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沙紫烟的犹豫和徘徊,他的误解和自私,他的不执著和退缩,成了心中鲜亮的朱砂痣。
林岫云的向往和纯净,她的规避和坚守,她的无助和高傲,压缩了生命的精彩,变成了岁月的守望。
精神是精神,现实是现实。
多年后的相遇,晶莹又凄婉,但爱仍在情仍在,永不老去。
孩子是美丽的天使。
无可奈何花落去
烟的假期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从北京回到老家,屁股在炕上还没坐热,洪连长的电话就催了来,要他15号前归队训新兵,还说去年是排长,今年“荣升”了,当新兵连指导员。烟只能苦笑,军令如山,遵照执行吧。
归队前,烟和燕在青城匆匆打了个照面。燕是专门从鹿城赶过来看他的。
在一间临街的咖啡店里,烟和燕喝着拿铁。
燕轻轻地抚平咖啡中的薄奶泡后说,“烟,我今年考研,如果顺利的话,明年的9月份就能从鹿城移师青城了。”
烟说,“这是好事,人往高处走,读完研,留在青城更好,毕竟是首府城市,发展潜力更大一些。”
燕不以为然,“其实鹿城潜力更大,人们传说首府都要搬到鹿城了呐,而且我在鹿城的医院干得很好,念完研究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呢,留在青城未必好,重新开始,很难的,如回到鹿城原单位那肯定不如现在一步一步走起来顺畅,以我现在的情况,读个在职研究生是最划算的,既不耽误工作,还能提升竞争力。”
在燕的口头禅里“划算”是很多年不变的一个,烟深深地知道,这是燕最重要的“价值取向”之一。
烟问,“那你为什么要读呢?”
燕默然不语,停了一会儿说到,“你说呢?”顿了顿,又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像是自言自语“我们毕业快2年了,都不小了呢”。
烟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默然无语。
燕收回眼神,深深地喝了一口咖啡,忽然问烟:“对了,前些天和你说的投资的事,你怎么考虑的呀,这可是正事,耽误不得呐,我觉得真的是有戏,值得一弄。”
“再等等吧,明年再说好吗,明年或许一切都明朗了。”烟像是对燕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燕说,“有些事是不能一拖再拖的,时间不等人,机会不等人,优柔寡断只能是伤人害己。”
烟蓦然心惊,抬起头看燕时,燕已经转头看窗外的车水马龙了。
直到上火车前,烟没有再说一句话,挥手告别时,他才喃喃地和燕说了声,“保重,但愿一切顺利,再见。”
一路火车,一路雪景,特别是车过大兴安岭,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温柔曼妙的起伏真悦目,整个世界像是集体冬眠了一般。
烟训新兵轻车熟路,去年的经验变成了今年的招法,一帮兵被他和连长带得“虎啸龙吟”,工作上可谓是顺风顺水。
可是有一件事让他烦心,他渐渐地打不通云的电话了。也不是不通,而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后再拨”,越是着急越是拨不通,等终于拨通了,云也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刚和个朋友打个电话,有事吗,没事的话,我累了,我要休息会儿。”烟只能无语。终于有一次,烟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那朋友是谁呀,这么热络?云答,山外青山,你也知道的。
山外青山,是的,烟是知道的。从云集训起,烟就开始帮她管理着她的QQ和邮箱,她的QQ好友里有个叫“山外青山”的人,经常给她留言、发邮件,普通网友的路数,主发是推荐一些歌曲、电影、书,偶尔嘘寒问暖一下。云曾告诉他,那个人叫纪晓山,国防论坛上认识的,好像也是个军人,联系的不多。遵照云的指示,烟有时按云的意思回复一些,无非也是些天南地北、形意八卦的东西。可为什么一下子他们就这么热烈了呢?烟不解,但也不问,他只是和自己斗争着,逼着自己大气、包容、理性、宽厚。
东北的冷是让人难捱的,在冰冷中训兵更是难捱。按大纲规定,新训是2个月,到3月1号新兵就应该下连了。可是这里不行,落实不完训练时间,还要加一些分业训练阶段的内容,下连只能推迟。
烟这一年的兵训得很成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军分区下来考核还得了个第一。
4月1号新兵下连后,经过突击考核,烟被抽到作训股参加代培集训,说是6月份军分区有个参谋业务比武,作训股老参谋转业了,没有“实力派”,作训股长想从新人中培养一些尖子。烟原本是想到宣传股的,新兵营教导员就是宣传股长兼的,通过新训对烟的工作很认可,特别是在看了他写的一些东西后,说一定把他要过去,但事到临头,又说团里的主任已经从连队抽了个干部,人家是洛阳外院中文系毕业的,很能写的,他也无能为力了。烟心中想,外院是培训外语专业的,外院的中文系毕业,能写个什么呀?怨归怨,但宣传股是去不了了,他从事政工的想法就此熄灭,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机会的错过,竟然导致他从此再和政工无缘,一直走了军事的路,还是劳人烦心的作训口,这是后话了。
说是集训,但比起带兵的繁复杂乱,其实相对轻松了很多。4个人集中住在团招待所,不参加任何工作,每天只在司令部的作战室蒙头苦学,手工标图、电子标图、背记军事理论,还有就是跑步和打靶,烟虽然只有军校不多点参谋业务基础,但作训股长是个老尖子,通过这种封闭式的集训,进步还是神速的。
和云的联系还是那么让人郁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持机等待”,烟知道这是云开通了“呼叫等待”,但这个等待更让烟难受,原来他打电话,只说正在通话中,云是不知道他在拨她的电话的,现在她通话中是能看得到他正在拨的,但她还是极少停止通话接听他的电话,甚至很少在她通话结束后回过来,这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烟回想着从前。她们的通话常常是在1个小时以上,特别是在云闷的时候,他会从电脑中找好听的歌给她听,她点什么他就放什么,王筝的那首《想着你,睡不着》是他们的保留曲目。云常常不让他挂电话,说是只有等她睡着了才可以挂,他会做到,常常是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轻轻挂断。
那一天,烟在连续标了3副图后,已经是接近凌晨了,他想起来一天都没云的消息了,拨一个电话过去,“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持机等待”,烟突然就有了种愤怒感。烟连续拨打着,1个多小时后,终于不再是“持机等待”,但却是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他知道这是云睡着了,她睡着了别说是手机铃声叫不醒,就是放个炮仗也是无济于事的。她居然在别人的电话中睡着了,她居然这样。烟一夜无眠,凌晨5点他发了一条短信“云,你已经是人变、心变、情变……”
没有回音,第二天没有,第三天还是没有。
终于有一天,烟在上网中发现,云的QQ和邮箱都进不去了,他发短信问云是怎么回事,云淡淡地说,现在她偶尔能上网了,所以换了密码,谢谢他以前的帮忙打理。
都说什么事都是循序渐进,什么事都有个因果关系,可有一些事就是那么横空出世、那么戛然而“至”,就如突然折断的树枝、掉地摔了的玻璃杯一般,一下子就支离破碎了。
烟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2004年的4月28日,这是一个不能让烟忘记的日子。那一天,他突然接到军分区转发省军区的通知,要他到侦察处报到。他莫名惊诧又欣喜若狂。省军区,青城,他梦中的地方。
后来他才知道,那年,省军区要集中全区所有的侦察兵搞一个集训,规模空前。但全区专业出身的侦察指挥干部屈指可数,因为他们大队是唯一培养侦察指挥干部的地方,而毕业的学员绝大多数都分到野战部队了,历年分到省军区的也是寥寥无几。于是,他这个所谓的冷门专业人物一下子成了全区的香饽饽,居然被侦察处直接抽调上来任侦察兵集训队教员。
当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云时,云只是幽幽地说,“祝贺你,终于回去了,有机会的话就留在那里吧,你同学也要到那里读研了,那是你真正的归属地。”
似曾相识燕归来
云到二炮77基地报到后,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留在基地,而是被直接分配到了下属某旅的警通连当排长。这是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按她的意思,国防部特招生,即便是被“调配”了,但至少也是在一个大单位工作啊,怎么能一下子分到连队去了呢?一起集训的同学,二炮定向的,只有一个男的和她一样被分配到另一个单位当排长,那人也是地方特招生。她忽然想起了烟临别时的话,或许领导真是那么考虑的,他们缺乏锻炼,缺乏基层经历。
警通连是男女混编连,警卫通信两部分,连长是男的,指导员是女的,虽是一个连队,但连长侧重于警卫工作部分,指导员则侧重于通信工作部分。云的职务是通信排长。带兵,这是她没接触过的,集训期间,她无限向往班长、区队长的“权力”,可以分配任务,可以命令别人,可以检查工作,多么牛啊。可是,现在当她拥有了这份“权力”后,她才觉得这“权力”是多么的“棘手”啊,她不知道她怎么样才能干好这个排长,她总是在出一些小错,总是在指导员的指导中郁闷,总是在不知所措中落落寡欢。
工作还得继续干,心情却是怎么也调节不过来。再向烟讨教么?她不想了。云想了在北京时的那个电话。
那天,云和烟本打算到超市买一些东西的,到门口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烟说,“云,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烟很少有电话的,就算是有,也从来不避开云接,云不知道这次怎么了。烟出去了,云默默地站在超市门口,她倒不是想听烟的电话,只是她不想一个人进去,她想等烟。
“燕,怎么了,有事吗?”
“好的,打算买呢……钱,再说吧……”
那个电话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不是刻意,但她确实都听见了。
燕,她是知道的,烟的高中同学,医院工作,烟曾和她提起过。她也隐隐地知道,烟和燕是很要好的高中同学,关系很不一般。
烟后来告诉了他们通话的内容。烟说他和燕的电话几乎从来都是现实的问题,物价、房子、工作、同学们的发展等等。那天燕说到了青城的房价,问烟想不想买一套,说是青城的房价肯定还会涨,现在买是最划算的,就算没别的考虑,当作投资也是可以的,保证赚,如果烟资金不足,她可以提供一些,就当是两个人共同投资了。还说,边防的工作如果总是那么清苦,可考虑调回青城,找找人也行,没人的话她帮着找,实在不行转业也好,转业了的发展未必比呆在部队差,她有个大学同学也当兵了,但没两年就转业回去了,到地方发展的特别好。
云忽然就觉得很凄凉,她觉得她找不到方向,找不到位置了,她不知道她是谁了。现实的问题,精神的问题,哪个更贴切,哪个更真实,她回答不了自己。
特别是工作上不太顺利以后,她会莫名的发火,她会听着烟的电话响起而发呆而不愿意去接,她不想再听烟的出谋划策,也不想听烟的高谈阔论了。
她感觉,他们就像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容不得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杂质,如果非要在上面加一个瑕疵,她宁愿让这一块玻璃碎掉,哪怕只能留一段美好的回忆。几年后,她看到了吕挽的小说《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单是那句题记就让她泪流满面:青春最大的困惑其实是如何表达自己—向这个世界,或者,更直接的,向某个人。她觉得她像级了那个叫周蒙的女孩子,那种不掺一星半点杂质的爱,那种弱弱的怜惜,那种倔强,可是谁又能真正懂得她呢?她只是把书中的那首小诗反反复复地念了无数遍:真的有来世吗?那么 我愿作一只懂得飞翔 不懂爱情的小鸟 一朵瞬间开放 无声消融的雪花 甚至 窗前的一角蓝天 掀乱书页的风 落进你手心里的 一滴小雨
就在云最迷茫、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纪晓山不失时机地出现了。
网名山外青山的纪晓山本和她只是网友,军队严禁上互联网后,他们只是在手机上偶尔联系一下。但在一次典型模范事迹宣讲视频会议上,云发现他居然真是个军人,也是二炮系统的,而且还是个标兵连长,先进典型,不过是在另一个基地。自此后,他们开始在军线上联系,也用手机聊一些不涉军的话题。
山外青山成了烟的翻版。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只觉得她像是一个游累了的水手,在突然失去救生圈后找到了另一个庇护,她觉得她孤单、她无助,她需要鼓励和勇气,她需要认同和推动。
那一天烟的电话,她看到了,他在反复地拨打,她就是那么执意地不接。她打完电话,他再打过来时,她并没有睡着,但她就是不愿意接起来。她多么期望烟再多打一次啊,再打来,她一定会接的,可是烟没有。那一夜,她也无眠。天快亮时,当她看到烟的那条短信“云,你已经是人变、心变、情变……”后,无声地哭了。烟,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心么?
云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活在现实中的人,可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在大学毕业后,在参加工作后,她迷茫了。她深深地反思,得到的结论是:脚踏实地或许远远比凌空飞翔来得真实和自由。
2004年7月7日,这又是个让云忘不掉的日子。在半年多的锻炼后,她接到通知,直接调入77基地通信处。那会儿,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连里的生活,和她的兵们打成一片,工作干得很出彩,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不知道在何时喜欢上了那里,感觉那里才是她干事业的地方,她甚至想打报告让政治部收回成命。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她的专业毕竟是网络安全防护,她应该到最适合她的岗位去发挥她的才华。
走的那一天,连里给她送行,旅里的相关部门也来了人,酒当然得喝,但没喝几杯她就感觉多了,居然哭了个稀里哗啦。带兵初期的种种不快成了最温暖的回忆,各级领导的严格要求成了最深刻的记忆,那是不能忘却的痛苦和欢笑,那是深深扎根的历练和积淀。
在报到前,她从连队连队发了两张明信片。一张给烟,她抄了一首宋代史浩的《鹧鸪天》:我本飘然出岫云,挂冠归去岸纶巾。但教名利休缰锁,心地何时不是春。竹叶美,菊花新。百杯且听绕梁尘。故乡父老应相贺,林下方今见一人。另一张给纪晓山,她抄了一首杨万里的《题长沙锺仲山判院岫云舒卷楼》:天柱峰尖半点云,散为狱麓橘洲春。尽供诗客挥毫里,怪底春空态度新。入夜云来宿两窗,明朝云去照三湘。也知远岫无心出,解后为霖亦不妨。或许有些言不及义了,但她想他们会懂她的意思吧。
在深山老林的基地通信处,云接到纪晓山一个电话。
“林参谋,恭喜你高升,希望你的路以后走得越来越顺。”
云说:“谢谢你,谢谢你以前在工作上的无私帮助,让我学到了好多好多东西。特别是我们从没见过面,但你能这样帮我让我感动了。以后,我一边工作一边要复习,准备考研了,我要隔绝工作、学习外的一切因素,或许以后就不联系了,希望你能越来越优秀,工作一帆风顺,更上一层楼。”
云在更换手机号前踟蹰良久,她打算在考上研以前不再和任何以前的朋友联系了,她不知道她的这种决绝是对还是错。
她给烟发了一条短信,是徐志摩的一首诗: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很快她收到了烟的回复,也是一首诗,郑愁予的《梵音》:云游了三千岁月/终将云履脱在最西的峰上/而门掩着 兽环有指音错落/是谁归来 在前阶/是谁沿着每颗星托钵归来/乃闻一腔苍古的男声/在引罄的丁零中响起/反正已还山门 且迟些个进去/且念一些渡 一些饮 一些啄/且返身再观照/那六乘以七的世界(啊 钟鼓 四十二字妙陀罗)/首日的晚课在拈香中开始/随木鱼游出舌底的莲花/我的灵魂/不即不离。
云回复:烟,我们真的是烟云吗?烟消云散?过眼云烟?
后面还加了一首北岛的《一切》: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一切语言都是重复/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烟回复:我们不是烟云,我们是追寻自由的白云、岫云啊。我知道你有你的方向,但我希望过往的别丢掉,那是定格的美景。不是一切大树/都被风暴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不是一切火焰/都只燃烧自己/而不把别人照亮/不是一切星星/都仅指示黑暗/而不报告曙光/不是一切歌声/都只掠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失却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不是一切心灵/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不是一切后果都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欢容/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云知道,那是舒婷写给北岛的《这也是一切》。
云的最后一条短信这样写道:烟,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留下了。今生,我们还会见面,我们的晶莹留在过去,我们的相逢留给将来。
烟回复:Einmal iSt Keinmal。这句抄自书中的德国谚语大意是只发生过一次的事就象压根儿没有发生过。云,我说的不是我们走过的一切,我们的一切是永恒的,至少于我们自己。我说的什么,你明白。我祝你好,并永远为你祈祷,我执著地等着你的精彩。
尾声
2010年的清明节。
烟手里拉着一个约莫4、5岁的小男孩走在青城东北的阿尔泰乐园。夕阳就要下去了,映红了西天的晚霞。园中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一高一低的牵手之行和身后长长的背影分外突出。
“爸爸,你看,那边的云彩真好看,像烧火。”
“嗯,那是晚霞,快要落下去的太阳把云映成红色了。”
“爸爸,我的名字为什么叫仰云呢?”
“因为云是最自由飘逸的啊,还洁白纯净,可以满天跑,可以变幻各种姿态。仰云,就是仰望云彩,是我和妈妈希望你也做一个像云一样自由、纯净的好孩子。”
“沙仰云,爸爸,我喜欢这个名字。”小男孩拍拍手,做了个欢快状。
“仰云,知道为什么爸爸总领你来这里吗?”
“爸爸说过,这是爷爷去世前爸爸陪爷爷玩的最后一个地方。”
烟不说话了,牵着孩子的小手定定地望着西天的云彩。
“爸爸,前些天来咱们家的林阿姨为什么衣服上只有1个五角星,你却有3个?妈妈还叫她林老师,但妈妈却总叫你沙参谋,你们不一样吗?”
烟收回神,“爸爸好多年都没见过你林阿姨了。林阿姨说她念完硕士博士连读后,留在学校里教书了,所以就成了林老师了,就像你们幼儿园里的老师一样,每天教学生学知识、学文化。林阿姨1个五角星代表她是少校了,爸爸3个五角星代表只是上尉,要比你林阿姨低一级,不过,爸爸马上也要成少校了,和你林阿姨一样。”
“爸爸原来是林阿姨的部下。”小男孩咯咯地笑了,“要不林阿姨那天非要你给她敬礼呢?”
烟也笑了。
“爸爸,我长大了也要当兵,当军官,和你们一样,不当医生,妈妈的衣服没你们的好看,妈妈只有针没有枪。”
“好的,当兵,当一个百折不挠、勇往直前的好兵。”
小男孩咯咯地又笑了起来,笑声穿透云霄,送走落日,像是要迎接明天的朝阳一般。
2010年5月—2011年2月 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