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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想死啊。一了百了的那种。”
“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医生，我并不是想喝水，只是想宣泄，我只是觉得生活太不如意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让你开导开导我。”
“我明白，先生，但是，我看你现在情绪太激动，想让你先喝口水放松一下。那样，我们的谈话可以更好的开始。”
“那，那就倒一杯吧。”
“其实，先生，我是个很想听别人故事的人。我之所以从事这个工作，也是为了听别人的故事。”
“你这么谈话是不是有些不按流程。”
“当然，身份，职业，只是个代号，只是区分你我之间关系的名称。最重要的，是你此刻从心里要明白，我是个听众，倾听你故事的人。我听过很多故事呢，兴许会有跟你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我会想要说什么？我真的是活够了。”
“你可比我年轻多了。”
“确实，但是，我却不跟你一样，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能干什么。”
“这就是你最头疼的问题？”
“比这还严重。”
“那你说来看看？”
“医生，我既然是来找你，我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
“看的出来，但是我还是想听一听你的故事。”
“我是一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你懂的，我开始步入所谓的社会了。”
“嗯。”
“我是专科生，就是那种大学上了三年的那种，这样来说的话，我还不能算大学生。”
“先生，我觉得你对这件事还是太过强求分明。”
“你接着听我说好吗？”
“嗯。”
“其实这件事在我心头一直压着，从我高考结束升入大学开始，从我选择接受开始。你明白现在社会形势的严酷性吧？”
“亲身经历过。”
“没有文凭，我得不到和别人一样的待遇和权利。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现实，我一开口谈学历，遭到的一定是别人的白眼或者委婉的拒绝。”
“我想，你说的一定十分真实，而且令你印象如此深刻。”
“我不擅长和别人交流，跟您面对面坐在这里谈话，我已经想好了能够出现的任何意外了，包括你打电话叫救护车或者报警。”
“哈哈，放松点，先生。难道，你没发现，你现在正坐在我面前调侃我吗？”
“我想知道一个问题，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你说。”
“你是怎么看待，大学生毕业后该从事的职业的呢？就是，应该做什么工作。”
“你似乎提了个很简单又很棘手的问题啊。”
“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你看我从事的这个职业算吗？”
“心理咨询师？”
“嗯，我大学学的就是心理学。”
“那你这算是学以致用了。”
“话说的没错，不过你也能看出来我的境遇吧。”
“这简单的室内装饰，和那些朴素的家具吗？”
“还有些别的。”
“例如，你廉价的求助咨询价格？我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了。”
“没事。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医生，我反倒有些好奇你的故事了。”
“怎么，这是在给我咨询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哈哈，好。”
“嗯。”
“我大学学的心理学专业，就业前景没有那么宽泛。我们可以选择去当一名老师，运用我们长期学习的关于人与人之间交流的研究，也可以选择从事本职，像我这样。当然，还有其他的。”
“于是你选择了本职。”
“无奈的选择。当我发现我没有那巨大翅膀的时候，我选择听听故事。”
“你也想过要走的很远吗？”
“先生，我们是一路人啊，或者说，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总觉得，毕业了，步入社会了，可以一展身手了。”
“您接着讲。”
“我们在大学里磨练了这么久，总觉得自己的知识，走到社会上会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换句话说，就是总觉得自己自命不凡，自己是个人才。”
“嗯。”
“觉得自己无非是天神下凡，知识分子光环笼罩。然后走下神坛，走出校园，拿起自己的双手，去接触空气，土地，水，还有，社会。觉得自己可以抚摸一切，自己可以改变一切，自己的想法多的，似乎没有地方可以撑得下。”
“嗯。”
“我说这个，当然不是指所有人，但确实有些人是那样的。既然我能知道有个案例，就说明不止一个。”
“例如，您自己？”
“哈哈，先生，我发现你对周围事物的洞察力真的挺不错的。你倒是很有做心理咨询师的潜质的啊。”
“我难得听到别人的赞美。”
“先生，这句话，是我发自真心的。”
“嗯。”
“都说大学生是眼高手低，我当初也是四处碰壁。当时不为别的，为的就是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行。”
“您接着说。”
“先生，我不知道你此刻内心有没有一些触动。至少，这算是大学生的一个通病，很多人都是这样，我相信你的问题，也同这类有关吧。”
“嗯……”
“而后，我还是选择了接受现实。”
“我……医生，您真的有在给我开导吗？”
“是的，真的有。我突然感觉，我吐露了好久以来憋在心里的东西。”
“您现在还是不甘心吧？”
“嗯，我还年轻。虽然在你面前，我已经是个大龄人了。”
“那您，有想过死了，一了百了吗？”
“话题回到了开始吗？”
“嗯。”
“确切的说，有想过，不过只是某个瞬间或者某段时间。我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没有走出那最后一步。”
“……”
“其实，有时候，你会发现，生活也有美好在周围的小事物上。我想那大概就是生活吧，做自己想干的事，感受一样的情感，痛苦、开心、郁闷、快乐、悲伤。还有其他的感觉。”
“可我此刻感受到的，只有郁闷，不被别人认可的郁闷，以及悲伤，失落，自己对自己的失望。”
“有没有因为生活中的小惊喜欢呼？抢到别人发的红包，或者路上走路时一个陌生女孩对你的微笑，亦或者是有人赞同你的想法和看法。”
“应该有吧。”
“那你并没有一无是处啊。或许，你可以试着放大那些事情带来的喜悦和快乐，多多回想一下或者多多关注。”
“我曾试着那样，但是……”
“但是，你想的更多了。”
“嗯，对。我会觉得我自己是在欺骗自己，然后，我就感觉自己孤独的在一个空白房间里，面对着墙壁。”
“你在想象那面墙壁是你自己对吧？”
“嗯，感觉就是我自己真实的写照。我似乎，一无所有。”
“但，那面墙不是么？那不是属于你自己的吗？”
“……”
“虽然空白，但是你可以随意书写，你总会想着在上面留下点什么吧？”
“嗯。”
“你有担心，那不过是一堵不断自动刷新的墙，你每次留下什么，它都会不断的自我消除，然后不留下痕迹，也就是，你所谓的，仍然一无所有。”
“是啊！”
“你总是喜欢多想，但你有想过吗？你每次进入房间面对那堵墙时，那一定是真实的你吗？那不过是你假想的替代品，他代替你去面对那片空白，不过是你的‘替罪羊’。”
“……”
“其实……你真的有在书写，不是么？”
“我有在记录什么。”
“那面墙不过是你记录本上的一页白纸，你从没停下过翻动。”
“医生，我可以拿给您看吗？”
“我想听你的故事，你写的故事。”
“嗯，好……”
李波停下笔。
把上述写的撕下。
揉成一个纸团，扔到了纸篓里。
他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多留意了几秒钟，透过镜子的反射，看自己的瞳孔，反射着镜子中的自己。
李波又捡回了丢掉的纸团。
皱皱巴巴的。
他尽力把它弄得平整，舒展。
七也作于
2017.1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