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爷爷都不在了
6年后,外公也过世了。
或许是因为一年就见那么一两次,知道的时候只是突然沉重,并没有爷爷那时般心颤害怕,然而一想到那是妈妈的爸爸,一想起噩耗传来时妈妈的嚎啕大哭,便觉得很难过。八十多岁,走路都不太稳,仍然坚持每天骑那辆凤凰牌破旧自行车来回他那间小小的杂货店,那间在如今已然微不足道的小杂货店。犹记得小时候这个百宝箱般的杂货店,小时候妈妈一回娘家,总是争着抢着要跟去,然后到了那便缠着要去那间店,毕竟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外公总是不停地塞给我们。那时他们都年轻着、快乐着,看着我们长大。而如今长大了,他们却走到尽头。
不明白大人为什么只烧别墅、汽车,即使我不并相信这些模型纸真的能在另一个世界使用,但既然已经决定相信,既然相信它们能寄托我们的思念,那为什么不依据死者生前的习惯来决定他需要的东西?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别墅、汽车。“为什么不专门做辆自行车呢”,他们以为我在开玩笑。我不知怎么解释,竟觉得那像是一场打发的仪式。
但也许这就是一种寄望,用最好的来送别。
可怕的传统习俗
我尝试过去理解,但有时真的是无法接受。
这个寒假,对曾经厌烦的潮汕习俗已经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因为看着妈妈如同着了魔地相信这些所谓神明。她最亲爱的爸爸过世,痛心之余,却固执地纠结于这些习俗中,反反复复,怕这犯忌,怕那犯忌,繁琐的习俗大概已经冲淡了对亲人的怀念吧。不知道是妻子、母亲的身份让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还是本来就如此相信。可是在一个旧时代读到高中的人怎么会到如今这般什么事都要信托神明的地步?
又或者真的,神明曾因为她的虔诚而佑护着她在意的我们?
“权利与义务”,最功利的解读
其实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我都羡慕甚至妒忌哥哥的,讨厌妈妈无数次苦笑着跟客人说我要是男孩子就好了,讨厌一到关键时刻爸妈总是会让哥哥代表出头,讨厌潮汕旧习俗里重男轻女的绝对原则,却也讨厌明明我这么欺负他老是针对他他还是一笑而过。仍旧无法忘怀爷爷过世时,过了五天放假回家妈妈才告诉我,什么怕影响我学习!借口罢了,其实只是爷爷去世男孙必须出席而孙女无所谓吧!所以,一样的亲情关系、一样的感情在习俗之下便有了等级之分是吗?
可是当哥哥也面临大学毕业,家里人都开始在规划他的将来,看似劝说,实则以责任强迫他接受那个并不出色只是离家近的工作,我开始觉得他好“可怜”。他悄悄跟我说如果以后真的在那工作,他大概就不学医了。我只能告诉他并不是所有在那工作的人都不再有出息,还是要靠自己。然而心里却开始明白,之所以重男轻女是因为总得有人留在家里陪爸妈照顾爸妈,哥哥即将一个人担起这个长期定居于农村的家。20多岁,本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年纪,虽然有时他的“不思进取”也让我很无语,但现在他像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好像未来就绑定在这么一个地方了,安逸地生活,如同其他千万人。
我很想帮他辩解,但责任这件事不是说说而已,大家都很无奈吧。
这个寒假,开始了解很多大人需要面对的责任,开始“平起平坐”,听他们讲那些不易的过去,然而很多价值观我都不赞同。可是还是会想是不是我还没真正遇到过,所以不会理解什么两难。
这次开学意味着毕业,好像必须快点成长了,却还是迷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