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2017年11月1日,是我入职一周年整的日子。下班后静坐,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不吐不快。是以为记。
(一)
小时候写作文,总是喜欢“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类的话语开头,那时候仿学朱自清的“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形容时间流逝,只是停留在凑字数般的完任务,或是“欲赋新词强说愁”般装深沉的阶段,并没有真正懂得韶光易逝背后的意义。
后来时光就在工作或是生活琐事的忙碌中,懒惰借口的自我安慰中,不痛不痒的犹犹豫豫中,或是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中过去了。很多情况下,不是在墙上的钟表里,既定的行程里,也不是在书本的墨香、远行的背包、跟家人好友的促膝夜谈里。踏雪寻梅,秉烛夜游,登高望远,酒逢知己……这类的场景真是极少。
时间只有在特定的纪念节日或是重大事件情况下,才提醒我们,时间也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体,我们以海角天涯或是光年,来形容距离的长远,用沧海一粟,“朝菌”“蟪蛄”,来形容人类的渺小和生命的短暂,而形容时间,要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但时间的流逝或多或少会留下痕迹,具体的表现就是朱自清说的“燕子去了”“杨柳枯了”。翻看泛黄的老照片,听到过时的旧歌曲,目睹孩童玩伴的成家立业,听闻乡里老人如枝头秋叶渐次凋零……时间以其他形式表现出来被我们铭记。
比如今天,是我入职一周年的日子,我就记忆深刻,并油然感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类的话。
(二)
入职一周年的确让我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感觉。那些课堂时光或是无忧无虑的过往,有时候还觉得仿佛昨日般历历在目,却已经再是回不去。而若总结或是回想近一年的经历,能想起来的也乏善可陈,只是斑斑点点。
植物春发秋枯,农民夏耕冬藏,一年的日子,其实说长也不长,但对于不同的人而言,却是有着不同的纪念意义。那些上了年纪,历经峥嵘岁月的人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仿佛更持之有故、顺理成章。而少不更事的年轻人说此类的话,给人老气横秋的早熟,甚至是童气未消的幼稚。
人的感觉、记忆应该是有保质期的,《东邪西毒》里面说,人的烦恼来源于记性太好,于是传说有种酒叫“醉生梦死”,喝了它的人,可以忘记一切。
上周周末回家呆了两天,第一天是邻家妹妹的婚宴酒席,第二天又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的葬礼宴席,真是戏剧。时间让旧生命融入黄土,让新生命孕育落地,完成新旧更替,万物轮转不失秩序。
度完周末,返回单位的路上遇到了严重堵车,大巴熄火等了三个多小时——不只是我乘坐的大巴,前后还有像肉串一样的车流,长五六公里有余,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坡顶,都停滞不前。传来的消息,前面六七辆大车连环相撞,这条路堵死了。
三个小时的时间,得以考虑好多事。车里有人焦急地坐立不安,有人愤恨地喋喋不休,有孩子又饿又渴,开始吵闹……秋末的白昼像是去赶集,总是焦急短促。不一会儿,夕阳不再照着披着枯草的丘陵,路边瘦骨嶙峋的树木,摇曳的身影也看不到了,悠然觅食的羊群在牧羊人的吆喝下回了家。静谧伴随着夜色来临,温度也降了下来,窗外是深秋猎猎的冷风,争抢着从窗缝中钻进来。
车厢内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路过惨不忍睹车祸现场的时候,不知道他们是否跟我一样,只是觉得庆幸。
(三)
“一个人通常的时间表若有任何改变,会给人的精神注入一种令人悚然的新奇和一种稍显不安的愉快”。小时候,我总有当一回坏学生的念头,仅仅是想体验那种洒脱自在的感觉。终于鼓起勇气逃了课,跑进田野里的苞谷地里躲了起来,实现了“小确幸”,真是一种“令人悚然的新奇”。
但是不一会儿我就无精打采了。我拥有了独处的自由,但秋季的苞谷地里依旧闷热难耐,蚊虫叮咬,我感受到了无聊无趣……最后我在放学前回到了教室里,并不是由于私自逃课的忐忑不安或是负罪内疚,仅仅是拥有自由后的“不自由”。回到教室后,跟熟悉的同学们呆在一起,我的时间表跟大家一致了,才感觉像回到家一样舒服。
入职一年了,我的时间表较一年前是有所改变,但有些改变仅是为了更好地适应这个千变万化的社会。类似于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
如滴水入海,清风入谷,时间融进了无影无形的生活,而身处的周遭环境的对一个人影响,就如同月球对潮汐的引力作用,即使想要极力逃离或是克服,铺天盖地、如影随形的信息也会席卷而来,不打招呼咨询,没有提前请示,就让我们身处被动。因此,我们很容易成为时间的俘虏,如温水煮蛙、抽丝剥茧一般融入生活——所谓的“适应”——但某些长时间形成的习惯性依赖,很容易收割我们的初心。
这是平凡的一年。这种平凡,并不是一种乏味至极、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状态。而是在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像颗种子,一个劲地发芽、扎根、向着阳光生长,心无旁骛,满心欢愉。冯唐说“被抓住,被创造,被控制,被粉碎,被毁灭,然后成为一个平凡的人。”
今后还会有更多油然感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时候,就类似于处于逆境的人谈逆境,像是祥林嫂的抱怨,只有处于顺境的时候说逆境,才像成功人士的传记。但愿我们能如孙少平,做平凡世界里的平凡人,能享受得了最好的,也能承受得了最差的,日后说起“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类的话,可以说的风轻云淡,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