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先挑了张爱玲来读。或许有些人同我一般,因张爱玲来读胡兰成。读完很诧异,一是诧异于胡兰成眼里的张爱玲,又诧异于胡兰成的文采风流,果然张爱玲选择爱他是有理由的。胡兰成名声不好听,是个汉奸,风流事一波接着一波。胡兰成自己所言:“我是政治的事亦像桃花运的糊涂。”
胡兰成对女人心思把握精准,他说:”从此我每隔一天必去看她。才去看了她三四回,张爱玲忽然很烦恼,而且凄凉。女子一爱了人,是会有这种委屈的。“张爱玲缺乏安全感,她用自私与冷漠的外衣包裹着自己,内心底却极敏感脆弱。虽然她在文章里表达过对父亲的怨恨,但实际她渴求父爱。古典诗书浸淫出来的胡兰成有着风雅才情,带了人世沧桑的最成熟的年纪,比张爱玲长了十多岁,在学识年龄上能够稳稳压着她,令她服气。于是第一次见面,张爱玲在胡面前就是一个女学生,手足不知如何安放。胡唐突地说:”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然而这样的唐突却不使人厌,分明是一种亲近。
胡懂得张爱玲,并欣赏她。这个下笔千娇百媚,任性自由,于现实中却笨拙着的女子满怀感激,满心欢喜。她送给胡的照片后写着:“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当时胡还有婚姻,张写信与他:“我想过,你将来就只是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张是那样爱着胡,看着胡不够,眼含笑意,用手抚触胡的眼睛嘴唇和酒涡,这点点情意竟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穿着旗袍,有着冷冷骄傲眼神的张爱玲。张爱玲也喜在房门外偷偷窥看书房里的胡兰成,她写道:“他一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淋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爱,是真爱到骨子里了。
张与胡在文学上互为知音,两人总是聊不够。胡对张爱玲的作品评价也是特别的,“她的倾城之恋里的男女,漂亮机警,惯会风里言、风里语,作张作致,再带几分玩世不恭,亦发幻美轻巧了,背后可是有着对人生的坚执,也竟如火如荼,惟像白日里的火山,不见焰,只见是灰白的烟雾。他们想要奇特,结局只平淡的成了家室,但是也有着对于人生的真实的如泣如诉。”
胡兰城的文里让我们更深入认识了张爱玲,若从此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倒也圆了大家的心愿,只胡与张皆非寻常人,他们的人生另有一番光景,我们只在书中略略窥一点,揣摩一些倒也罢了。谁是谁非,谁对谁错,倒也不甚重要,我们没有理由去批判别人,因为我们终究不可能真正了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