正有收获。”说完,他就转头向队长汇报去了。
三、虚掩的门
此后的两天,都是大雾天,夜晚根本看不见月亮,也没再有神秘的女子出现,这令几个人非常失望。
第四天是个晴天,晚上月亮很圆,三个人又在原处等了好久,最后就在执著的明畅也等得不耐烦时,池雅冰突然让大家安静,三人屏住呼吸,微微地、传来一阵歌声、随后又是阵阵笛声,唱歌之人一定是个女子,歌喉凄美婉转,笛韵悠扬,却如泣如诉,尤其是在深夜身处古宅时,令人有些恐惧,可又让人心旷神怡。
大家都在静静地欣赏这歌声,可它却嗄然而止,林天涯轻轻吐出几个字:“十分钟,一秒不差,是那个人。”
三人正奇怪着,女子是如何进来的,池雅冰突然叫道:“快追,她既然能来,就一定能离开。”
一语点醒梦中人,三人拔脚跑去,可是迟了,古宅又是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任何声息,连神秘女子的位置都无法分辨。
回到卧室,池雅冰沮丧地说:“今天又是空欢喜一场,真没劲!”
明畅没有泄气,她说:“她能进来,一定是有另一个入口,并且我知道她没有武功,不可能是翻墙进来的。”
池雅冰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说:“那我们明天一定要再把古宅仔细检查一遍。”
晚上,明畅做了许多个奇怪的梦,有被恐龙追,有外星人来访,还有白衣女子在唱歌……
这些梦使她第二天醒来时有些疲惫,她心不在焉地吃过早饭,就听见林天涯和池雅冰在楼上叫她。上楼后,他们正在那个被标记的房门口等着,门竟然是虚掩的。
明畅吓了一跳,问:“怎么回事?你们给撬开的?”
池雅冰一摇头:“哪能啊?我当时和天涯哥上来溜达一圈,就发现这个门是开着的,于是就叫你上来了。”
随后林天涯严肃地问:“手机和其它贵重物品带在身上了吗?”
明畅说:“带了啊,怎么了?”
池雅冰压低声音说:“如果这是调虎离山计,咱们也不至于被拿得一穷二白。”
三人相互点了点头,林天涯一脚揣开了虚掩的门。里面的光线很好,窗前一张木桌,桌子的左边是一张木床,右边是一个木制书柜。给人一种质朴、自然的感觉,但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三个人都发现了奇怪的一点,这个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明畅发现,在木制书柜里,竟然摆满了书,有许多中外名著,纸张虽然泛黄,但每本都保存得很好。而书柜的下层,还放了一床被子,但可以看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盖了。
林天涯走过来,十分笃定地说:“我觉得,这个房间的秘密就在书柜里。”
可池雅冰却没有附和,她质疑道:“会吗?我认为房间里的任何摆设都一定有它的特殊意义。”
最后,三个人分别负责房间里的三样家具。林天涯不必说,他检查书柜,把每一本书都翻了一个遍,又把棉被铺在地上翻来翻去看;池雅冰选了木床,她认为被子不放在床上而放在柜子里一定有特别之处,她的动静最大,几乎是要把床拆了的架势;明畅没得选择,只好检查木桌,她细细地端详,发现了一丝可疑之处,可并没有说。
十几分钟后,池雅冰和林天涯先后直起腰来,摇着头叹气。
明畅问:“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你们过来,”明畅冲他俩儿招招手,“你们认为没有可能的书桌,我发现了可疑之处。”她一指抽屉,“这个抽屉没有上锁,所以很容易打开,我看了,这个抽屉非常小,可木桌的桌肚却很大,这是为什么呢?”
池雅冰撇撇嘴:“制作的问题呗!”
林天涯却眼前一亮:“明畅,那你的意思是……”
明畅说:“我们把桌子搬开,有秘密就在桌子的背面了。”
池雅冰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看着林天涯搬出桌子。事情正如明畅所言,桌子的另一面竟然奇迹般地出现了两个相同的抽屉。池雅冰惊得眼睛像铜铃:“小畅,你神啊!”
“这个木桌肯定是特制的。”林天涯一边打开抽屉一边说。
他们从第二层翻出了一本相册,从第三层翻出了两支钢笔,两支毛笔和一些写了字的宣纸。
回到他们临时的“书房”,三人围在一起打开了相册。
第一页上写着一句英文——Dear grandpa,I miss you。字是花体的,斜斜的,很漂亮。再往后翻,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照片,左边的一张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站在绿树之间,应该就是“grandpa”吧;右边的是“grandpa”与一个四五岁小女孩的合影,小女孩很漂亮,笑容十分灿烂。后面的几页大多都是两人的合影,有的照片还配了文字,但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是这座古宅的照片,旁边用清秀的文字写道:祖父,您不是说每年都要与我合影吗?可您以后都要食言了。祖父,我真的好想您。日期是很多年前。
看完相册,三个人的心情都很压抑。
“Miss?”明畅喃喃地念道,“想念……也许是她怀念已故的祖父?”
一刹那,明畅感觉自己离真相近了很多。
四、黑影出手
把东西都放回原位后,几个人又把门恢复成了虚掩状态,防止神秘女子发现他们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
中午的时候,林天涯给大家弄来一些食物,说:“今晚应该会有月亮出现,我依然负责守大门,小冰,你负责后院,小畅,你负责楼里。我们分头行动,一定能成功。”
夜幕慢慢降临,一切都静下来后,三个人各就各位。
晚上十点零一分时,明畅猛然听见一扇门轻轻地响了,还有极微的动静。
她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听错,就又轻又快地朝重点房间奔去。凭直觉,她觉得秘密女子会去那里。可是不料,明畅在上楼梯时不慎被楼梯绊倒,声音竟大得出奇。虽然没有摔太疼,但她还是后悔万分,一定是惊动神秘女子了。不过顾不得想太多,明畅拔腿冲上去。
周围很黑,明畅努力地分辨着方向。突然,她在墙的拐角处发现一抹黑影,模糊地看见了轮廓,正是上次那个人。她大吼一声:“站住,有胆来没胆露脸!你别跑!”匆忙之处,黑影仿佛丢下了什么东西,明畅捡起一看,是那本相册,果然,相册对她的意义非同寻常。可抬头,明畅又后悔了,黑影已在她看相册时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
大门内,林天涯见明畅从楼里跑出来,赶忙迎上去:“怎么样?有情况吗?”
明畅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最终提出了一个疑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林天涯却没回答什么:“先去找小冰,告诉她这里的情况。”
两人来到池雅冰蹲守的地点,却傻眼了,她竟然不见了。明畅高喊:“冰冰,池雅冰?”
林天涯突然一指远处在墙角翻滚的东西:“是池雅冰!在那儿!”
池雅冰的眼睛被戴了眼罩,嘴里被塞了抹布,手脚都被捆上了。明畅和林天涯对视一眼,动手把这些东西拿了下来。池雅冰躺在地上没动,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我复活了!”
明畅扶起她,问:“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被捆起来了?”
池雅冰一指杂物间,说 :“你们跟我来。”
三个人走进杂物间,里面有很多灰尘,池雅冰一指柜子后的一扇小门,说:“我发现了,她是从这儿进来的。”
两人一看,这门可真够隐蔽的。池雅冰接着说:“我当时查了一遍,就对杂物间起了疑心。可我刚踏进去,门就开了,那人闪身进来,我都没来得及喊,她一把将我拽过去就被稀里糊涂戴上了眼罩,刚想大喊,嘴里就被塞上抹布,也被捆上了手和脚。”
林天涯却并没有气馁,他鼓励道:“没关系,我们还是有收获的,第一知道了她进入古宅的入口;第二明白了相册对她的重要意义——她可以冒着危险来取。况且我们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一定能行的。”
回到房间后,明畅对池雅冰说:“冰冰,如果这个宅子以及那本相册的意义代表怀念,那就合理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宅子和她祖父对她的意义非同寻常,她用歌声来怀念?”池雅冰猜测道。
“可能吧。”明畅轻轻地说。
五、她的故事
早上起来,三个人吃完早餐就坐在“桌子”前谈论起事情来。
今晚是这次探秘行动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如果再不能发现什么,那就真是空探一场了。
池雅冰和林天涯聊得十分投入,他们甚至画了一张简易的地图。明畅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房间。
池雅冰兴致勃勃地说:“明畅,今天安排你守杂物间,如何?……明畅?明畅?”回头一看,她正靠在外面的墙上闭目养神。池雅冰气坏了,她使劲地抖了抖地图:“明畅,今天由你守杂物间,知道吗?”
明畅浅笑了一下,说:“冰冰,天涯哥,你们不用想得那么复杂。我们已经仔细地检查了古宅的每个角落,她要来,只会出现在重点房间里,而那本相册就是最好的诱饵。我们就都蹲守在那里,来一个瓮中捉鳖。小冰,如果照你的说法,如果一旦被她发现了我们,她往后面的树林里一溜,可就白白地错过机会了。”
“你……你……”池雅冰被气得哑口无言。
最后,三个人统一了意见,都准备蹲守在重点房间里,而那本相册就放在木桌的中央。
九点的时候,他们准时待在重点房间里,并且把门虚掩住。
夜很静,窗外的树影投射进房间,摇摇曳曳的。月亮很圆,周围还有繁星作伴,夜空很美。
房间里,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没有丝毫声息。明畅的手里握了一把热热的汗,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如果再不知道真相,那就白来一趟了。
良久,池雅冰小声地问道:“你们觉得她今天会来吗?”
“我也不知道,”明畅说,“但可以这么想,相册对她来说很重要。如果她把我们当作坏人,那么珍贵的物品落在坏人手里,肯定是越早取出来越好。所以一定不能灰心,况且窗外还有大月亮呢,她应该会来。”
“但愿如此吧。”池雅冰轻轻地说。
九点五十九分时,三个人都紧张出了汗。十点整,伴随轻轻一声“吱呀”,门被推开了。
明畅和池雅冰异口同声:“是她。”林天涯一脚踢上了门,随后把神秘女子按在桌子上。
池雅冰打开手机照明灯,三个人发现,女子的脸居然美丽得出奇,但是额角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面色苍白。明畅赶紧说:“天涯哥,你快松开她要出人命的。”
林天涯一松手,女子跌坐在床上,双手按在胸口处,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时,池雅冰点起蜡烛,屋里顿时明亮了许多;林天涯靠在门上,切断了逃走的路;明畅则递给了她一杯温的白开水。
女子很久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你们……是谁?”
池雅冰大声说:“那你是谁?为什么大半夜来这里唱歌,装神弄鬼?”
女子吃惊地说:“我……装神弄鬼?这里是我祖父的家,也是我的家,你们来我家审问我?”
明畅用和缓的语气说:“我想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一个探秘队的队员,据当地村民说这栋房子已荒废多年,可却在近几年有大月亮的晚上,会听见歌声。许多村民感到恐惧就搬离了此地。 我们三人就是来寻找真相的,这真相一定和您有关吧。”说完,明畅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女子愣了好久,才说:“是,我是来这里唱过歌,并且也看见村庄里的人越来越少,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吓人的动机。”
明畅发现,她的眼里闪着薄薄的泪光,于是就问:“所以您不知道村民的搬离与您有关?”
“对,我认为唱歌是一种抒发情感的好办法。”女子急切地说。
女子沉吟了片刻,说:“我叫羽薇,咱们也算交个朋友。我的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
羽薇是个弃婴,从小就在孤儿院里长大,一岁多时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可能就是她被抛弃的原因。在羽薇的记忆里,孤儿院的天空是狭小的,她没有伙伴,整天活在孤独之中。她懂事得很早,夜晚常常躲在被子里哭泣。可能是身体的原因,她始终没有被人领养。她身边来了新的伙伴,走了旧的伙伴,但她还在那里。
她忘不了那一天,阳光正好,她用瓶子装了一只花蝴蝶,那只蝴蝶在透明的瓶子里撞来撞去。羽薇看着看着哭了,她多像那只蝴蝶,渴望着本来就应该拥有的美好。这时,一双大大的,被刷得干干净净的鞋映入眼帘,随后眼前又多出了一双苍老却宽厚的手掌,手的主人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羽薇的祖父,领养她的人。那一年,她五岁。
老人的妻子已经过世,他没有子女,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到老了想平静地度过每一天。羽薇很喜欢这位老人,他们住在T城的一栋别墅里。老人说,看着羽薇一天天长大是他最开的事。
羽薇发现,老人喜欢吹笛子,尤其是喜欢在月圆之夜吹笛子,于是羽薇就在一旁和着笛声唱歌,那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春去秋来,羽薇上学了,成绩是同龄人中无人能比的,老人很欣慰,但告诉她不要骄傲。直到有一天,她得知老人居然也身患绝症,或许不久之后就要离她而去,她难过极了,泪水又洇湿了整个枕头。
没想到,老人竟又顽强地挺过了很多年。这些年,羽薇每年都要和老人合影,不知不觉,已快装满三个相册了,她把最好的都整理在一个相册里,并且在每一张照片后都写了备注。
可最后,老人还是在羽薇上大学后去世了,临终前给了她别墅和古宅的房产证。一瞬间,思念和悲伤流成河。那一年,她十九岁
从此,羽薇就没再有过笑容。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老人,于是站在窗前吹起笛子。很多年之后,每逢月圆之夜,她总去古宅吹笛子,怀念老人。古宅是老人祖上留下来的,后来她从老人的日记中知道,他和妻子虽然很少来古宅居住,但对这个古宅的感情颇深。羽薇思来想去,还是把相册放在了古宅,并且也把老人平日里看过的书,以及用过的棉被都放在了这里。
最近几次来古宅,她发现了异样,于是决定把老人的相册取出来,但每一次都遇见了明畅三人。她说,明畅那一撞,真把她给吓坏了;她说,上次捆起池雅冰是一个误会,她以为他们是坏人;她说,这一次她本来就是想与他们和平谈判的……
羽薇说,她现在是她儿时那所孤儿院的院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年,所以要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过几个星期,她要带一半的孤儿院儿童来这里做一次实践活动,她说她不知道小孩子们会多开心。说到这儿,羽薇幸福地笑了,眼角露出浅浅的、淡淡的、不明显的鱼尾纹,这是岁月走过的痕迹,她还会走过很多个岁月。
此时,羽薇的故事也就讲完了,明畅抬头,夜空中月光清冷,星河闪耀,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从眼中淌下来,抬手一拭,冰凉冰凉的,是泪。
尾声
越野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地由原野变为高楼,而明畅的脑海中却始终抹不去那座古宅和羽薇。
昨天晚上,大家和羽薇聊了很多,还在一起吃了一顿泡面,之后羽薇就回去了。
在等红绿灯时,队长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天涯,小畅,小冰,给我讲讲你们这次的经历呗。”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起来,等最后听完羽薇的故事后,队长沉默了好久,车子突然一打弯,可把明畅吓了一跳,她问:“队长,不是应该直行吗?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T城孤儿院,我想见见这位羽薇院长。”队长这样回答。
车子顺利地开进了孤儿院,跳下车,明畅看见,羽薇正坐在秋千上给小孩子们讲故事。看见他们,羽薇并不惊奇,她笑了,走到大门边,说:“孤儿院里的母狗生小狗了,送你们两只吧。”随后,她抱起两只可爱的小奶狗。
明畅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这里热闹,人多,小狗在这里肯定更高兴。”
羽薇放下小狗,望着它们兴奋地追着小孩子们跑的身影,喃喃地说:“这样也好。”
阳光,小狗,小孩子,并未干枯的草,一切都显示着生命的活力,孤儿院的冬天,并不寒冷。
这时,一位老人走了进来,和羽薇说了些什么,然后走向角落里一个正在玩布娃娃的小妹妹,明畅发现,羽薇望过去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温柔,又充满着怀念。
“就像羽薇阿姨当年和她的祖父一样。”明畅又转头对池雅冰说,“我们暑假来这里做义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