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花轿

周小怜

无父无母。

也不是没有,只是丢了,至少在周小怜的记忆中似真似假地还存在着一些模糊而又清晰的片段。

记忆中周小怜坐在父亲伟岸的肩上,手里拿着刚买的糖葫芦,看着远处戏台上浓妆艳抹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咯咯直笑。

再回忆起这件事周小怜却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笑,因为记忆中周小怜与戏台之间分明还隔着一条污黑腥臭嘈杂的河流,这河流会随着戏子婉转的嗓音逐渐扩散,蔓延,待周小怜回过神来,自己父亲也已经被浸在臭河之中。

周小怜有些慌乱,手中的糖葫芦也顺势掉落在地,随之而来的是突然失了支撑的无力感,周小怜随着糖葫芦向下陷落,大片大片的黑水凶猛地从四周向她涌来,于是她逃,想向身边的父亲寻求帮助,最终却被身边黑压压的水裹挟着左右摇摆。

最终,在那条令人几欲窒息的臭水河中,周小怜弄丢了她的父母。

位于河南中部有一个叫观音台的山村,村子不大,但却是某著名戏曲艺术家的出生地。村里其他人看着以前在黄土地刨食的农民,因着一副好嗓音成了艺术名家,也纷纷撂下手头的农用家什,组建起了艺术团。

说是艺术团,其实是除了团长极少有完全弃农从艺的草根班子,每个艺术团大概有二三十人,大多数都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农民,每逢接到“活”,团长便一个电话打过来,将人从地里叫出来,换上干净的衣裳,到了晚上,震天的音响设备装好,几个撑场的灯光打开,到了刚搭建好的露天台子上拿上话筒便化身为某地某地著名艺术家,歌星,这些人往往是出于兴趣或者纯粹为了挣一些外快,并不固定跟随某一个班子,也有以此为生的民间艺人,常年只跟着一个艺术团,称为某某的死班。

周小怜在丢失了父母之后,被观音台一对无法生育的年轻夫妇收养,同多数观音台的村民一样,周小怜的养父母也是草根班子的一员。平心而论,养父母对她还算不错,尽管家境贫寒,但一日三餐,虽茶粗虽饭淡却也没对她打过骂过。但周小怜毕竟并非亲生,又是女孩,从记事起周小怜便跟着父母跟着一个个班子天南地北地跑,去比观音台更贫瘠的山村或者更辽阔的城镇冒充艺术名家去演出。

班子里的叔叔阿姨都很和善,周小怜跟着她们学唱歌唱戏,学跳舞,学主持,学得很快学了很多。起初是在一旁安静地观望,后来便帮着打打杂,慢慢也开始上台演出,在台上独当一面。

跟的最多的是一个叫天时艺术团的班子,唱的最多的戏是一出叫《抬花轿》的选段。

府门外

三呀三声炮

啊花啊花,花轿起动啊

天时艺术团实际上是一对夫妻用自己儿子的名字命名的,周小怜常跟着父母,父母又常跟着天时艺术团,来往之间,天时与小怜自然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小怜脸蛋和身材都越发精致,辍学后的天时跟着父母在终日忙碌之间,脸上的棱角也终于被风吹雨打铸得分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相对望的眼神中徒添了几分羞赧,小时候只道平常的手拉手吃饭,在时间的流逝中变成了连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指都会猛然缩回的不安,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友谊似乎开始变得神秘。

周小怜越来越长时间不自觉地想到天时,用力搬音响的天时,拿着话筒的天时,对她关心到无微不至的天时,将一曲她爱的《抬花轿》用唢呐吹得花样百出的天时……

周小怜内向,少言,缺乏安全感,却又偏生有几丝骄傲的倔强,她从不承认自己喜欢天时,不向别人承认,也不向自己承认,只是在以后的演出中,在天时面前一次比一次笨拙地表演自己的无所谓。

她对天时的大献殷勤视而不见,那个男人越对她好,她就越惶恐也越疏远越笨拙,越谨小慎微。

直到从来脾气极好的天时喝醉了大半夜跑到她养父母家对着她发了一同脾气,然后这个七尺男儿呜呜地哭着蹲在她面前说要娶她,要在他们的婚礼上给她唱《抬花轿》,让她像周凤莲那样风风光光,开开心心地过门之后,这个因为寄人篱下,因为没知识而自卑了多年的女孩方放下心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惶恐,擦干男人的泪,重重地点了头。

幸福像沐浴在阳光下的花开得无忧无虑,甜丝丝,美滋滋的。

嘴里咿咿呀呀唱着抬花轿的时候也会试着去猜周凤莲坐在花轿里偷眼去看眼前高头大马的如意郎时的感觉,站在台上欢欢喜喜地为主家送出祝词的时候也会憧憬某天某人也为自己办一场热闹的婚礼……

门当户对,两情相悦。

在长辈们为子女算的如意帐中,一桩美满的婚姻门当户对似乎是最重要的,其次是两情相悦,这个观念通过一日三餐的柴米油盐渗透到很多人的血液之中。

周小怜的亲生父母找来的时候,周小怜刚从台上下来,短裙低胸,劣制的粉饼和着俗艳的眼影腮红糊了整脸。

高级轿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蹒跚而行,司机坐在前方紧张地开车,副驾驶是放不下心的天时,年轻优雅的夫妇将周小怜挤在中间泪眼模糊,后座坐着周小怜手足无措的养父母。

男人和女人看着周小怜,看一会抹一会眼泪,嘴里说着周小怜听不懂的方言,周小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至少听懂了夹杂在抽噎声中断断续续的爸爸,妈妈,女儿……

她想起那条腥臭的黑河,掉落在地的糖葫芦。

父母哭,周小怜也跟着哭了,浓厚的妆遇水花了整脸,妇人掉着泪从包中掏出纸巾,凑近周小怜,努力止住抽噎,一丝不苟地为女儿擦着脸上花掉的妆容,轻柔地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凑得近了,若有若无令人舒爽的香味传入周小怜鼻中。

妈妈的味道,她想。

周小怜想去抱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妈妈,手指动了动却又停下了,她身上还穿着演出时的服装,两天没洗澡了,一身汗味,她的手脚因为常年劳作粗糙得像地头的老树根,深处的指甲缝里有洗不掉的泥土,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寒酸的味道。

周小怜在过去的无数年里幻想过找到亲生父母怎么办,即使不恨他们也该怨上几年,可现在真的找到了却又不敢去恨去怨了,周小怜哭着,有重逢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害怕被嫌弃的无措。

晚春的夜晚,四周都是难言的静谧,只有旁边周小怜父母的抽泣声和汽车低沉的发动机声音,周小怜的心里一片乱麻。

爸爸怕她感冒特意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平静下来之后,周小怜的亲生父母用普通话试着跟女儿交谈,告诉她她失踪后的种种,告诉她他们为她规划铺好的一条光明大道,周小怜用蹩脚的普通话一一回应,天时偶尔陪着笑脸插几句嘴被夫妇礼貌感激地回应后便一言不发,崎岖的山道上,激动,惶恐中夹杂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烦躁在周小怜的脑海中不住激荡。

说到最后,远道而来的夫妇两人几乎是秉住了呼吸期盼地看着周小怜,小心翼翼地问她要不要跟他们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周小怜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了天时。

天时,自己的养父母,包括周小怜自己一身寒酸地坐在不相称的高档轿车里,僵直着身体,生怕自己弄脏了车上的座位。

养父母陪着笑脸像是在说些什么,天时却连头都不转。

囡囡你以后想来随时可以来,跟爸爸妈妈回家好吗?我会好好报答这些年帮我们照顾你的好心人。

周小怜听不到他们在说的话,即使被车座挡着视线,周小怜依然能看到天时紧张到僵硬的身体。天时的头发上有几片白,是刚才钻在台子底下拉电线时碰上的灰尘,天时身上穿的条纹短袖右臂下烂了一个小孔,天时的胳膊因为劳作被晒得上下黑白分明,天时……

天时。周小怜轻轻喊了一声。

天时猛地一震,身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囡囡,你同意了我们不会急着走的,我们在这住几天,等五一,爸妈带你出去玩玩再回家好不好。

天时。

周小怜没有回答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话的爸爸,只是又叫了一声男人。

天时慢慢回转身子,脸上的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中逐渐分明,周小怜看到天时攥紧的拳头,看到天时脸上的肌肉抽搐般抖了几下,最终对着周小怜,对着周小怜身边雍容高贵的父母小心翼翼挤出一脸僵硬谄媚的笑,状似开心地应了一声。

周小怜突然没了什么说话的欲望。

五一回家,好。

几个月前呢?

天时说,我们五一结婚吧?

周小怜回答。

五一结婚,好。

好。

周小怜一年后重新回到了观音台,因为很多新人都选择五一结婚的缘故,大半个观音台都喜气盈盈,还没下车就看到了在路边等候自己的养父母,周小怜的眼眶中一阵湿热。

一年未见,父母像是都老了许多,华发徒增,皱纹频生,一年的安逸生活让周小怜的双手养得细白娇嫩,养父母的手却依旧像一张生满瘢痕的枯木皮。

细乱的寒暄,零碎的家常,絮絮叨叨通过熟悉的乡音传入周小怜的耳朵里。

我们现在不去演出了,你爸妈每月给我们的钱足够我们两个花了。

老了,人家也不用咱们了。

天时那一家真不是人啊,你爸妈也没少给他们钱,天天在别人面前说你……咱们的坏话,说咱们嫌贫爱富,说咱们悔婚,还跟别的班子说我们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弄得现在好多人都不跟我们说话了。

以前都关系那么好,说翻脸就翻脸,他孩子明天结婚都不让我们去。

唉,今天晚上他们家请了好多人在门口演出,媳妇不会拉不会唱,想去你去看看。

毕竟……

始终笑吟吟的周小怜突然定定地看着说话的养母,强忍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养父母在怨她,天时也在怨她,天时明天结婚。

她看着路边的一草一木,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到让自己甚至难以挤进。

三声炮响,巨大的音箱传出震天的乐音。

周小怜坐在梳妆镜前翻出以前的化妆品,在脸上细细描摹。

锣鼓齐鸣,热场的唢呐鸣出欢快的韵律。

周小怜在箱底翻出大红的演出凤冠嫁衣,玲珑的身段在略显寂寥的化妆间转着圈。

一切准备完毕,周小怜呆呆地坐在化妆间,面带微笑,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候场,等着自己登台的那一刻。

他说,我娶你的时候我们要一起唱一出抬花轿,我吹唢呐,你来唱,这叫妇唱夫随。

我要请最好的班子,最好的艺人,给你办全村最热闹婚礼,让你像周凤莲一样风风光光的。

放烟花,放一整夜的烟花。

周小怜,周小怜,我要让你变成周小莲,变成周凤莲,变成最幸福的人,再也不是那个在大街上孤苦无依的小孩。

……

乐音声突然停了下来,化妆室外边热闹无比,都在起着哄让新郎官来一个。

一阵喧闹,一阵寂静。

唢呐声突然响起。

周小怜像是突然回了魂,站起身仔细端着身段,走上台。

经过原本要上台扮演周凤莲的好姐妹身边时,周小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耳边却分明听到一声轻叹。

府门外

三呀三声炮

啊花啊花,花轿起动啊

…………

腔声起,天时一震,满脸狐疑地上看,涂满油彩的“周凤莲”正满脸喜气盈盈,眼波,脚步,手势,仔仔细细一分一毫都尽善尽美。

花轿起动

周小莲呀

周小莲坐轿里我喜气盈盈啊

……

周小莲,周小莲,周小怜!天时抬头,“周凤莲”浓浓的妆容,满脸喜庆的笑面上竟是镶着一双饱含泪水的熟悉无比的眼睛。

他曾恨过,怨过,但目光交汇的一霎那,大脑中除了一片空白之外,其他别的情绪竟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了。

说不清,道不明,除了身体本能地吹着唢呐,其他一概不愿去想。

咿咿呀呀的吟唱,滴滴答答的声响,除了这个什么都不去想。

…………

大姑娘我今日那个呀嗨咿呀嗨

那个八面的威风那个八面的威风

那个呀那个呀.....那个咿呀嗨...

一曲终了,烟花自漆黑的上空炸裂,周小怜停在台上与天时对视了许久,又茫然地看了看烟花,终于微笑着欠身下台。

那之后,婚后几天方反应过来的天时带了许多人当着周小怜的面砸烂了养父母家的许多东西,养父母哭喊着却无人前来阻止,最终气晕在地上。

不入流的粗俗言语从天时一干人嘴中夹杂着吐沫星子砸在周小怜的身上。

天时说,再让我看见你我打断你的腿。

天时恨她,周小怜也恨他。

但至少,最美的承诺已经在尚温的爱意中实现了。

一别近30多年,曾经的韶华已然不存。

周小怜最终还是执意嫁给了一个与自己“门当户对”的农民,30几年转瞬即逝,养父母与亲父母皆已作古,思虑良久,周小怜还是带着子女丈夫回到观音台重新干起了老行当。

曾经对她指指点点的邻人,曾经对她避之不及的班子,在30年的洗砥之后,终于抛却成见重新接纳了她。

天时依旧在观音台,听说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老大会拉,老二能唱,老三善舞,天时艺术团更名为天时演艺,在几个孩子的经营下,名声越发响亮。

周小怜听后,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时隔三十多年,周小怜重新站在了舞台上演起了周凤莲,跟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班子没日没夜地跑,周小怜唱腔精湛,堪比日夜苦练的名家,站在台上,一颦一笑像极了要嫁给状元郎的周凤莲,她上台不在意酬劳,很多班子争着抢着要她,时间一长名气竟比年轻时还要响亮。

民间艺术团在乡下其实存在甚多,但并非每天都会有生意可做,时间长了,便有人不顾行业规矩私下去抢某家已经谈好的生意,逐渐地,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艺术团的团长在接到主家的活之后,只通知艺人时间,并不告知具体地点,但某个地区某个班子去得多了也就默认为该地区是这个班子的“领地”了。

周小怜被自己刚结交的姐妹拉着赶赴一个场子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不对劲,但越接近目的地心中的狐疑就越甚,待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天时演艺的“领地”。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天时忙碌的身影,天时老了,也胖了,动作笨拙却不迟钝。

要回去也还来得及,周小怜却突然觉得无所谓了,去就去吧。

“来了。”远远地看见,天时便笑着打招呼,动作自然,一如多日相见的老友,“小怜啊,好歹咱俩以前也搭档那么多年了,你回观音台这么久了也不到哥那去坐坐。”

“最近有点忙。”周小怜笑着回应,“我还要化妆呢,先过去了。”

依旧是烟眉凤目,依旧是凤冠霞帔。

大红的胭脂口红,大红的嫁衣,周小怜坐在镜前细细描画,一如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唢呐声起,周小怜迈着莲步自后台向前。

府门外

三呀三声炮

啊花啊花,花轿起动啊

……

大姑娘我今日那个呀嗨咿呀嗨

那个八面的威风那个八面的威风

那个呀那个呀.....那个咿呀嗨...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裂,周小怜与天时目光交错,彼此相视一笑。

曾经拼了一切想要争的东西,早已被稀释在绵长的时光中变得无关紧要。

还是曾经的曲儿,还是过去的人儿,还是血红的凤冠霞帔,热热闹闹的婚礼,却再也激不起两人心中任何的涟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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