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灰碱粑

出门往右转,是一口井。

阿意醒得很早,这时的井边还没有人。对于阿意这样的打工妹来说,自来水有些贵。所以每天做一些比较费水的事情,都会到井边来打水。比如早上起来洗漱。

没人洗脸有她那么细致,人家抺两把,她是抺六把!而且中间还换一次水的那种。她并不白,典型的劳动型中国人。略带浅黑的皮肤,并没有因为洗得多而变更浅。

习惯性拿起井边、一只带绳的桶往井里扔去。‘砰’不像是落在水面,提了提桶感觉桶里没有水,不由往里看去。

“你砸着我了。”

阿意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心中已经受到一万点惊吓,尤其是这早晨还留有一丝夜的韵味。从声音来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个人头,但分不清是死人的还是活人的。

井口到水面两米多一点,井面直径两米,这井水其实就是五十米外那一条河渗进来的水。当然这比直接打河水,从心里面是要能接受得多。井口上是一个圆拱型的盖,最高处离地有一米七高,所以里面比较明亮。

当阿意摔在地上的时候,里面那人头又说了一句:“别掉下来,比较深。”

人一旦落到地上,整过人五体投地时,胆子会大很多,什么样的恐惧都会减弱。这时阿意的头脑开始小转了一下,想到了死人不会说话,然后惊吓就散了。定了定神往里仔细看去,问道:“你把水弄脏了。”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个女的?”

“我20岁了。”

“你干吗在井水里面?”

“我想死!”

“那怎么没死?”

“我会游泳。”

“你会游泳投什么井,你看把水都弄脏了!”

“我这几天太伤心,忘记自己会游泳了!”

“你没在里面拉尿吧?”

“没拉!但是你刚才扔桶下来把我吓尿了。”

“操。”阿意骂完爬了起来,转身往出租房的方向走去,心里滴沽道:“又要浪费水了!”

“唉,大姐,我上不来,你拉拉我呀!”井里的姑娘喊道。

阿意很不情愿地又转了一个身说:“你都把水弄脏了。”

“我上来把水抽干净。”

“能抽得干净吧,这么多水!”

井里面的姑娘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井里的人说道:“那我再游一下就没力了,等我死了国家会来抽。”

阿意想了想,将桶绳用脚踩住说:“你爬上来吧。”

井里的人头动了,往井沿过来说:“大姐,你踩紧一点哦。”

一会脚下的绳子传来一股大力,那姑娘湿滤滤的头便出现在井口,她一把抓住井沿,放开绳子便爬在了井口上。阿意弯腰用手抓住她的腰带帮了她一把,她身子一曲便滚睡在了井口的地上。

在地上喘了一会,姑娘说道:“谢谢姐,我要回去了。等会人多了会被人看见骂我。”

“你知道还投井,就不怕别人指着你的尸体骂吗?”

看着她从地上站起来,阿意又忍不住又说道:“身材这么好也投井?”

“我被男朋友甩了!”姑娘一边拧着湿滤滤的头发一边说道。

“这么好看的身材只有一个男朋友?”

“哪有那么多男人,这一个还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能抢来的男人是什么好男人!”阿意摇了摇头。

“那倒是,我不过是占着自己比别人漂亮抢过来而已,我忘了还有比我漂亮的。”

阿意点了点头说:“当然。你家远吗?”

那姑娘点了点头:“我们厂在白坳那边!”

“看你这样子也不好走回去,要不就去我房里换件衣服吧。”

“你男人在不在?”

“上夜班,要不我才不让你去,我老公更好抢!”

“谢谢姐。”说完俩人往房里走去。

到了房里阿意选了一套不想要了的衣服给了她,一会看着她换衣服,一边叹道:“这么好看也投井,还把水弄脏了。”

阿意出了门,将门带上便去了自来水处放水洗漱。一会姑娘出来了,走过来说:“姐,我搓一下衣服晾在你这里,有空我来拿好不?”

“少放点水。”说完让开了身子。

“我叫杨娟,贵州三穗的。”

“哦,老乡哟。”阿意用家乡话说道。

“是老乡呀,唉哟,弄饿巧(这么巧)。”

“喊我阿意姐就可以了。”

“嗯,好。”说完快速地搓着衣服与裤子。然后往门前的铁丝一晾就对阿意说:“姐,我走了,要迟到了。”

“嗯,好。”阿意点了点头,拿起了牙刷开始刷牙。而那姑娘一下子已经溜到了门外的路上。

收拾完后,煮好早餐,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这是阿意的老公阿新。一米六五的个头,微胖。

“刚才我看见一个从前的你,从我们厂门口走过去。”他疑惑地对阿意说。

“穿的是你以前唯一给我买的、那一套我现在穿不了的衣服。”

“是你自己说我买衣服不好看,不让我买了的。”

“你就真的不买了?”

“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上交了?”

“你就不留一点?”

“你让我留?”

“我不是给你烟钱了吗?”

“今晚特别累,我睡去了。那姑娘是你工友?”

“是老乡,刚认识的。”

“刚认识就送人家衣服,真大方。”

阿意指了指杨娟晾着的衣服说:“这一套更值钱?”

当阿意将刚才的事说完,却发现阿新已经倒在床上,轻微的鼾声在这个8平方的出租屋内响起。而邻居也开始起床了,小院内热闹起来。轻轻给阿新盖上被子后,披上工衣往工厂走去。

阿意是制鞋厂针车部一个小组长,这个组有三十多人。阿新也在这个厂,不过他们是大底部的,分白班与夜班,每月一倒班。

为了每月多出来的100元带班费,阿意每天都来得比较早。车间门已经被打开了,这是更早来的课长开的。到了车间,将各台针车的位置查了一遍,然后看了一下今天的排单。这是那个来得早的课长放在她卡位上的。

烦心的一天在忙碌里很快结束,晚上十点阿意下班回了家。

阿新已经上班去了,桌上的饭菜已经做好,用一个罩子罩着。正要吃饭,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雨,打在这只有一层的出租屋的瓦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放下碗走出门去,准备将衣服收进来。

灯光从门里射在外面的院子里,依稀可见衣服在风里飘摇。收完了衣服在手里后,转身往门里走去,身影被门里有光映在院里的地上,越来越大,然后“呯”的一声,世界黑暗了。

“姐,姐。”刚放下衣服的阿意还未转身就听到外面的喊声,然后还有推门声。

“你不会先敲下门?”阿意听出来是早上跳井的杨娟,便斥责道。

“我怕把门敲坏了。”

“你这么推不会坏,敲能敲坏?”

“嗯,我敲门比推门有劲。”

“滚。”阿意笑骂道。

杨娟依然赖着脸说:“我要先拿衣服。”

阿意打开了门还未让开,杨娟就挤进来了。眼往房内一瞄就坐在了饭桌前。阿意也坐下,拿起碗开始吃饭,却听见“咕咚”一声。

阿意指了指房间的一角:“那里有碗。”

“我一直看着那里的。”杨娟说完,已经很快起身拿碗添饭,好像对这个房间很熟悉。

“饿成这衰样?”阿意看她一口菜送下去半碗饭,便问道。

“嗯、嗯。”她将嘴里的饭完全咽下,又回答道:“昨夜喝水了,早餐与中餐都没食欲,下午以为也不用吃饭就没有去饭堂,加班的时候就饿了。”

“你不会在下班后,那些小店里吃点东西?”

“我准备先来拿衣服再去吃,出厂门时看天色感觉要下雨。”然后又埋下头去,将嘴放进碗里。

阿意随便吃了些就不吃了,起身坐在床上将未织完的毛衣拿出来。

“姐,洗碗的地方在哪里。”

“你弄脏水那里。”

“这黑灯瞎火的。”杨娟一只手收拾着她扫光了的战场,另一只手里还意犹未尽地拿着她吃饭的碗舔着。

“那就在外面自来水那里洗。”

“好嘞,姐。”说完把碗全放在一个盆里出去了。

杨娟洗碗回来,阿意已经织了两圈了。她在阿意身边坐下说:“姐,外面好黑哟。”

“想在这里睡?”

“嗯。”

“睡觉踢人吗?”

“不知道,反正醒的时候我是没踢。”

“我怀上了,有三个月了。”

“我以为姐是胖的。原来是怀上了呀。”

“不怀上,我也胖。”

“哦,姐以前很好看的吧?”

“我现在不好看?”

“不、不,以前更好看。”

“别说那些无用的了,你衣服在那里,去洗澡来要睡了,不早了。”

“姐,你洗不?”

“在厂里洗过了,节约点水。”

“在哪里洗呀?”

“出门,左转。自己打一桶水去厕所洗。”

“哦。”杨娟起身拿起角落的水桶出去了。

……

两人躺下,夜已经到了子时。

“姐,你是三穗哪里的?”

“你就比我高一点点,脚怎么伸到我嘴角来了?”

“姐,我们睡一头吧?”说完脚收回去,头伸了出来。

“榜上。”

“我知道,我们不远。我六寨的。”

“三、四十里还不远?”

“嘿、嘿,本来就不远吗。”杨娟侧身睡下,手去抚弄阿意的头发。

阿意推开刀子的手,说:“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阿新回来有点晚,进门习惯性的打开桌上的罩子,却发现都空了。嘴里小声地念道:“这么多都吃完了呀!怀孕看来真的能吃。”说完出门往三里外的街上走去,那里有早餐摊与菜市场。菜市场有一个小摊的老板是老乡,他老让从家里来的车帮他带一些家里的土特产来卖,其中就有阿意爱吃的灰碱粑。就是卖得有些贵,等会还是买一个吧,怀孕的人吃这个不容易吐,而且听老人说,爱吃这个生男孩的机率大。

回来却意外发现昨天被人穿走的衣服又晾在了院里,怔了一下便进屋往床上倒去。

今天是星期天,晚上不用加班。阿意下午六点下班就回来了。屋里阿新正在做饭,冒着气的饭锅待在一旁,煤油炉子上是炒出了菜香气的扁锅。大热天的阿新光着半边榜子,头上全是汗。

“汗水莫打落到菜头去?”阿意进屋就说到。

“你可以莫吃。”

“去洗脸,我来炒。”

“算了,我用帕子擦一下,你休息一下吧。”说完伸手拿下挂着的毛巾。

这出租屋里做饭,受伤最大的是家里的蚊帐与挂着的衣服。风扇在往外抽着风,就不能吹人了。阿意坐了一下,屋里的味道也不怎么好闻,就走出去坐在院里的石头上。

一会菜好了,屋里的气味也散得差不多。阿意便走了进来在桌旁坐下。

两人正在吃饭,开着的门冒出来一个头。

“姐、哥,你们都在嘞。”

阿新怔怔地看着她,而阿意看了她一眼说:“没吃吧?”

“吃了、吃了。”

“那进来随便再吃一点。”阿意又说道。然后又对阿新说:“老公,你给她拿一双筷子与一个碗。”

杨娟一听,赶紧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说完跨进一步,就到了放碗筷的架子旁。

拿了碗筷,坐下就对阿新说道:“哥,我叫杨娟。”

阿新依然还有些怔,迷糊着回答:“我不姓杨,我姓张。”

“张哥,我姓杨,六寨的。”

“不远,我八寨的。”

“噫,姐不是榜上的吗?”

“对呀?”

“你们还没有结婚?”

阿意在一旁开口说:“结两年了,我娘家榜上的。”

“哦,那我开始吃了呀,好香。”说完杨娟将筷子伸进了锅里。

阿新一边吃着饭,一边询问般地看着阿意。阿意冲他一瞪眼:“快吃饭,等会不够别怪我没提醒你。”

已经吃过饭了的杨娟、再又吃了两碗饭后,拿着空了的碗看着空了的锅,尴尬地对阿新与阿意说:“我真吃过了的。”

阿意点点头:“我信。”

阿新也点了点头。

杨娟有点急了,很郑重地又一次声名:“我真的吃了的,只是没忍住。”

阿新冲阿意道:“饱了没?”

“差不多了。”

“我买了一个灰碱粑,我煮给你吃吧。”说完从一个桶里拿了出来,放菜板上切。

杨娟依然在那里对阿意说:“姐,相信我。我真是吃了饭才过来的。”

……

灰碱粑很好煮,切成条状放在水已经开了的水里,三分钟就熟了。捞在碗里放入家里带来的酸辣椒,筷子一拌便一般香味飘在了屋内。然后,不知谁的肚子一声“咕嘟”在屋里回荡。

“我只要一碗,剩下的你们分了吧。”阿意接过阿新递来的灰碱粑说道。

阿意将碗递给了阿意后,对杨娟说道:“杨娟是吧,你碗呢。”

“我算了吧,我饱了。”然后碗在手里,又不放下,踌躇了一下递给阿新说:“要不,就捞一点听听味道。”

阿新接过碗,捞了满满的,她也没有拒绝。接过后只是口里一边嚼着灰碱粑一说:“好吃,我真的吃饱了。”

……

“我去洗。”看着阿新在收拾碗筷,杨娟赶紧说道。

“那好,我去井边擦下身上。”说完起身扯下毛巾往外走。

“就在自来水这里吧,那井水被她拉过尿了。”阿意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吃饱了想走走。

阿新一下停住站在门边问:“你说她往里面拉尿?”

“不是往里面,是在里面拉。”杨娟脸色稍有一些挂不住,但还是解释道。

阿意也接着解释:“失恋了,跳里面没淹死。”

阿新终于明白了,不由说道:“失恋就想死?你爹妈白养你了。不为爱你的人活,却为不爱你的人去死,这是哪个老师教的?”

“只是一时想不开。”杨娟讪讪地回道。

“人能有几个一时哟!”说完出门往井边去了。阿意也不阻止,都一、两天了,那点尿早就稀得没有了。

门外的夜空,空气比房内好多了,何况这么小的出租屋,阿意慢慢走到了井边。来这里洗脸擦身子的男人不少,因为周边这个小村庄大部分都是租住的外来工。在几个男人里找到阿新,便在离井不远的树下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男人在擦身子。不远的地方,还坐着一些人,在男有女,都是来这里乘凉的。

阿新将水桶里的半桶水往身上一沷,将湿漉漉的毛巾往肩上一搭,便往回走。走几步看见了阿意:“你怎么来了,我们回去。等我换条裤子我们去街上逛去。我今晚倒班,要明天上白班去了。”

阿意站了起来,随着阿新往出租屋走。杨娟已经洗好了碗,正在带门想出来。

“我们去逛街。”阿新说道。

“姐,我也去。”

“我进房换下衣服。”阿新进去将门带上。阿意与杨娟却转身往街上走了。出了院子往左,是一条很老的路。路上是由一些碎石有规律地铺成。路有两尺多宽,路两边不是小树就是草。草与小对的外边,不是田地就是房屋的围墙。偶有几株比较高的树耸在路的拐弯处,在这个秋天依然枝繁叶荗。

出了小路是一条老旧的大马路,能容下两辆车通行。这路两边房子会高大一些,最少都有三层高。不过因为离村委还有一定距离,房与房之间并不紧密也没有商铺。两人刚走上大马路,阿新就已经追上来了。

三人沿大马路走了又一里,街上到了。这里打工的人比较多,街上的人也就不少。从街往那一边街头走,去也三里便是工业区。

“阿新,陪美女逛街呀。”三人正走着,路旁边的一个店铺里,走出来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小伙对阿新打招呼道。

“我老婆,你不认识吗?”

“怎么,你老婆不是美女?”

“滚,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那男人扬了扬手里的烟说:“出来买烟,这个妹好漂亮,是你们老乡吧?”

“收起你恶绰的心事,这是我表妹。”阿意看是阿新的同车间工友,开口说道。

“好的,领导。”那男子一笑,转身走了。

三人继续朝前走,在一家电器商店停了下来。阿意说道:“要不我们买一个电炒锅吧,老烧煤油臭得很。”

“好呀,但每次要付钱的时候,都不是你阻止的吗?怕电费钱多。”

“要不,我们再考虑下。”阿意说完走过去了。

阿新笑了一笑说:“发工资了我来买,看你这纠结的!”

杨娟不出声,默默地跟着走,这条街道好像与她八字不合,看那那烦燥。

“现在看清楚了吧,我就说是美女,你们不信。”三人的身后传来刚才那小伙的声音。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那小伙领着另三个小伙从一个小巷子窜出来,正在三人三米的身后。阿新不由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他说你带着一个姑娘好漂亮,我们不信。”

“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带一个漂亮姑娘?何况还是与我老婆在一起?”阿新看着这几个奇葩说道。

“不是,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想认识一下美女。”

这时几人已经走在一起了。几个人倒也帅气,一下子让不少人对他们这一群人侧目不已。

“你们这么想认识我,我有这么好?”杨娟笑了一下,在这几个小伙的眼里如一朵花开艳一般。几个连连点头。

“哥,你们厂全是男的吗?”

阿新摇摇头说:“只是我们部门全是男的。鞋厂还是女工多个男工。”

“那他们几个是干嘛?”

“大概是鞋厂姑娘被他们看腻了。”

“阿新哥,你这是冤枉死我们了。就是阿飞说你带了一个姑娘,气质好,人高身材好,又蛮漂亮。说得太好了,我们都不信,我可是打牌赢着的,都跟他们来看了。”一个身材最高的小伙子说道。

“你这一说,看来我还是蛮有优点的。”杨娟“卟哧”一笑说。

“是的,我们一看,他还真没有撒慌。”一个小伙了也开口说道。

“你们几个这么会撩妹呀?”杨娟的脸此时已经笑出了月芽。

“撩妹五人组,我们车间的名人。”阿新笑笑说。

“还有一人呢?”阿意一看,其中一个不在。

“你老乡被妹仔叫走了,本来在一起吃饭玩牌的。”那个高个子说道。

几人很快走完了这一条不长的街,这街往这边走的路很好,是一条水泥路。几人停在街头,三两各说各的话,等看谁来起头出一个主意,看怎么走。

忽然杨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阵烦燥。却在看了看四个小伙子后,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你们认不认识前面那个人渣?”

几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前面五十米处的路灯下,两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差不多一样、一米六几高的男人往这边走来。

几人看了一会,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那你们几个谁敢打那个穿灰衣服的,我就跟谁谈恋爱。”

“不会吧,这么简单。”一时他们几个都觉得不可思议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其中一个小伙说:“是不是欺骗的感情了,我最讨厌这种人了。”说完几个人往那两个人冲了过去。

高个子一马当先,毕竟脚长。几步冲到那两人面前,那两人老远就感觉这几人是冲他们去的,当快要到他俩面前时,知道确定是找他俩。一看不认识脸也不善,也不废话转身就跑。

杨娟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心结完全的放下了。一阵笑声从口里飞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这就是说能好好保护我,爱我的勇敢的人呀!操。”

四个人走了回来,对杨娟说道:“那俩是怂包,不算啊。”

阿意白了杨娟一眼说:“别玩得太过,我们回去了。”说完拉着还在傻笑的阿新转身而去。

几个人慢慢往回走,这时小伙子们与杨娟也聊开了,一路有说有笑。

路过刚才四人出来的路口,他们四个与她们三个作别后进去了。

路过又一个路口,杨娟对着阿意两口子说了一声唯一会的鬼语:“摆摆。”往她厂的方向走去。

阿意两人回到出租房,感觉坐久会浪费电,关灯睡了。

夜渐渐将所有的寂寞覆盖,偶然灯火处,照亮也是某处工厂夜班人员的煎熬。

……

小文得知自己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老乡、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在上班无聊时、与对面工友瞎聊的时候,听对方说的。而且是阿新的亲戚。当然不太相信,阿意会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妹。

中午下班吃饭还早,却总感觉饿得很快。当铃声响起的时候,别人往饭堂冲,小文往阿意的车间门口冲。

“老乡小领导,你妹妹来了?”

中午下班的铃声后,员工一会就跑完了。阿意每次看着她们跑完便会感慨自己曾经也与她们一样的日子,不明白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上班没劲,下班能跑飞起来。车间转了一圈见没什么异样便往门边走去。

“我没有妹妹。”看见小文的时候,他正在问自己。小文很帅,身材均称且一米七二高,文化与教养都好。不知为什么来鞋厂干这粗活。回答完后心里想:“我要是有妹,肯定会介绍给你。”

“那他们怎么说是你妹,还蛮漂亮的?”

“是杨娟,刚认识的老乡,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你知道的,我没女朋友。”

“不知道。”

“哦,我只是听说我们老乡长得很漂亮,想认识认识。”

“长得丑就不想认识?”

“不是,是老乡就想认识。”

“嗯,星期天我们组几个老乡在我那吃饭,你也来认识一下。”

“星期天,约好了要去打球。”

“杨娟也来。”

“好像有人不愿去打球,我早上来帮你们煮饭。”

“说得好像我们真有星期天似的!”阿意叹了口气,看着只有车间的工厂。

小文尴尬地笑笑后,两人已经看见了饭堂的大门与长长排队的工友们。

……

星期天是美好的,当然是这一个放假的星期天,同时今天也是正逢冬至的星期天。离上一次小文找阿意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小文昨晚上就去了阿新与阿意的出租屋,杨娟没有去。里面倒有两个不认识的老乡,男的。

早上起来得很早,想了想去市场买了几个灰碱粑,提在手里往阿意的出租屋走去。如果要经常去阿意家,重不带点东西会认人反感的。买菜万一要自己炒不会,煮灰碱粑自己还是会的,不仅简单而且味道还好。

杨娟也放假了,生活就有那么巧。冬至这一天大家都一样的,不会有谁的冬至是明天。厂里很隆重地放了一天假,然后周六的晚上想去阿意姐哪里蹭饭,但因为明天是冬至厂里饭堂加了餐,比平时会好吃那么一点点,别浪费了。

杨娟见到小文的时候,小文正提着五个灰碱粑,坐在阿意姐出租房、门前院内的一个磨盘大的石头上。对于不认识的男人,从安全考虑,杨娟基本是不屑于看一眼的,当然帅的例外。但你不看一眼又怎么分得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帅还是不帅!当四目想对,杨娟心里一顿,哦!帅哥。

小文看她进来往阿意的出租房门走,就知道这是杨娟了,在看了她一眼后,心里一阵暧流:“这几个二货果然没有骗我。”

“杨娟你好。”小文站了起来,略带腼腆地对杨娟打招呼。

“你认识我?”杨娟心里一阵疑惑。

“阿意与同事们经常提起你。”

“哦,谢谢。小文你也好。”

“你知道我?”小文心里一阵激动,难道阿意姐她们给她已经介绍自己了?

“听说了,他们说你很帅,泡妞很厉害。果然帅。”

“我不会泡妞,这些人瞎说的。”

“是吗?”

“是呀,你看。我们这么好的缘分,上天让我们在这么难相遇的房间门口相遇了,我却不知该怎样对你说出,我们相遇的感觉。”

“是呀,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呀!我们的星期天是同一天,冬至也是同一天。”

“嗯,阿意还都是我们的老乡。我们能在这里相遇,这缘分就是千里之外的灵魂在异乡最美的撞碰。”

“好吧,你确实不会泡妞。我现在看见的你,只是一个简单的大帅哥。”、

“那里那里,就是发型好一点。”

“你的脸呢?”

“一般般。”

“我是问你要不要脸。”

“要呀,没有脸用什么支撑我傲娇的发型。”

“咔”开门的声音在这不要脸的清晨,格处地响亮。阿意披着头发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盆,盆里是洗漱用品。看了小文与杨娟一眼后说:“你们进来坐吧,我去井边洗脸。”

小文摇摇头说:“我就坐这吧,让阿新哥多睡一会。”

“下半夜出去钓鱼了,还没回来。”阿意回答完自顾地往井边走了。

“美女请。”小文伸手往门内一引。

“你请,你先来的。”

“你请,你是女的。”

“你请,你长得帅。”

“你们这么作,就不怕天上打雷?”院门处想起阿新的声音,弯腰放下钓到的一串鱼,进屋去了。然后又出来拿起鱼往井边走去,手里多了一把剪刀。

两人看着他出去了,杨娟也懒得再与小文计较,将腰一扭就进去了,比平时小许的多了一丝妖娆。

小文进去,将灰碱粑放在小桌上,杨娟一看不由喊道:“灰碱粑?”

“是呀。”

“你买的?”

“对呀。”

“会煮吗?”

“肯定会了,怎么?很喜欢吃这个?”

“要不,你煮吗。”

“等他俩回来。说一声再煮。”

“没关系,你就当是自己的家。”

“这太不礼貌了。”

“我来,那有你这么磨叽的!”杨娟起身,便将炉子从架子下拿了出来,然后架上锅,锅中放入水。

“你们谁买的这么多灰碱粑?”阿意走了进来,很惊奇地问道。

“我没有吃早餐,想买来这里煮早餐吃。”小文看着已经生火起来的杨娟说道。

“杨娟,等我来。要先做汤与菜,再煮灰碱粑。”说完放下盆,坐到了小桌边,伸手从桌下拿出了油与盐。然后又对小文说道:“你买得太多了,这些我们四个人都可以吃一天了。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好好聊聊呗。”

杨娟与小文眼光碰了一下,杨娟摇了摇头说:“感觉我与他没有共同话题,还是帮你做早餐吧。”

“应该有吧,你们不都还是单身吗?就聊你们单身生活的优缺点。”

小文一愣说:“单身生活还有什么优缺点?”

阿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他喜欢姑娘是男人天性的本能,还没有从思想上在考虑这个关于爱情的事情,确实与你没有共同话题,那你来切灰碱粑。”说完将菜刀放在桌上。

小文默默地看着她俩,思考着刚才的问题,然后在心里凌乱着。

阿新走了进来,扬了扬手里已经破好的鱼,对大家说道:“今晚吃鱼啊。”

三个声音:“灰碱粑。”

阿新看了看桌上的灰碱粑,声音弱了下来说:“做鱼汤呗。”

阿意头也不抬说:“好。”

鱼汤灰碱粑,美美的早餐过后,扑克放上了桌。小衣柜上,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演绎着彩色的人生。好像是一个优美而甜蜜的爱情故事。

到十点阿新顶不住了,放下牌往床上躺去。三人走了出来,听说远处有一条镇上的街,有很多衣服卖。杨娟说:“姐,我带你去逛逛呗。”

小文道:“我也去见见世面可以吧?”

两女人看着她,然后统一点了点头。心里在想:“确实没见过世面,连女人逛街都主动想陪的。”

到了村上的街,最大商场门口处,有一个公交站台。现在人很多,看来放假的人不少,而且都想往热闹一点的街跑。三人看了看,没认识的。往远处看了看,还是没认识的。

当人群在挤上了三人来到这里看到的第三辆公交车后,三人能挤上去了。阿意被挤在了一个角落,小文靠在一根车内的支撑杆上。杨娟的周围全是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想了想身子靠上了小文。小文一看,让了开来,让杨娟挤到支撑杆上。自己在外面帮她挡着。随着车子的启动,最后整个身体将杨娟如拥抱一般靠在怀里。

两人尴尬地将头扭到一边,心里都默默地说着:“便宜你了。”

这个镇上很大,总之三人的眼中是这样的。一条街望不到头,房子也望不到头。

街上人很多,走路也是要挤的。小文与杨娟从下车后心里都怪怪的。阿意在车上看到了她们挤车的情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地走在前面,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地问着身后的杨娟。

城市都来过,人不同心情不同。

阿意陪阿新来,两人最多去那大棚下的服装市场看看,是不会在这街上逛逛的。

小文与一群工友来,这个街上是什么样子,从未仔细看过,眼中只有往来的姑娘。

杨娟来最多,那是被前男友的甜言蜜语浇灌着,除了电影院与冷饮铺比较熟悉,别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影象。

这一次,三人都仔细看了眼前的街,记忆里也多了很多买不起的东西。

阿意:“耳环好贵,两百多。唉,还有手链更贵。”

杨娟:“一套裙子要我半个月工资!”

小文:“海欧单反相机呢,七百多!”

三人逛了两个多钟,走到了一个公园的问口。抬头一看写有免费两字,三人很默契地进去了,然后在里面一个水池边坐了下来。小文看对面有一个小店,过去买了三支汽水,冰冻的。

“今天我怎么有当灯泡的感觉?”看着小文与杨娟两人尴尬的坐姿,阿意随口问道。

“姐,说啥呢。”杨娟一下子从对小文的尴尬里转换出来,很从容地对阿意嗔怒道。

小文却更显尴尬,心里却默默地想把阿意的感觉变成现实。

“那个阿意姐,我觉得这玩笑这样开会对杨娟不好。”

阿意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以前会与我来逛街?”

小文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那几个工友在看到杨娟后,每天都说我有一个好漂亮的老乡,让我介绍。我自己都不认识,现在认识了谁还舍得介绍给外乡人呀。”

“你这是回答阿意姐吗?”杨娟摇了摇头,不过看出来,她心里很好受。

“她那是在回答我,是心里在意淫什么场景。有点过分了,明明是在与我说话。”

小文心里一格登,赶紧将手里的汽水灌了一些进肚里,说:“我以前怎么好陪你出来喽!你与阿新哥出双入对的。”

阿意与杨娟一笑,看着身边走过的人群。中午已经过去,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三人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一瓶汽水喝了快半个小时,可见三人穷的程度。

回来的车不挤,小文与杨娟都有一些遗憾。

当到了阿意出租屋的小院时,屋里还有阿新的鼾声。

当灰碱粑的香味在房内漫延时,阿新醒了。

“好想买那套衣服,可惜要我半个月工资,好舍不得。”当杨娟吃完碗里最后一条灰碱粑时,嘴里说出了自己今天的遗憾。

阿意想接话来说,看了一眼阿新不说了。

小文把三人一看说:“我也想买相机,一个月工资。”

“你工资这么高?”杨娟一愣问。

“他的活要点力气与技术。”阿新回答了杨娟的疑问。

“他们说,打工是挣不到钱的,不如做生意。”小文看着空了的碗说了一句。

杨娟一笑,放下空碗说:“要不,去开个摊子卖灰碱粑。”

“这个东西只有我们老乡吃。”阿意摇摇头说。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小文想了想说。

“要不我们去看看开店要多少钱?”杨娟看着他们三人道。

“小文工资高存有钱,要不你们去问一下要多少,看小文能不能资助你开店。”阿意对杨娟道。

小文却在一旁说:“这个可以。”

杨娟却道:“可我不会开店呀?”

……

夜如约而来,吃过晚饭后的四人作出了人生的一个重要决定。小文与杨娟合伙开店卖灰碱粑,如果不好卖就卖米粉。当然不是立马就开,而是先打听好开店要的资金,然后看看两人能拿出的钱有多少,然后看还需要多少。

而阿意与阿新在他们做成功后也来参加,因为他俩现在负担很重一时不能放下工作去做别的没把握的事情。

小文与杨娟走了出来,夜色已浓,不远的村里传来一声狗叫声。

“你远不远?”小文问道。

“远。”看着前方的夜,杨娟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那我送你过去吧。”

“你回来也远。”

“我是男的。”

“坏人要对你做坏事,又不分你的性别。”

“我跑得快。”

“哦,那好吧。”

远处的灯光照着前面迷糊的小路,两人沿着小路往一个在夜里看起来很远的建筑群走去。那里就是杨娟工作的工厂所在的工业区。

小路前面不远的地方是另一个小村庄,路沿村庄前的小河绕过。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人到了村庄前的一处小河边。从这里再穿过一片田地就是一条小街,小街上的公路连着那片工业区。

村前面的路边,一座破旧的小亭子在夜里静静地屹立着。

“坐一会。”杨娟对小文轻声说道。

“时间太晚,你能进宿舍?”

“我们没这个限制,不像那些胎弯农民开的厂。”

“那好,走这一会你也应该累了。”

“没累,就是想与你说一下我的事情。”

“很重要?”

“这要看你觉得了。”

两人走到了亭子里坐了下来。这里应该刚才还有人,夜里没风,还有一股未散的烟味。

对着远处村庄里隐约可见的灯光,杨娟说:“对于我俩来说,如果真这样走下去,肯定会是一对,是吧?”

小文一愣,这个开场白有点突然后,沉默了一会小文回答道:“是的,如果没有任何例外,我们会结婚。毕竟你那么漂亮,又是老乡,只要你不嫌弃我。”

“那有一件事我得与你说,我刚刚失恋没多久,你会不会在乎?我感觉你应该没认真谈过女朋友,但暧昧应该不少。”

“我看到你就已经喜欢了,怎么会去管你昨天的事情!我是没谈过恋爱,但还是分得清楚自己的心里对你的感觉。”

“哦,那就好。我也没爱过,只是对那个男人好奇,然后便谈了一段时间。也只是一起逛逛街,看了一场电影。”

“哦,你不用说这些,我又不对你的过去好奇。”

“我怕你会误解。我前段时间有点糊涂,以为是爱情,现在看什么也不是。”

“哦。”

“介意吗?有些事老想找一个人说出来,否则在心里憋着总是不舒服。”

“没事,你说吧。我唯一的特点就是不太喜欢说话,但喜欢静静地听别人说话。”

“嗯,那我说了。我与他是一个车间的,我是品检他是普工,在车间拉货送货。”

“你说他呀,那你说吧。”

“他是外省的,车间里女工多,男工少。他长得不错,但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理想的那种人,所以没什么气质。不过那时的我没有这种想法,觉得他很好看。”

“当你形容一个男人好看的时候,其实是在贬低他。”

“哦,那就说他看上去有一点潇洒。”

“每一个男人都潇洒,不周层次的人对潇洒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层次低的人看着毫无气质很俗气的人也觉得潇洒。”

“你可不可以不要插话,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说话吗?”

“哦,你说。我就插这两句。”

“很多生产线上的姑娘喜欢他,但他老来我们几个品检这里聊天。”

小文静静地听着,将想说的话憋着。杨娟顿了一下,看着小文一会说:“你真不插话了?”

小文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夜里杨娟看不见便说:“你说,我听。”

“他与我们聊天,说起他家的事。说他家里爹妈有病,弟弟还在读书。自己本来读书很好,但家里没钱就出来打工挣钱帮父母治病,挣钱给弟弟读书。”

“我打断一下可以吗?”

“你说。”

“一般不都是说,自己家里没钱,自己是老大,本来读书很好。但为了弟妹,一个人出来挣钱让几个弟妹都能读书吗?怎么还诅咒起自己老父母来了!就算真生病也不要拿来说呀,又不是在街头要钱。”

“我那里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都被感动了。然后就对他产生了好奇与敬佩。我们一个工友就喜欢上他了,他们谈了三个多月。然后还是一样经常找我们聊天,有一天他说我是我们几个品检中最漂亮的。”

“然后你就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是的,我觉得我才是最应该得到他的。然后我就去抢。”

“哦,还有这样的事!”

“然后我很骄傲,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到这样半年后,他对我说要与我一起去外面租房。我害怕了,怕家里人知道打断我的腿。就没有答应,几次后他说他不要我了,然后上班故意地与原来的那个姑娘暧昧。”

“哦,那姑娘还要她?”

“他们一直又没有吹!”

“哇,脚踩两只船。”

“嗯,应该是,他给我说,他喜欢的是我,但一时不敢拒绝那个姑娘,怕她做不好的事,要慢慢来。只到那一天在厂门口,他故意抱那个姑娘给我看,然后我一时想不开,就去阿意姐门前去跳井。”

“你跳了?”

“是的,不过我会游泳。”

“哦,接下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觉得我傻不傻?”

“一般吧!”

“一般是什么意思?”

小文一听她语气不善,赶紧说:“你不傻,只是一时的糊涂。还好,你现在把什么都看清了,否则造成太大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将杨娟送到厂门口,看着她进去后,小文转身往自己的工厂走去。只要沿着公路走便能走到自己的工厂,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夜色里有一般爱情的味道,小文回厂的路便走得很飘逸。快到厂门时好像还遇到了熟人,当回到宿舍睡下时,已经忘记了怎么打的招呼,也忘记是哪些人了。

有老乡在开店,去问一些想知道的事情很容易。得到了答案的小文在没加班的晚上,吃过饭便往杨娟的厂里而去。杨娟的厂有点大,找人还不太好找,只好在门卫处写了一张纸条,门卫帮他贴在了专门找人的通知栏。在等了一个小时后,杨娟出来了。

“你怎么不打我们宿舍的电话?”

“我不知道你在哪个宿舍?”小文喃喃地回答道。

“哈哈,我忘记告诉你了。2701,可要记住了,同时也是我们宿舍的分机号。我们加班都是只到8点,你要是不加班都可以来找我呀。”

“好的。我们去那家小店坐一会吧。”小文指了指厂对面的一家小店说道。

两人在小店外的桌子旁坐下,现在正是下晚班的时候,来买东西的工人很多,幸好两人早一些,不大一会十张桌子就坐满了。

小文要了两瓶豆奶,便与杨娟边喝边说。一会两人统一了思想,按照这个条件,两人完全能承受。但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做到过年的时候在一起去找店铺。

两人聊着,互相了解着对方的一些家庭情况。时间过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了,看看小店里的钟,时间已经到了九点。

两人的水已经喝完了,杨娟对小文说道:“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我去冲凉,你回去了吧。回晚了不安全。”

小文点了点头,两人站了起来往杨娟的厂门走。刚走到路中间,一个小伙子走过来问道上:“杨娟,这是谁?”

杨娟看了他一眼说:“与你有什么关系?”说完让过他往厂门边走去。

“你不说清楚不许走。”那男的伸手想来拉杨娟。

小文过去把他推开说:“你什么玩意,管得这么宽?”

“他妈的,老子是她男朋友。”

“你他妈的个杂种,你骂谁?”小文厉声地骂道。

杨娟赶紧过来拉着小文说:“你送我到厂门边就回去吧,这就是那个人,你别与他争,没必要的。”然后对那个小伙说道:“你走远一点,我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否则我就报告你们车间主管。”

“今天你不说清楚,这事就没完。他妈的,老子号着的女人谁他妈敢抢。”那小伙一身的痞子气一下子全露了出来,将衣袖往上一撸,恶狠狠地对小文说道。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想干什么?”杨娟一下子急了,有些哭声地喊道。

“什么分手?我只是想要你与我去租房。”那小伙子冲着杨娟就吼道。

“你不要脸。”杨娟气到极处的骂道。

“告诉你,我谈有三个了,只要我还想要,只要我还没得到手的,谁他妈的敢找你,我就弄死谁。”

看着他无赖的样子,小文终于忍不住了,拧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杨娟赶紧拉住他说:“算了,不与这种人渣一般见识。”

这时厂门口的保安也过来了两个,一个冲那个小伙说道:“你什么玩意,这么牛皮。今天你动手试试。”

那小伙一看,回头冲杨娟狠狠地骂道:“狗婊子,走着瞧。”说完往厂内走了。

“你个杂种,那天晚上怎么只知道跑。”杨娟气急了冲他背影骂道。

那人头也不回地进去了,保安也各回岗位。小文见杨娟依然在哭,便拍了拍她的肩说:“不哭,有我们呢。”

“嗯。”轻声地回了一声。然后说:“你回去吧,记得常来找我。”

“你在厂里,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他在厂里不敢,这厂里我们老乡好多。”

“嗯,那你进去吧。”

说完目送着杨娟走了进去,只到看不见才转身往自己的工厂走。

……

每星期小文都有一两天不加班,而星期天如不放假也是肯定不加班的。两人经过几个晚上的交流,渐渐地有了相爱的感觉。

那个小伙也再没有遇见过两人,不知是不是已经放弃了。

一个月过去了,这天小文上班意外遇见阿意。阿意冲他问道上:“你与杨娟这一个月来联系吗?”

小文饶饶头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每个星期不加班的晚上我都会去找她玩。”

“那还差不多,追姑娘就要多陪陪她,才能追到手。”说完往她们的车间走去。走了两步回头又说:“这个星期又全厂放假,喊杨娟一起来,去我那里聚一聚。”

小文点了点头说:“好。”

星期六的早上,才走到车间门口的卡钟边。撩妹五人组的阿飞正在打卡,看到小文就说道:“经常晚上单飞,原来是与你那个老乡撩上了呀。好你个小子!”

“我真的喜欢她。”小文笑了一笑,很大方地承认了。

五人组里的那个高个也过来说:“嗯,那厂姑娘多。你可要让她帮我们介绍哟,否则我们不让你出去,守着你。”

“天天拉着你打篮球,我看你们不出一段时间准吹。”阿飞帮腔道。

“哥,要不要这样。”小文苦着脸回答道。然后几个人说说笑笑进车间去了。

明天是星期天要放假,晚上小文与杨娟两人没有了明天的早起,便沿公路往街上逛去。一路走一路闲聊,好一会才走到街头。

“这对狗男女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身后传来杨娟前男友的声音。两人回头一个,他正与一个二十七八,长得比较高大,看上去很的痞子气的一个人往他两人走来。

杨娟心里一慌说:“小文怎么办。”

“怕啥,这里又不是荒山野地,他们敢干啥。”说完两人继续往前走,不理会这两人。

两人走近后,那人伸手要来拉杨娟。小文看到伸手一拍说:“你想干什么?”

两人转身看着他两人,那个高大的痞子男看了杨娟一眼说:“这个妞可以呀,你把她搞出去,比你前次那个好赚钱多了。”

“出了一点意外,没想到这个狗杂种会接手。”

“尼他玛的什么两个狗玩意。”小文将杨娟护到自己身后,指着那个杨娟的前男友骂道。

“我他玛在这里混,公安治安都是我的人,你一个小杂种最好滚远一点,否则治安里的牢饭有你吃的。”那个痞子男轻蔑地用手推了推小文,可惜没有推动。

这时看见有人吵架,一下子围了一些人过来看热闹。

杨娟有点怕,赶紧推了推小文说:“我们走了,别理他们。”

小文摇摇头说:“怕啥,这些人又不是铁做的,一样的弄。”说完又对那两个人渣说道:“好狗不挡道,你们要想做啥就直接做,威胁是没有用的,我也有拳头,我不做违法犯纪的事,也不怕什么公安治安,他们要是敢瞎搞,多的是人收拾他们。”说完转身拉着杨娟就走。

那个痞子男一听,一下子就大声地喊道:“他玛的,我刘哥还没有几人敢这样与我说话,你简直找死。”说完伸手来抓小文。

小文往后一退让开,这时人群外停下来一辆摩托,两个治安喊道:“干什么,全部散开。”

人群一下散开走远了一些,两人走了过来一看,正要问。那个痞子男一下子堆着笑脸说:“两个哥,是我。这两个人与我们有点过节,我找他们理论一下。你们要不要先查一下他们有没有暂住证。”

其中一个很神会的看了他一眼,对小文说道:“你们的证件查一下。”

小文看了他一眼说:“我是协英鞋厂的,这是我厂牌。”说完把厂牌拿了出来。

另一个看了一眼说:“厂牌没用,我们只看暂住证与身份证,没有就跟我们走。”

小文看了他一眼问:“凭什么?”

“凭我是本地人,凭我是治安员。”两个治安齐声又大声在对他说道。

正在僵持,这时更大一圈的人群外走进来四个人。

“小文,怎么了。”

小文转头一看,是阿飞他们四个。便说:“遇到一点麻烦。”

阿飞点了点头,走到治安面前说:“我们厂是统一办暂住证,厂牌就相当于暂住证,你们想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一个治安队员脸色很不善地问道。

“我们是协英鞋厂一千多男工中的五个。”说完指了指小文,又说:“还有是九百多个老乡中的两人。”

“你想吓唬我们?”

阿飞他们几人中的高个子这时插话道:“一般是别人吓唬我们,我们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两个治安队员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地方不许打架,都散了。”

说完对那个痞子说:“别闹事,走了。”两人便转身往摩托走去。

看他俩走远了,高个子对痞子说:“是你想对付我们?”四个将他围了起来,人群里一下子又走出来十几个,一看全是小文鞋厂的。

痞子男开口想放狠话,一看这么多人,赶紧说:“我们只是问一下,没别的意思。”说完赶紧往外就走,那一个也灰溜溜跟在后面。

杨娟这时才敢走上前来,对他们四人说道:“谢谢你们。”

“谢啥,你是我们这几个人中的第一个媳妇,我们保护里是应该的,哈哈。”阿飞开口笑道。几个人也“哈哈”地笑起来。

杨娟感激地看着他们,然后一群人往街上走去。

另外的几个小文的工友几没什么事了,便一下散了。六人在路上走着,小文问道:“你们几个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本来是在打牌的,有人说这里与人吵架就来了。”阿飞说道。然后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店子说:“我们就在哪里,看见有人在围观,只是不知道是你俩个,你俩运气好,我们是从那头找过来在这街头才有桌子。”

杨娟插话说:“幸好你们在这里,要不然小文一个人还真不好说!”说完心有余衷地回头看了看。

“没事,你们老乡那么多,他们不敢乱来的。”阿飞笑了笑:“他们一般都是欺负一些老乡少,胆子小的人。”

几人说说笑笑又回到刚才他们坐的那个小店,桌上的扑克在还。高个子坐下便对里面喊道:“老板,来两瓶菠萝啤。”

杨娟看着他们玩牌,不知不觉心里便沉静了下来,默默地跟着他们一起兴奋与喊叫,慢慢溶入了这一群人里。

时间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夜慢慢深了下来。高个子对小文道:“这时候了,你该送你女朋友回去了。然后回来我们一起回厂。”

小文放下扑克,回身对杨娟说:“我们回去?”

杨娟冲大家笑了一下说:“好,那你们玩啊。”

两人起身往杨娟的工厂走去,前面的路上全是往回走的人。一会到了厂门口,两人简单地道别,而后小文回身往小店而来。

几人汇合后,往鞋厂走去。

一路地对小文调笑,已经是这个团队现在的共识,小文一路地与他们打着嘴仗,在一片笑声里,几个人很快地回到了工厂。

……

早晨的的天阳来得早了些,杨娟还没睡醒,太阳便已经照在了宿舍的窗台上。忽然想到今天会与小文他们在一起,便一下睡意全无,翻身下了床。

刚下到底楼,却看见那个熟悉的废人。他看到杨娟后,走了过来说:“我想与你聊一下。”

杨娟摇了摇头,想起与他的种种。一种恶心的感觉从心中往外翻涌,似乎只有自己死了才能原谅自己的感觉。厌恶地绕了开去,如绕开路边的一坨狗屎。

“不说清楚你是走不了的,我并没有真的想与你分手的意思,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又找了男朋友,是不是与我在一起时,是在骗我感情。”

杨娟继续往前走去,知道与这种人只要你与他说话,他就用一些毫无道德底线的理由与你纠缠。好人总吃坏人的亏就是因为好人太在乎自己的面子与道德,坏人可以毫无底线地踏踩别人尊严与道德绑架。他见杨娟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往前几步伸手来拉杨娟,杨娟感觉到了,往侧一让说:“你要是再敢纠缠,我马上叫保安。”

“你以为保安是你家亲戚!”

“不是亲戚是老乡。”说完像看一只苍蝇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走了。

“尼玛的骚货,牛什么,总有一天要让你像狗一样地听我的。”这人渣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欺骗姑娘时要有多文艺就装着有多文艺,要有多涵养就装得有多涵养。一旦事情不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心里的卑劣便显露无遗。这种人普遍都是文化不高,也没什么理想,家境也不好,就用他那一条烂命与你纠缠。遇上这种人,就像不小心踩到一块吐地上的口香糖。

杨娟出了厂门,那个人渣也不敢跟来。只是在身后说着狠话,直到听不见。

今天人多,小文已经到了。桌上放着四个灰碱粑,不知是谁买来的。里面除了阿意与阿新,还有六个姑娘,应该是阿意一个车间的工友。

房里人多,阿意看坐不下,便提意道:“这过去不远有一座山,你们爬山去,我肚子大就与杨娟在家做早餐,一个小时后你们回来。”

一个微胖的姑娘摇摇头说:“我们去院子里玩,你们在房里煮。爬山太累了,今天本来是休息的好不好!”说完几个姑娘往外走去,手里拿着毛衣或鞋垫的半成品。外面的天倒也还好,阴无雨。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三个月,年要来了。小文与杨娟在还有一个月过年的时候,辞了工作。而阿意也离生小孩没多久了,辞职在出租屋待着。

在阿意与老乡们的帮衬下,经过几天的筹建,杨娟与小文的店准备在腊月二十一开张。

店子是经老乡介绍,从别人手里盘过来的,就在常来的这一条村上的街上。冬天的早晨空气有点冷,两人睡在店内的地铺上,不抱紧一点都不暧和。店里,昨天做过木工的老乡来帮着装修了一天,已经很像一点样子了。

“要不要起床开下门?”杨娟梦呓地说道。

“开门了就不能睡了。”

“我觉得不睡应该可以。”

“还是睡一下,以后有的是起早贪黑的日子。”

“嗯。”

没有什么日子能让人如此难忘,就像今天。当几挂鞭炮一响,老乡与认识的朋友就都进来了。开业大吉几个红字写的字挂在简易的店铺门上,主这两层的房子与另两间铺子,在这冷冷的冬天显得红红火火。两人的生意是以卖碱粑为主,同时卖米粉与快餐饭为辅。食材都是与家里来的大巴车司机说好了的,每两天都会有车从老家送过来,按这边的价格去车站拿。

看着室内的五张桌子,两人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卖的东西越多就越累。光是这来庆贺的这些人就让两人在晚上关了店门后,往地铺上一倒,便死都不想起来。

天还未亮,小文醒了过来。想想前几天吹过的牛,挣扎着起了。

杨娟在他起床后,又挣扎了一会,也起了床。

送菜的已经过来了,门一开便说他俩:“你们要做这个,可不能睡懒觉。”

两人尴尬地点了点头,起紧地付钱收菜。

将店内收拾了一下,杨娟便去洗菜,小文生火熬汤。当所有的东西准好后,街上有行人走动了。

因快要过年,很多店子都已经收拾关店回家过年。所以客人来得很快,当街上有行人走动后,一会店里就坐了四个人,两人才把四人要的米粉放入锅,再一看,已经坐满了。

“杨娟,生意好呀。”阿意与阿新走了进来。

“姐来了,快坐。”杨娟高兴地喊道。

“我俩怕你们今天没有开门生意,想来撑场子。生意这么好,那我来帮忙吧。”说完就去帮小文下米粉。一会来了几个老乡,点了几碗灰碱粑。

阿新到上班时间就走了,他要上到腊月二十八。为了省点钱,今年他俩不回家,阿意也准备在这一边生小孩。

……

过年的前一天,两人的店被客人订完了大年三十晚的桌子。阿意这两天都挺着大肚子在店里帮忙。见她俩生意好,便提意道:“过年这几天,要不你与房东说一下,借他的院子再放几张桌。”

“还是算了吧,不好收拾。如果实在坐不下,就在店门前放两张折叠桌。”

“嗯,这也行。”

三十的晚上,果然人多。阿飞与高个也过来帮忙。到晚上十二点后,才闲了下来。看最后一桌还在喝酒,他们六个人便也整了一桌,开始过自己的年。

当吃完,客人也走完了,六个人坐着闲聊。

“喂,还有人吗?”几人往门边一看,几个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人往店里走来。当最后一个走进店里,刚好五人。

“给们整一桌,七菜一汤。你们看着上就行。”

杨娟站了起来说:“几个哥哥,我们没菜了。要不你们改天来吧。”

那一个打头操着一口东北方面的口音看了她一眼说:“我们在这个地方没人敢拒绝,没菜是你们的事。”

“真没菜了。”

“没了呀,那也行,你们这个店我们保了,每月一百。”

几人一听,是来收保护费的。

剩下的人一起站了起来,阿飞走了过来对他们说道:“收钱的啊,哪谁让你们保护了?”

“这个地盘你没有打听吗?你们连我们的码头都没拜也敢在这里开店,是想死吗?”

“我X,你们什么玩意儿!这天下是谁打下来的,是你们吗?这还成了你们的地盘了,要不要脸?”

这时阿意过来说:“你们走吧,我们这关门了。”说完指了指门外。同时对阿飞说道:“你少说两句,没意思。”

“我们混社会的,就这样就走了,那我们还混过屁呀。”

“那我们报警了。”

“哈哈哈,你们要是报警有人来,我们还混个什么!”说完几个人大笑起来。

阿飞想了想说:“你们是不走了喽?”

“少他妈废话,给钱。”那领头的人渣厉声吼道。

阿新几人听他这么一吼,心里都升起一股怒气。高个子在人群后面也大声喝斥道:“吼什么,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在不走我们就报警了。我可是有亲戚在公安局。”

几人一听便看着他,一会那人渣头头问道:“谁是你亲戚?”

“在市里,这里如果谁敢与你们同流合污,我就直接告市里。”

几人在那里内心挣扎了几下,恶狠狠地说道:“要是我调查出来,你们要是没有,有你们好果子吃。走。”几人出去了。

……

初八过后,生意开始少下来了。很多工厂都复工,工人都不出来吃饭了。而且一些过年关店的店子也开了业。

两人统计了一下,就这几天就赚了好几个月的工资。心里的干劲更加强大,心里忽然就升出一股子豪情。

“要不,我们把灰碱粑卖往全世界。”小文数着钱对杨娟说道。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结婚吗?要是我爸妈知道我们现在这样,会不会打死我?”

“不会,但可能会催我俩结婚。”

“我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要不明年五一?”

“好。”

生意虽然没有那几天好,但老乡多。且每一个老乡对灰碱粑有一般难舍的情愫,生意还是不错。

“操,我以为飞哪里去了呢,尼玛抢了我的女人还开了店了。”只见杨娟的前男友带着四五个人走了进来。这些人有那天那个痞子男,还有那天晚上来的人中的两人,另还有没见过的两人。

“吃饭就请坐,想搞别的划下道来。”

“哟,还牛逼了。不得了啰。” 痞子男嘲笑道。

“小文哥。”杨娟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手一直在抖。

“哟,老板娘想砍我是不,来来来,往这里。” 痞子男拍了拍自己的脖子。

小文捏着杨娟的手,说:“没事。”别的客人见他们要吵,便一边吃饭一边往他们看。几个吃灰碱粑的大叔默默站了起来,走到小文的身后。其中一个拍了拍小文的肩说:“没事,我当过兵。我可不想以后没灰碱粑吃。”然后冷冷地看着痞子男几人,也不说话。

见有人站在他俩后面,剩下吃饭的又有两人喊道:“两个小老乡,我先吃口饭,等下打起来我再帮。”

痞子男一见这阵式,知道自己等人来错时间了,转头就往外走。

见他们走远了,小文对几个大叔感谢道:“谢谢几个叔,今天我请客,你们慢吃。”

“那怎么行,我们可不吃白食。你们开店不容易,而且你们可要小心这些人,店门关早一点。”说完坐下继续吃他们的灰碱粑。

春季过去了,天气开始暧下来。穿着短袖的小文正在关了店门后的屋里洗碗,几个哥们在桌上打着扑克。自从年后,他们几个是把这里当据点了,只要晚上不加班都会来这,风雨无阻,然后到关门后十一点才走。

阿意的小孩也二个月了,正抱着在睡觉。

“呯呯呯。”关着的店门传来踹门声。几人放下扑克就往门边而去。阿飞大喊一声:“是什么人。”

“治安,查房。”

几人将店门打开,只见三个穿着治安队服装的人站在门外,他们身后竟然是痞子男、杨娟的前男友与那几个收保护费的混混。

只见一个人问道痞子男:“是这些人吗?那个想搞出来给我先睡的就是这老板娘?”一听他说话的声音能感觉道已经醉了,应该是在哪里刚吃完饭来。痞子男点了点对便走到了最后面。那人便挤进店来吼道:“他玛的,我罩着的人你们也敢挑战,你们这么想吃牢饭。”然后对身后的两人说:“把你们全部带到治安队关起来。”

“你们凭什么?”高个子问道。

“凭老子是治安队长,这个地方我说了算。”

“你们还有没有国家法律?”

“法律算个屁呀,谁他玛敢管我,我弄四他一家。”

另两个也醉了,但没有醉得多厉害。走上前来说:“跟我们走吧,自己用尼龙扎带把两手指扎上。”说完从身上拿出一把扎带。

高个子对他们说道:“你们这是犯法。”

“拉倒吧,我们不知梱了多少你们这些外来仔了,我们省谁敢来管。”说完上前抓住高个子要绑他。

高个子让开,伸手就将那治安队员往后一推。那治安队员就踉跄几步坐在地上。

那治安队的头一见,伸手指着高个骂道:“你玛个土匪,敢反抗,你们几个进来,给我打。”

那几个混混与痞子男、杨娟的前男友挤了进来,一场混战便开始。阿飞几人操起板凳就砸,一会店里已经乱成一团。混混们见在店里讨不了好,便撤出了店。治安队的三人已经被打懵了,也出来站在街上,怔怔地望着从店里打出来还在打着的几人。

阿意抱着上孩与杨娟已经躲进了厨房,就阿飞小文他们六个在与混混们打。出了店在街上,便加施展得开,不大一会就大占上风。

三个治安一看不行了,也冲了上来。手里的警棍一个劲的往阿飞、高个与阿新头上砸。几人只得退到店门口,让自己不至于被围攻。又打了半小时,吵了半小时后。只见阿飞怒吼一声:“你他玛动刀。”然后手捂着肚子。而对面的痞子男正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一步步往后退。所有人一下全都停了下来,看着阿飞发呆。

小文一会忽然反就过来,赶紧走到他身边说:“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来不及了。”然后将衣服往上一搂,死劲一扎。转身几步走进厨房,苦着脸对杨娟说道:“我只有一口气,帮你们清掉后患。对了,我比小文更喜欢你。”然后伸拿了一把尖的面条刀就往外冲。杨娟与阿意愣着不知啥意思,门边的几人只有小文有些清醒,想挡住他说:“我们马上去医院。”阿飞摇了摇头,闪过他便往痞子男扑去。

痞子男也已经傻掉了,看他扑来下意识地伸刀挡去。然而阿飞并不看他的刀,而是转了一个方向往他的心脏捅去。然后拨出了刀,又往杨娟的前男友扑去,一刀便进了心脏。转身过来还想往那治安队头儿那里扑去,刚走两步便一下扑倒在地上,刀扔出去了好远。几个混混一看倒下去的三个人,转身就跑,一会就没影了。

三个治安还愣着,看着地上的三人发呆。

小文赶紧跑到阿飞的身体旁,推了推喊道:“阿飞,阿飞。”高个与阿新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疯了一样跑了过来,围着阿飞喊道:“阿飞,阿飞……”。

街上的旁边观者这时有人喊道:“快打120呀。”

“阿意,阿意,快去打电话。”

阿意与杨娟跑了出来,赶紧往公用电话处跑去。

一会,周围的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他径直走到阿飞身边,伸手试了试鼻子的呼吸,又捏了捏脉搏说:“已经没了。”

120与110都来了,这个事有点大,来的是镇里面的警车。120检查了三个人后摇摇头,直接象扔沙包一样扔上了车,然后开走了。

所有人打架的人都上了警车,然后在警局里接受调查。阿意与杨娟也上了警车,只是她俩没有上手铐。

……

杨娟与阿意录了口供出来,便去了太平间。阿飞很安详地躺在太平间的床上,杨娟默默地与他对视着,想起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这一切、其实都是从自己认识那个渣男开始,却害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住,不由想起那一次跳井,如果自己没有出来多好,他依然还活得好好的!阿意拍了拍她的肩,将她带了出去。

两人回来,店子还得开下去,小飞几人还关在拘留所。

五天后,阿飞的爹妈来了。听完了过程,什么也没说,很平静地要将阿飞的遗体带回去。杨娟与他们见了一面,跪着请他们原谅。阿飞的妈妈强忍悲痛将她拉了起来,摇摇头说:“不怪你,他从小就看不惯这些。”杨娟将他的父母接到了店里来,几人相处了几天,杨娟认了他们做义父母。也知道了阿飞还有两个哥一个妹。

那两个死人的父母也来了,竟然都是独苗。他们的父母哭得呼天喊地的,然而并没有醒来。

警方要求家属们出面协商沟通,对方父母要求阿飞赔偿,说阿飞的死一百个都不如他家的这一个。然后就是阿意与她们的一顿吵。阿飞的父母不多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就是你们这样培养出来害了我的儿子,法律自会处理。”

两个人的妈妈拍着桌子耍泼式地哭喊:“天杀的杀人犯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这样我们老了怎么办呀。”

最后阿意忍不下去了说道:“那就别老了,去往河里一跳,现在顺便一起埋了。”

然后又是一顿好吵。

……

处理结果下来了,出于仁道,杨娟愿意赔偿对方每人一万元的烧埋费。杨娟要给阿飞父母一些钱,他们不要。其余的,村委会每人赔了一些,毕竟是治安也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然后就是等待判决。

阿意与杨娟撑起了小店,偶尔也去看看关着的几人。判决在三个月后下来了,三个治安与后来抓到的混混一年到三年,有两人还未抓到。阿新四人半年到一年,因为不是主犯而且本不该判刑的,高个子有关系拘留了几天放了。当然,外地人就不太懂法,但想想造成的后果,也就承受了这样的判决。

自从在这里出了命案后,小店的生意无来由的好了起来,高个也不上班了,就在店里帮忙,每天三人都忙不过来,最后请了两个小工,还把旁边的小店一起盘下来了。

一年后,几人都出来了。出来一个就在这店里上班一个,店里的生意在半年后已经非常红火。杨娟与阿意又在工业区里开了一家店。

最后一个小文也出来了,一群人去接了他出来。

“我们店现在生意好起来了,要不我们去镇里也开一家吧?”吃过团聚饭,杨娟在房里抱着小文说道。

“我想过了,我们要做大做强。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阿飞,我们要让有人的地方就有灰灰碱粑。”小文望着黑夜,坚定地说道。

“好,你说我们怎么干。”

“我们把店子分成八股,每人一股,阿飞也有一股。然后,成立一个总部,往周边镇与县开分店,我们把灰碱粑的一个功能推出去,就是吃这个容易生男孩。然后改变经营范围以酒店式经营,灰碱粑只是做为辅食但必须有。”

“好。”杨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一个简单的会议后,大家都认同了这个方案,一个蓝图在大家心里浮起,个个干劲实足。

……

三年后,他们的店已经发展到了二十家。小文与阿娟准备结婚了。

“要不我们就在这一边办吧?”杨娟想起了阿飞与他的父母。

“可以,但家里面也要办一次,毕竟人生就这一次,不能不完美。”小文点头说道。

“我们把阿飞的父母与兄妹都接来好不。”

“哈哈,高个子请假,你以为是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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