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白雪皑皑,荒山野岭,她一袭红裳,似火似骄阳,伏倒在积雪上,脚踝鲜血汩汩,映在茫茫白雪中,格外夺目刺眼。
他策马飞奔,发束飞扬,剑眉入鬓,明目若星,俊朗有神。
“吁——”马蹄前昂。
他远远看见这抹红,触目惊心,经过她身侧,只一瞥,被她惊鸿容颜所震,生出恻隐之心,勒马回头,伫立于她跟前,凝视片刻,翻身下马,俯首低眉,轻言问道:“姑娘,可需借马一用?”
她正虚弱无力,微睁双目,耳听其声,隐约辨得其颜,心中一松,嘴角带笑,却不言语。
她伏于他背,紧握他衣襟,闭目深睡,内心安宁,与他共马飞驰,一路无语。
马蹄翻飞,不知多少时辰过去,渐闻人声鼎沸,耳边风声渐弱,她缓缓睁眼,熙攘人群,来往俗子,尽入她眼。
“姑娘,见你一脸倦容,此腰牌与此马一并赠你,或许能起到些许用处,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他留下一牌一马,便消失于人群中。
她看着手中玉牌,嘴角笑意浅浅,似有若无。轻抚座下白驹,心道:“马儿啊马儿,我该去哪再寻你家主人?”
白马似通人性,长嘶一声,继而顺耳低眉,竟已甘愿认她做新主人。
骑着白马,她就近寻一客栈住下,日日无事便坐于窗前,看窗外楼下人群来来往往,打发时光。她知道,这些人中没有他。
忽然一日,春风拂面,杨柳依依,客栈一层人头攒动,似是有大事发生,热闹非凡,她独自寻一角落,轻尝淡饮,细听俗子们聊天。
“今日京城里好不热闹,你们听说没有,皇长子……”这人还没说完,竟有一群官兵闯进,领头那个虎背熊腰,看着便有些吓人,圆眼一瞪:“休得胡言乱语!”把一众人唬的不敢做声,顷刻客栈里寂静无声,落地有针。
“咚!咚!咚!”此时,城楼上丧声响起,原来是先皇驾崩,举国同哀。
“皇长子大逆不道,意图弑父篡位,幸得二殿下及周亲王抢握先机,这才阻止惨剧,稳住朝政,怎奈先皇被这逆子气急,怒火攻心,以致飞升上天。如今,二殿下登基,顺天意应民愿,大赦天下,皇恩浩荡,正是我辈三生有幸啊!”那人见官兵撤离,又开始唾沫横飞讲着皇城轶事,听的众人各各张圆大嘴,半天合不拢。
她虽独坐一隅,却听的只字不漏,心下暗喜:他要来了。
三日过去,满城都在盛传,周亲王已成新皇眼前红人,圣上亲赐黄马褂,良田千亩,黄金万两。然,唯独汗血宝马被周亲王所拒。众人皆困惑,待到贴出皇榜时,方恍然大悟。皇榜之上绘一白驹,灵动非凡,白驹脖上,系一腰牌,白玉所制。凡有见此马及玉牌并上报消息准确无误者,赏银千两。
圣上竟然为周亲王寻爱驹,果然是情义深厚,极为看中。
全城都在寻马和玉牌,唯独她仿若无事般,自顾饮茶。待得一日,狭小客栈突被堵的水泄不通,一大堆官兵涌入,毕恭毕敬,分列道路两旁,一顶轿撵停下,轿中下来一人,紫衫黑靴,长身玉立。
“周亲王到——”
众百姓皆惊,齐刷刷跪地而拜。周亲王摆手示意无需多礼,便径自走向二楼。轻叩木门,门开,还是那袭红裳,如火如荼,印入眼帘。还是这丰神俊朗,剑目星眉,身影重叠。
“姑娘,可曾记得在下?”
“公子说笑了,我一直在等你。”她想说,却终未开口。
他略有诧异,她何以一字不答?但又一想,来日方长,此女子如此熟悉,或许是前世有缘今世再续。
红裳紫衣白驹玉牌,终得圆满。
当日,周亲王寻到爱驹玉牌一事便传遍京城,圣上亦动容,说要亲临王府庆贺。王府上下,忙碌至极,婢女家丁川流不息。
“喜闻爱卿重获良驹玉牌,朕亦欢心。”
“不过是无聊小事,竟劳圣上屈尊亲临,臣心惶恐不已。”
“你替朕出生入死数回,胜似手足,不必如此拘礼。”
歌舞升平,君臣把酒言欢。她本在帘后,正欲回屋。突听一言,立时僵住。
“朕听闻爱卿复得良驹玉牌之外,还得一红裳女子,也在府中,不知其是何来历?”天子笑意胜浓,似是谈着家常里短,毫无在意。
他心中一紧,仍佯装淡定:“不过是远方表妹,不足圣上挂怀。”
“朕记得先皇在时,爱卿族人凋零,似无甚远方亲戚。何来表妹?”天子笑意未减,却语带锋利。
“圣上英明,若非圣上垂爱,想我家道中落必无今日荣华,然圣上日理万机,亦有所不知,她确是我远在南方表妹,因无人照拂,故投奔我而来。”
“哈哈,爱卿莫慌,朕不过随口一说,兴许是朕疏忽了。既如此,不妨让她也来大厅一聚,同乐。”
“她不懂礼数,恐——”他还要推托,却被天子双目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