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去处,但寻来处。
人生千愁,最浓乡愁。
———题记
第一次见到江伯伯的时候,我警惕而陌生。
他说,他来寻祖,父亲12岁离开木渎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和他的兄长都在上海出生,临终时父亲告诉他,你们的祖上在苏州,一个叫木渎田沟村的地方。
有着同一个姓氏,又从他父亲的画册上看到那张与田沟村祖辈似曾相识的脸。
突然,备感亲切。
这是族人,来自亘古时光之中的熟悉,带着同一片土地的亲切穿越90多年的沧桑岁月,与我重逢在一个冬日。
阳光的力量 ,血脉的力量 ,岁月的力量, 让人震撼。
他说,我们那个村,还在不在?
我说,拆迁了,仅剩一片荒芜的土地,最多能看见一些残存的菜地吧。
他说,带我去看看,了却父亲的心愿,哥哥的心愿。
村委会的江书记带我们重新踏上这土地。这正是这片土地的奇妙之处,让三个姓江的人聚集在这里。
纵使,地荒凉,芦苇迎风。
村中小道依稀可辨。我告诉江伯伯,每到晚饭后,村民们都聚集这这路上,分两个点,前村小店处,后村小桥前。端着碗,吃着粥,聊着天,还有一旁等待米粒掉落的小狗。
他听的很入神,心里却激动起来,站在土堆上,远远的四处张望这片土地,然后哽咽的说“终于回来了”。
我说,你抬头看,这村子被一圈山包围了,七子山,凤凰山,和合山,灵岩山,天平山,……我小的时候,这里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我跟着爷爷在田间劳作,特别喜欢一抬头被群山包围的感觉,有时候能看见粉色的芜花莨,有时候能看见金色的油菜花,有时候能看见绿色的茭白叶。
江伯伯一直没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
看这个从未生他,从未养他,却给了他生生不息血脉的故土,让他的灵魂有了归处。
他说,小江,我想带走一包土,故土,分给我的哥哥,他在德国。
他拿起铁铲奋力的铲土,似乎想带走这里的全部,而这片土地静静的凝视着他,风晃动草丛,也晃动他那颗漂泊的心。
他的父亲, 离开这里快一个世纪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在,唯独这土尚存,这是何等的眷恋与不舍,这是何等的乡愁与归属。
离开时,我们遇到还回村里种菜的老人以及老人的狗。
他好奇的打量着我们,连“笑问客从何处来”都没有,只是深深的诧异。
仅剩那只黄色的大狗在菜地里回望夕阳,淡然了所有岁月
游子心:不曾拥有,但求来过,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