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说:孔子適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网上有位牛人的译文如下:
大哥孔自从被司马桓魁踢馆后,就到郑角踩场发泄,不小心和小弟走失了,孔哥一个人揸fit住东门一个红灯区。郑角的靓仔们有人对他小弟子贡说:“东门有条友,额头跟前中央的大头尧差不多,脖子伸得比总理还长,肩膀象我国老外交部长,自腰部以下,又比中 央水利部长矮三寸,丫的,正一脸衰样,象条流浪狗影响市容。子贡找到大哥孔,跟他打了小报告。大哥孔抖动着一脸肥肉狂笑:“那些领导有我帅吗?不过说我好象一条狗,简直酷毙了,全中哇!”
全文除“一脸肥肉”这句不太靠谱,其它基本译得传神。想孔老爷子那阵子正在盲流,四处坐冷板凳碰冷屁股,满腔壮志只是没有施展的空间,落魄到陈蔡绝粮的地步,想攒出一脸肥肉,实在强人所难。
这段故事的三个人,郑人的幽默,子贡的实在,孔老爷子的胸怀,放在台上,就是一折好戏,读起来,不能不让人无限神往司马迁的风采。
司马迁,孔老爷子的超级粉丝,在那个等级森严的时代,生是把布衣出身的偶像塞进了世家里,还塞得振振有辞,塞得天经地义。但粉丝是粉丝,司马迁却没有美化或神化偶像,一句“野合而生”把孔老爷子的不光彩出身揭了个底儿掉,其后孔老爷子低三下四在齐国做家臣、在卫国巴结夫人外交这种不光荣的事迹也绝不忌讳,偶像N年的盲流生活被司马迁写得栩栩如生,包括不同政见者对偶像的批评、讥讽,都详细记录,倒是这些“反面”事迹,让偶像的形象格外地高大和亲切起来(所有做粉丝的人都应该好好地向司马迁学习捧偶像的终极手法)。
比如这段东门有人,孔老爷子被人骂成一条丧家狗,试想,如果你丰衣足食春风得意的时候有人骂你像丧家狗,倒是很容易一笑了之,大人不记小人过,但如果你真的正在人生低谷、上顿不接下顿的时候被人骂成丧家狗,有几个人还笑得出来?不真的像狗一样反咬几口就已经算是气量不凡了。而孔老爷子却能欣然而笑,还夸人形容得神似,这是何等的胸襟、气量和幽默感啊,跟上这样的老师,那真是学生的幸事,所以也难怪以春秋战国那点儿人口,孔老爷子一人就有三千子弟兵。
突然想起当年迅哥儿骂梁实秋也是一句丧家之狗,梁老先生也算饱读诗书,一生风雅,当时的反应似乎也还大度从容,但迅哥儿死后,梁老先生的一篇《关于鲁迅》却透着文人的尖酸刻薄,读之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