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我已经忘了怎么就成了我叔叔了。下文称为,严叔。
和严叔认识是在初三那年。
市一中有个怪癖,年级前三十的同学组成一个培优班。
我和严叔认识,是因为当时我们班有个大眼睛圆脸姑娘曾和他是同学,并且倾心于他。我的角色大概就是个邮递员。那时候车马邮件都已经很快了,就在我每次上课下课的时候。
但是后来厌学的我不再去那个班里学习了,我们的这种关系也就断了。
再次遇见严叔,已经是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了吧。因缘际会。
下面就要正式说说我这个叔叔有多牛气了。
在福州大学一路驰骋,研究生考试以总分排名第一的成绩被中南大学化工专业录取。一战成名。(此处应有掌声)
这个叔叔很称职,逢年过节给我发发红包,寒暑假也是嚷嚷着带我吃好吃的。奈何我天生忙碌命,直到今年暑假才正式和叔叔吃上一顿饭。
有天晚上,我在朋友圈发了篇题目为“有人给我讲故事吗”的文章,企图大家能抖一抖衣袖,抖出故事二两。
严叔一本正经地说:“叔叔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一直都知道,这是个相当有故事的男人。
严叔跟我骚聊起了大眼睛圆脸的鲁姑娘。我印象中的鲁姑娘学习不是很拔尖,所以想和我卓越的叔叔高中还能一个班那是不可能的了。退而求其次,一个学校也好啊。
然而我不明白,也许,只因青春离奇。
初三的时候,鲁姑娘显然已经表明心志了,严叔也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为什么上了高中,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我能隔着时空听到鲁姑娘在一个新学校里只身去严叔的班级找他,而他却像不认识一样在班门口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鲁姑娘的心裂开的声音,如撕裂上好的锦帛,干净清脆。
鲁姑娘很傻很天真,大概也许以为叔叔只是因为爱学习,高中当以学业为重。所以一直拖到了叔叔上大学的时候。
然而,一切就像黄瓜藤上的雄性小黄花,阳光雨露下美好而可爱。可是啊,却怎么也不可能长出来小黄瓜。
后来鲁姑娘有人疼爱了,但那个人不是严叔。
鲁姑娘给严叔发来了自己在外旅行的照片,严叔说:“我觉得你穿旗袍可能会很好看。”第二天,鲁姑娘就发来了严叔的那个可能。古色古香的小镇上,鲁姑娘穿着旗袍,恬静淡然,笑靥如花。
但是那又怎样,鲁姑娘活得再美,笑得再甜,也是在她男朋友的镜头下。
而我的叔叔,只能是鲁姑娘的某个男同学了。
大部分情况下,女生在高中的时候已经很成熟了,可是男生在大学后期才开始尝试着脱下幼稚的套子。说的就是同一个年纪,女生要比男生成熟。所以很多妹子的原则就是,要找比自己大的。她们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只是希望能找个成熟稳重有担当的男人。
其实,严叔给我讲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故事。
每年高考毕业,都可能充斥着不顾一切的勇敢或者不可思议的疯狂。
严叔风轻云淡,仿佛真的在给侄女讲睡前故事一样讲着那些过往。
我看见有个女孩子。在无数个跑神的课堂,凝视着严叔的后脑勺。在无数个擦肩的走廊,莫名的心跳加速红了脸庞。在无数个想他的晚上,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他说一句“你好吗”……
日子就这样流淌着,要毕业了。
我想,拍毕业照的那天,对女孩来说,也算如约而至。
“那个,我可以和你拍一张合影吗?”
叔叔当时的懵逼样我是能想象到的:这个清秀漂亮的女孩子,要和他合影?
我也有幸看见了那张合照,中间还可以再站下一个人的合照。
于是我就把我们高中的毕业照发给严叔了,“毕业照应该这样紧紧相拥的好嘛?!”
严叔说,那个暑假,女孩约他很多次,都没有约成。也许是叔叔基友太多,升学宴谢师宴各种活动太多。也许是叔叔勇气太少,不确定太多。
女孩向严叔发出的邀请,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男男女女们,在数不清的黑夜里都纵情的撩骚过。男男女女们,在睁开眼的白昼里都假装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后来,上大学的他们各自天涯。
他们相约给彼此寄了明信片,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写什么,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
严叔对我说,女孩上个月告诉他,她要结婚了。他问我他随不随份子,该随多少钱。
我说如果她婚前几天正式通知你参加她的婚礼,你就发个红包过去的,本人就不用去婚礼现场了,难道以后鲁姑娘张姑娘李姑娘的婚礼现场你都要去?有共同的朋友一起还好,若你孑然一身,人家把你安排在哪桌才好呢。如果人家不再通知你,你又不知道具体日期,就不要随份子了。
可是他说:“可是我记得太清楚。她21号结婚,就是几天后。”
这还真真的是个随不随都很尴尬的事情。
他说他觉得对那女孩有愧,所以想多随点。我说,一般都是关系很近很亲密的才会随很多。我们没有必要因为那些自己作出来的愧疚心理去弥补什么,再说,份子钱能弥补什么呢?说好了,这就是青春呢。
严叔最终到底随不随,随多少,还是要他自己决定的。
女孩在明信片上写着:要是你在就好了。严叔在明信片上写着:我一直都在。
同时送去邮递了。
我不明白,默契有了,彼此的心意也都传达了,现在也不是那个车马邮件都很慢的时代了啊?
难道是严叔收到了女孩的明信片,女孩却没有收到严叔的?然后互寄之后一片死寂,相互等待、揣测,直到攒够了失落转身离去?
然而,一切都在她要结婚了的那一刻尘埃落定了。
严叔说他已经错过了两个好姑娘。本想安慰他,但是我没有。
回忆青春时无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