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鸭

                              2023.9.9

    我老婆喜欢吃柠檬鸭，所以我在家的后院养了几只“西洋鸭＂。这种鸭较大，杀起来比较麻烦。

    老婆生日那天，我抓了只公的。一过砰，好家伙，超十斤了。这公鸭脾气爆躁，即便我天天喂它它也对我没什么好感。只要我走进鸭栏，它就会冲过来用嘴拧我。有时候不小心，还真被它拧得红红的一块。每当这个时候我便恨不得一刀把它砍了。这下好了，老婆生日到了，刚好让我多了一条杀它的理由。

    烧好水，磨好刀，进鸭栏逮它。好家伙，只见它低着头，呼着沙沙声的怒气，半张翅膀，脚头重重地吧唧吧唧地向我冲来。我一点儿也不惊，它再凶也没我动作快。我不需要躲闪，只需用手掌急抽它的头部就行了。它倒也不害怕，越战越勇。喙、翅膀、脚轮番攻击我。我暗自偷笑：“这不自量力、不知死活的家伙！”看它这么嚣张，我杀心更决。我瞅准机会，摁住它的身体，控制它的双翅，它终于动弹不得了。因为它力气大，不可用平常的杀鸭方法一一一人抓脚与翅膀，一人抓头和割喉。我得用一根绳子绑了它的双翅，用另一根绑它的脚，然后把它倒挂起来，左手捏紧它的脖子，把脖子下面的鸭毛拔掉些许，便于割喉、放血。正要开割，发现忘搁盐到碗里了，只好放开鸭头，回厨房拿盐。那鸭又翘起头来，仍不知死期将至，仍旧沙沙作声，头羽也作了起来，作攻击状，满眼一付看不起人的架势。一切准备就绪，手起刀落，一股鲜血瞬间从鸭喉中喷射而出。没几分钟，神气奕奕的大鸭变成了一身乱毛的死鸭。

  吃腻大鸭了，想吃肉质细腻一点的麻鸭、金头鸭，所以又养了一批小个子鸭。原本以为，小一点的鸭比大鸭好杀吧？没想到杀它们也有许多烦人的细节。

  这些个体小的鸭天生警惕性很高，白天很难抓到它。但有时候事发突然，必须白天抓，那就烦人了。

  今天有朋自远方来，我决定杀鸭款待朋友。老办法，先用饲料逗引它们聚拢过来，趁它们埋头争吃的时候蹲下身子，嘴里不断安慰它们，然后一点一点地挪移脚步，瞬间伸手就抓。没想到没抓着它的脚，只抓下了两根翼羽。鸭们惊叫着一哄而散，躲将起来。我又故技重演，再次撒了满地饲料。这回鸭子们才不上当呢！躲在笼子底下，伸头伸脑，时不时还交流一两句，仿佛在议论主人的阴险。我已在朋友面前夸下了海口，要请他吃我的拿手好菜一一本地柠檬白暂鸭，所以我怎么能不杀鸭？既然鸭儿们不再上钩，那我就徒手追抓它吧，反正在院子里，量你也逃不到哪里去。一个箭步向鸭躲的地上奔去，鸭儿们刹时又惊慌失措，叭叭乱叫，振翅四散而逃起来。有一只居然窜出两米多高的围墙，掉到了围墙后池塘里。我循迹追之，来到池塘边，它早已游到了池塘中间，警惕地看着我的行动。我心想，不抓它上来，待到了晚上可就被别人偷抓了去。我脱掉衣服，下池塘追它。水禽入水，我哪里追得上它？追了几圈，想赶它上岸，没想到那鸭贼灵，总不上岸，在水是与我周旋，这挨千刀的。没办法，我只好放弃，复回家里抓别的鸭子。这回我不徒手抓了，我拿上一根一米多的小竹杆，边追边用竹杆压乱窜的鸭子。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压住了一只母鸭的脖子。那母鸭怕得彻底斯理地叭叫起来。双掌不停地扒拉着，没几下，居然把我手臂扒拉出两道血痕。我气啊！嘴里不禁大骂：x你妈的，x你妈的……。同时用一只手猛抽它的头部。它叭叭叭的更响了。我一把掐住它脖子，瞬间让它哑声。然后重复上一次杀鸭过程，刀子准备拉它脖子时，它那本就发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刚才叫你跑，还扒伤了我，这会儿怕了吧！”我心想。手起刀拉，鸭脖子被我拉开一个口子，鸭血喷射而出，洒了一地。较准承碗，只听见流血流入碗中的汩汩声，不一会儿就承了半碗血。用姆指动一下鸭眼帘，还眨动护目，分明没死啊。我又用力折它脖子，它惊了一下，不动了。我再一次折着它的脖子，提将起来，发抖的身子不抖了。“叫你跑叫你厉害。”我咕囊着丢下它。没想到它沾地却站了起来，昂起它的血头吧唧吧唧跑开了。我急忙追上，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另一只手抓它双翅，折脖再次提起。又过了好几分钟，它才作最后才作发冷蹬腿状，一命呜呼了。

    把杀死的鸭放到凉水盘中洗“凉水浴＂，没想到它居然抖动起尾羽来，很享受的样子呢，完全忘了抹脖夺命之痛，难道鸭子的记忆连鱼都不如？这傻x。给它洗完澡，再把它放到80～100度的水中浸泡几分钟，然后捞出，开始拔毛。拔呀拔，拔呀拔，终于拔完了鸭子身上的长毛，拿水一冲，发现鸭子剩下了满身的短毛，让人看了几近崩溃。沮丧之余心里不禁想道：这鸭子今生为报仇而来的吧？死了也要剩下一身难拔的短毛作难于我？叫我想吃它一口肉也没那么容易？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黑毛，又硬又短，像极了男人下巴那倔强的胡子。我一气之下把鸭子扔出老远。老婆见状又气又笑，骂骂咧咧地去捡了回来。弄了好久，终于把它洗白白了。又一顿神操作，一盘酸辣适中，油润爽口的柠檬鸭摆到朋友面前。朋友咬上一口，赞语不断。得此评语，杀鸭时烦恼与辛苦瞬间烟消云散。

  酒足饭饱，一伙人来池塘边闲逛，又见那只游鸭在那里时而翘臀埋头寻食，时而掌拨清波游到水草处觅虫子吃。见我们靠近，赶紧游远了去，完了还回头警惕地瞅瞅我们。“这老六，让我逮着你把你干锅。＂我心里恶狠狠地想。

  送走朋友，酒意已醒，拿起一本没名气的人的散文集翻了起来。翻了一会儿，看了些文章题名，都没吸引我的。好不容易看到引起我悬念的，读了一小段，索然无味，继而又翻。正想弃之，去找別的乐子，一篇题为《平等》的文章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心想：“这社会没有一寸地方存在平等，居然还有人天真地写平等？我倒要看看哪里有平等。”看着看着，我才发现作者根本没有写平等之事，他写了一堆的不平等的内容，最终得出很多不平等的事都由我们人类造成的结论。

    读完文章，我的酒意全醒了。好象有人说过，任何生命都有生存的权利，我想鸭子也不例外。杀鸭时鸭子的怒气、逃跑等自我保护行为错了吗？我们人类的人身安全遭到威胁时不也反抗么？我恨鸭子逃跑与反抗，我想鸭子更恨我为了私欲而要了它的命。

  我放下书，从二楼窗户看那鱼塘里的鸭。看着它几次靠近围墙，听到什么声音又急忙游开的行为，我知道它想回家而又不敢回。

  以后我还要不要杀鸭？……。

                2023.9.25

                    于罗文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