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突然留意起牙来,在科学课上讲了牙齿的知识以后。
课上讲到牙齿,前后就开始讨论了。前桌转过头来嬉笑,于是就露出了牙,还有牙上银色的牙套,矫正,让牙齿受尽苦难。仔细一看,就觉得别扭,每一颗牙都被禁锢在铁栅栏里。它们个个都坚硬,却个个都显得痛苦。我没有矫正过牙齿,但早听闻过朋友牙疼得睡不着。矫正器冷酷极了,只是强迫着可怜的牙以达到目的。而另一种折磨着牙的,是龋齿。斜后桌描述说当年蛀牙很痛,去医院里把牙神经给破坏了。我想着牙的釉质被破坏,表面早已千疮百孔,又将牙神经人为破坏,它所能发出的求救也无济于事了,人啊,只想着不要因疼痛而影响生活。
它仿佛被抛弃了,可是它也从未被重视过,人们顾着舌上味蕾的享受,让食物残留去与牙釉质战斗。一日一日,甚至常常懒得刷牙去给予援助,任由牙齿被入侵。
突然又讲到“牙釉质是人体最坚硬的结构”,思绪也断了,赶忙记知识点。就这时,我牙一颤,心一惊,仿佛听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原来牙釉质这么强大,只是不巧,它使自己坚硬,使自己坚强,奈何敌人是微生物分解食物中的糖类产生的酸性物质。面对食物,它无坚不摧,可面对这些物质,它弱小无助。
接着看,“幼儿时长出的一组牙称为乳牙。”我就想到我的牙了,我的幼牙是小小的,洁白的,整齐的,仿佛乖孩子们坐在小板凳上排成两排,帮助幼儿时期的我取食与消化。但是有一天起它们也起身了,一个一个地跟我告别。“约6岁起,乳牙逐渐脱落,换上恒牙。”我掉的第一颗牙,是一次嚼米饭时突然脱落的。我跑去漱口,可漱不出一丁点儿的血,仿佛这是它准备已久的分别,为此早已预先和同伴打好了招呼,办好了手续,为的是不要令我害怕。我还很小,它怎能就血淋淋地离去呢。不过也只有第一颗牙是温柔地离开我的,只有它小心地不带给我血,疼痛,与对小孩子伤害最大的恐惧。这事,我到现在都记得。
奶奶跟我说过:“上牙扔在床底,下牙扔在床顶(以前农村的床是有顶的,还雕满了花纹)。来年会有一口好牙。”没有想到的是劳动人民对新牙还颇有所期待,有所祈祷,他们比我们更看重牙。
可是我终是没换上一口好牙,它们不白,大小不一,怎么也比不上之前的。我的两个门牙比较大,使得同学直用“花栗鼠”来唤我。于是我怀念童年时也会怀念一下那时的牙。奶奶的牙却是很好,就是糯米牙,整整齐齐,白白净净。老师说,勤劳的吃粗粮的妇女才能拥有。也难怪,我是吃着糖,吃着零食长大的,大概小时候的好牙也是因为好好听话才拥有的吧!这么说来,我觉得人是不能离开土地的,辛勤比享受要好,就像牙卖力地对抗粗粮,绝对好过浸泡在蜜汁里。怪不得从前的人们,看重有糯米牙的姑娘。她们勤劳能干,能给人带来福气,让日子好起来。
我又翻起书来,我开始觉得牙是很重要的。确实,书上说了“牙是人体口腔内取食和消化的重要器官”,“我们要人人重视牙的保健,增强口腔健康观念和自我口腔保护意识”。不过,我从来是听不进这些的,我重视它不是因为这几句话。而是因为前后桌讨论了牙的苦难以后,我才发现对于牙来说,最致命的,是岁月衰老。即使爱惜得再好,也终有一天会面临牙最终的离去。老人们说:”没了牙,吃不好饭,说不好话了”。这是牙与人一同衰老,是岁月的见证。
老子说,夫舌之存乎,岂非以其柔耶?齿之亡乎,岂非以其刚耶?牙齿虽坚硬,老后却掉完了,舌头虽柔软,却不会被摧毁。我们一直都觉得牙齿坚硬呀,从来也不注意它。要是失去了它,只感受的到空荡荡的牙槽,才会怅然若失吧!
“恒牙脱落就不会再长出来。”我用金色的笔小心地把它划为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