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关着一只兽。
它从眼睛里就透着温顺,趴在那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这一刻它正用舌头慢慢地舔着爪子,然后理顺自己油光锃亮的皮毛,阳光洒在身上,这身棕色的皮毛如同给它披上了一匹绸缎,泛着光华。经常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过来看它,它不理不睬,非常的温顺。有的人对它指指点点投一些他们认为是食物的东西,它不理不睬。有的人嫌它没有凶性,趁管理员不在,拿石头砸它,棍子捅它,可它转身直接缩到了笼子另一头的窝里,好事的人没看到想看的东西,只能悻悻地走了。
它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它只是记得刚刚有记忆的时候,好像是在一个满是大树和绿草的地方,它好像还有一个妈妈,特别的宠溺它。其实这一切也仅仅是模糊的印象,是不是确有其事它不知道,只是打盹时,脑子里总是恍惚的出现这些场景。哦,这个可悲的动物啊,它连显露凶性的年龄还没到就被关到了这里,你让它怎么有凶性?
若说没有凶性也不对,它年轻时面对那些好事的两条腿走路动物的挑衅,也会呲起它的獠牙,伸出它的利爪,可它每次都无功而返,因为那可恨的笼子总是无情的阻拦住它。它也曾撕咬那笼子,可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满嘴鲜血。后来它明白了,它要温顺,否则只会让那些挑衅它的两腿动物开心。它现在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即使它唯一的朋友——两腿动物麦克进入笼子,它也不曾思考过怎么用尖利的獠牙刺穿他的喉咙。它唯一还感兴趣的东西,是那些吃饱了就能让它不饿的死鸡。是的,麦克知道它不吃活蹦乱跳的鸡,因为在它以幼小的年龄来到这里的时候被一只鸡给啄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所以,活的鸡,它不曾有过非分之想。
现在的它感觉全身僵硬,没有力气,总想伸伸懒腰,抻一抻它的爪子,它想活动活动,可是身体活动不起来了,事实上,它从不曾活动过,只是少年时打打滚罢了。现在,你说它怎么活动?要是能活动的话,减一减身上的肥肉或许也挺好吧。
它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整天无精打采,毛发也不再光滑油亮,一来毛发脱落的厉害,二来它也确实不愿意动了,麦克把鸡放到它的嘴边它都不吃。后来它只能吃一些流食了。麦克带着胖胖的园长来了,园长随意看了看,就对麦克说:“不行了,叫凯文他们来吧”。
很快一个叫凯文的两脚动物带着两个同类来到了它的面前,拿出一支枪来,隔着笼子,瞄准了它,它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它的脖子好像被一只很大的牛虻叮了一口,它回头看了看,但它看不到自己的脖子,只能偶尔看到飘着的一点鬃毛。试了几次,都看不到,即是它那极为锋锐的爪子也帮不上它。然后它越来越困,就这样睡着了,梦里,它恍惚又看到了那片树林和草地,他看到了妈妈用舌头温柔的舔着它的毛发,它的心终于真正的安详了······
麦克看着它的尸体久久凝视,对凯文说道:“唉,养了它这些年都有感情了。它的爪子和獠牙足够锋利,要是在草原上,一定能成为狮群里的王者,就这么在笼子里度过了这辈子,有点替它感觉不值啊”。
不值吗?也许吧。外面的两腿动物怎么能理解笼里狮子的想法?笼子里面也许是久困的灵魂,也许笼子里,是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