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初七,要去给母亲上坟,我心里计划好的。慈母万滴血,生我一条命,还送千行泪,陪我一路行,爱恨万般浓,都是一样情,即便十分孝,难报一世恩,万千百十一一声长叹,叹不尽世间母子情。
一个人驾车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独行的时刻,人是自由的,思想是自由的,听音乐变成为自己的一贯选择。我选择听的歌曲是《想起老妈妈》,揪心扯肺的旋律,耳熟能详的歌词:想起老妈妈,如今她在乡下。然而我的妈妈去年春节时还在乡下,如今却已与世长辞,一阵阵酸楚由然然而生,泪水在眼里打转,头晕晕木木的,喉咙不自觉的在一上一下扯动着,鼻子也抽动起来。
车行至青沙,熄火停了下来,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卷纸,一袋小饼干,一个打火机,一把鞭,一瓶水,作上坟用。
母亲在世的时候,回家看望母亲,给母亲买点东西,干点力所能及之事就是孝顺。而今,母亲已经过世,我们已然不会再有这个机会,真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了,母亲走得匆匆,太匆匆了,我们甚至没有给母亲做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她老人家便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上坟便成为我唯一能对母亲表达孝道的方式。
公路横贯于村子的北部,我把车子停于路南,拿上供品,顺路而上。这条路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小时候,我和堂叔家的妹妹每逢节日都要去上坟,那时候是去给其他长辈上坟,而今,却是去给母亲上坟,心里沉甸甸的好难受。
附近的每座大山母亲都走遍了,清楚的记得跟随母亲上山打黄楝,摘花椒的经历;田地里,有母亲辛勤劳作的身影;那岸头上的两棵柿子树,还记录着母亲、我、和儿子阳阳摘柿子的情景。一晃都快20年了,阳阳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田地里有辛勤耕作的人,多数是和母亲年龄相仿年近花甲的老人,算来应该是来扶玉米秆的,看见的都要和我打招呼,知道我是给娘上坟去,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感觉他们是幸福的!心里酸酸的,泪水不由的滴落下来!
母亲是去年的二月初七去的,到现在已经有一年零五个月的光景了,我几乎每月的初七都回来上坟,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于事无补,但是就是喜欢回来,跪在母亲的坟前,心里特别的安稳,特别的平静!我求母亲宽恕我这个放荡不羁的孩子!请求宽恕我对母亲的大不敬!
走过石子路,穿过玉米田,绕过柿子树,我家的坟地一便现于眼前了,大大小小十多个坟头,有我老爷爷的,有我未曾谋面的爷爷的,有含辛茹苦的奶奶的,有命运多舛的大伯的,花岗岩台面便是母亲的!
坟的西面、北面圈了两堵墙,呈封闭的半圆状态,是我们弟兄前两年垒起来的,是为了“聚气”,通俗的讲就是防止福气脉气外流的,现在老家都流行这个,周围就有好几家先例。不幸的是,在今年的大雨中,洪水冲出了一个豁口,我们刚刚修复了的。
来到坟前,先摆上供品,我历来主张摆上的公平不再拿回去,要摆出自己的诚心真心孝心。上坟汤泼下圈一个圈,拆摆好黄纸,用打火机点燃,我的泪水便纷涌而出,母亲的音容笑貌便现于我的脑海,一颦一笑仿佛又在眼前,我的感情不可遏止地发泄出来。母亲在世时,不觉得儿子是一种幸福的称号和荣耀,母亲没了,才知道这辈子儿子已经做完了,下辈子做儿子的福分,还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再轮到。
芳草萋萋,新土变旧土,坟前坟后的柏树已然根深,点火烧香的地方已然发黑,土地上的庄稼熟了收,收了种,种了收,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燕子飞了又去,去了又回,已然整整一十七月了!
我的母亲,我慈祥的母亲,独自一人长眠于地下,于一片漆黑的地下,应该有着怎样的恐惧?应该有着怎样的痛苦?母亲临终前那急促的呼吸,那无可奈何的表情,又一次出现于脑海!而今,无边的暗夜,长夜漫漫何时旦?母亲,我那慈祥的母亲!
曾为母亲“观魂”,知晓母亲现在黄华神苑送子奶奶梦门下,打扫屋子收拾铺盖。母亲辛劳一生,善良一世,这应该是母亲理想的去处。心事稍安,为母亲祈福!
上坟一事,终有结束,等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之时,在岸头上锄地的一位老乡说:“又回来给你娘上坟了?”我说是啊,不过不管什么用了!她说:“你是你娘最小的孩子,不错,你娘是知道的”,我的泪水瞬间又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