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父亲

        榆林市第十一中学  马  利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整整20年了，我相信父亲和我一样特别思念亲人。今天是父亲的第78个诞辰，写点什么以表对敬爱的父亲的思念和缅怀。对，就写写父亲的“傻”吧！

                    爷爷眼中的“傻”儿子

        我未曾与奶奶谋面，但我常常听母亲说起奶奶——母亲也是从老奶奶那里听到有关奶奶的事。

        据说我老爷爷那会是富贵人家，从我家现在还挂的“民国二年元旦”的门匾“耕读传家”为证。爷爷娶了奶奶，全家人却瞧不起奶奶，说她“傻”。正因为奶奶“傻”，所以，父亲一生下来也不待见。据说有一次，家人用骡子拉碾子碾米，刚刚会爬的父亲快爬到碾道上被转过来的骡子踏上，可不远处的爷爷看着还没动，而是其他人把父亲抱了起来。论说那会是“重男轻女”时代，父亲又是唯一的儿子，爷爷不该冷落父亲吧！可是，是不是爷爷认为傻母亲就生了傻儿子！

        奶奶在父亲7岁那年不幸离开了人世——是不是被全家人瞧不起抑郁而去，现在已无法考证。奶奶离开后，父亲就跟随我老奶奶或老外婆生活，爷爷却另续。

        爷爷晚年，瘫痪在床3、4年，是头顶烈日面朝黄土的父亲，一到饭点就从地里跑回家伺候的，而且按摩、擦洗身体、喂得吃饭，去地里干活时还要把爷爷的脏衣服带到河沟清洗干净……

        就在父亲伺候瘫痪爷爷的日子里，有一次，父亲清理爷爷的梳头盒，发现一封珍藏得连信封都泛黄的书信，打开一看，一言未发。原来是延安的一个亲戚写的信，说有个单位要文书，父亲学的好，让父亲去参加工作。这已经距离父亲看到信三四十年过去了。可以推断，当时，爷爷不想让唯一的儿子离开自己，而把这封对父亲来说决定前途命运的珍贵的书信压下来了。叫我看来，爷爷的行为是多么自私！我能想象到，父亲发现那封书信时，心中是多么地痛啊！可父亲还那么孝敬着瘫痪在床的爷爷。

        父亲啊，在爷爷眼里，您说您“傻”“不傻”！

                  母亲眼中的“傻”丈夫

      父亲从小在家中受冷落，又无娘疼，更谈不上引导教育，所以性情冷漠，看起来不懂疼爱人、关心人。母亲因此直到现在都在埋怨。

      母亲经常委屈地说，有一次，父亲要去队里工作，走出门时，母亲疼爱地一边拍了拍父亲的背，一边嘴里说：“不叫我妈说你穿上衣服展堂堂的，真的展堂堂的！”没想到此时父亲掉过来就给母亲一巴掌，打得母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此，两人大闹一场。最后，两人闹到驻村“毛学队”（当时县驻村干部），母亲哭诉让“毛学队”的干部评理，父亲却说：“是她先打的。”说得母亲哭笑不得。

        听着母亲的哭诉，作为女儿的我也替母亲委屈！

        父亲啊，在母亲眼里，您说您“傻”“不傻”！

                  哥哥眼中的“傻”父亲

        从我记事起，父亲就在村里当村官。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那苦难的岁月，家中有当官的父亲是多么荣耀的事啊。在村里干什么事，可以搞特殊化，犯了错误，还能有当村官的父亲袒护着，而我家却不同。

        那会的农村粮食都不够吃，再加上都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所以家家户户都就养牛、猪、羊、兔、鸡等，养大卖掉才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收入。正因如此，山上的野草也等不到长大就被挽了。所以，公家的树木便成了的乱（方言：找）草目标，不仅孩子们想到给羊坎树枝（树是集体的），而且有好多大人都坎。自然哥哥也懂得了坎树枝给羊喂，可是每次被父亲发现，都要饱打一顿，尽管那会还饿着肚子。有一次，哥哥被父亲打得不敢回家，眼眼看见星星布满天空了，哥哥还没回家，急得母亲和我站在街畔上都哭叫着哥哥的名字，而父亲好像一点也不上心。

        父亲啊，在哥哥眼里，您说您“傻”“不傻”！

                  群众眼中的“傻”干部

        我听母亲说，父亲年轻时就在村里负责，带着社员打坝修梯田。为了让饿着肚子的社员们多点干劲，父亲带头和大家一起高唱毛泽东的歌曲《世界是你们的》和《打夯歌》等。这样，社员们尽管饿着肚子但唱上歌精神的力量足干劲也足了，打坝修梯田的工作效率自然就高了。因此，母亲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地感叹：“那会尽管肚子饿得呼啦呼啦的，但劳动起还高兴得、快乐得！”

        当时，村里如果来了下乡干部，到吃饭点，父亲总是给干部做得吃了饭，自己再回家吃。谁都懂得，做饭的村干部完全可以和下乡干部一起吃饭的，可父亲……有好多人说起此事，父亲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共产党员，这样做是应该的！再说队里没有的！”

        可是，当时家里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坐在灶仡佬还不知粮食在哪里！”母亲痛苦地回忆着。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了群众脱贫致富，父亲带领群众在靠近307国道的一座大山上栽了苹果树和梨树。这些果树三年后开始挂果，就是队里的主要经济收入；还开石场，开出来的石板尽管比不过清涧的石板，但方圆十里八村都有名气，石磨和石碾还远销外县。

        随着国家政策的变化，1978年，农村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这些果园、石场和坝地均承包给了个体户，因此，农民的干劲更足了。有一个承包果园的，那会人称“马五万”，承包石场和坝地的人，也由“穷人”变“富人”。父亲功不可没！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父亲又负责在307国道满堂川村路段的路畔上盖起了好几十间平房，又把这些平房租赁给个人，队里因此又多了一大笔可观的经济收入，农民们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就这样，眼看队里越来越有钱，有些心怀贪念的人就坐不住了“闹负责人”。因为父亲在村里的威望很高，受到大多数村民的拥戴，如果通过正常的投票渠道，他是没办法得逞的，所以，他就施阴招。起先是歪曲事实，以舆论否认父亲对村里的贡献；后采取买票、抢票等不正当手段，才把票数抢过父亲。

        就这样，父亲还把大队里现有的10来万公款交给了闹他的那个人（本来可以给村民分发的），还期待他上任振兴村落，造福村民。哪成想，他用那钱为自己牟利，花贿赂买官，最后把自己搞成正式国家干部，不仅把父亲留下的振兴村落的钱花光，还给队里欠下一屁股债。

        有一次，我问父亲：“人家欺负你，你知道不？”父亲却疑惑地说：“人家带我好着了！没人欺负爸爸呀！”

      父亲啊，在群众眼里，您说您“傻”“不傻”！

        可是，虽然“傻”父亲，现在与我不相见已整整20年了，村里的负责人也不知换了几届，可村里人还说：“人家马利的父亲，那才是真正的为老百姓干实事的村干部！”

      父亲啊，您虽“傻”，但女儿很钦佩您的“傻”，而且也在传承您的“傻”，并一定使其发扬光大。                             

                        书于壬寅年二月二十九日

创作背景：

        父亲于1945年出生于绥德县满堂川村的“耕读传家”之门，卒于2002年，是一名名副其实的优秀老共产党员。

        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始终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砥砺前行，为村民、村庄、社会、国家任劳任怨、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父亲“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高尚品质时刻影响着子女和身边的人。甚至父亲留下了像雷锋一样的“傻”名！ 

        时代孕育精神，时代传递情怀。在这个欣欣向荣的新时代，面对百年梦想的实现，国家不更需要像雷锋、像父亲一样千千万万的“傻”人吗？只要有中国情怀的“傻”人都会积极投身于时代潮流，只要有中华情怀的“傻”人都会全力以赴为国家做贡献。

      作为一名中国公民，马利愿意踏着雷锋、父亲的“傻”人脚印全力以赴，在家庭、单位、行业和社会中传承红色基因，成为优良家风的践行者。

        父亲虽然离开我已经20余年，但父亲仍然活着——活在满堂川村的一层层整整齐齐的梯田塄，活在土肥地茂的坝地里，活在绿油油的山山峁峁上，活在被岁月冲刷的沟沟沟岔岔里，活在亲人的心中，活在村民的言语中……活在“为人民服务”的中国建设大道上。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以父亲为荣，以父亲为傲，以父亲为榜样，本着“哪里需要就到哪里”的人生信条，全力以赴让“好”学生更好，让“不好”学生也变好，践行“为人民服务”的号召，做“服务人民的孺子牛”。

        作为女儿，我钦佩父亲的“傻”、敬仰父亲的“傻”、敬畏父亲的“傻”，并且更要传承父亲的“傻”，使其发扬光大。

        我更要让“傻”成为一束光，在新时代不仅照亮亲人、学生、同事，而且照亮更多的人。 

        故撰此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