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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当一望无际的海面被金灿灿的余晖洒满,天空中的云彩也显得格外的多姿多彩。“哗!哗!”随着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了朵朵洁白晶莹的水花,海水涌到岸边,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又恋恋不舍地退回到大海怀里。
夜幕笼罩下的天际,是成群海鸥翱翔于蓝天白云之间,嬉戏之间俯身掠过海面,留下一串串回家的呼唤声。
喧闹了一天的沙滩,终于在海水拍打礁石声中渐渐回归平静。
与这份自然和谐的宁静相互映衬的,是不远处靠近海岸线转角处,一个不易察觉的黑衣背影。
(1)
这是一个坐落在南方海边小镇上的渔村,它有一个好听又浪漫的名字:金鲤村。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以前,小镇长年遭受洪水泛滥,周边很多零散村庄都被淹没,只有位于正中间那个最小村子每次都幸免于难。
于是,有胆大的后生下海打探,发现是一条金鲤鱼将村子顶起来了。洪水退却后,金鲤鱼变成了一片高出湖面的土地,周边小村的居民以它为中心,渐渐形成一个稍有规模的渔村,同时为了纪念金鲤鱼,渔村也改名叫“金鲤村。”
在这个充满浪漫情怀的海边出生长大的孩子,天生没有一个不谙水性的。一到夏天,一群泥鳅娃就直接在海里玩起捉迷藏游戏。
同龄中,以10岁的林浔水平最高,据家人说,出生后的林浔哭得停不下来时,家人只要把他往水里一扔,立即止哭,和水似乎有不解之缘。父母还特意按算命先生的建议把他名字从林寻改为林浔,寓意他往后人生风声水起。
(2)
每次林浔下海,都一定要把隔壁的苏欢欢带上。
苏欢欢比林浔小半岁,半个月前刚从省会城市搬到金鲤村的爷爷家,是个地道的旱鸭子。林浔从大人聊天里大概了解到苏欢欢情况:8岁时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了近一年,母亲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并准备移居到加拿大,怕带着女儿影响自己新生活,想让父亲照顾。
而父亲离婚时就明确表态净身出户,房产车子都留给母女俩,唯一条件就是不要苏欢欢。后来苏欢欢被外婆接走,和小姨他们一起生活了大半年。外婆去年病逝后,小姨夫因为苏欢欢住在家里几乎天天和小姨吵架,最后年迈的爷爷没办法,把她接到自己身边。
林浔第一次看到苏欢欢的时候,就对眼前这个瘦弱小女孩充满好感,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令人怜惜却又天生自带倔强的光。林浔拍着胸脯很自信地对她说:“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3)
和大城市的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相比,渔村的生活更像一首恬静的民谣,婉转而又悠远。村子里特有的气息,安静的海滨,充满闲情逸趣的渔家院落以及善良又勤劳的渔民。空气中不再只是呛鼻的汽车尾汽,而是弥漫着从不远处大海飘荡过来的充满野性的海腥味。
在这个远离喧嚣独处一隅世外桃源里,没有压抑、没有怒吼、没有推搡,更多的是一种自由、撒野、放纵的快感。
小小的苏欢欢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在林浔的带领下,没几天就和这里的小伙伴们打成一片,没有了束缚的她,完全放开了手脚,整天像个野孩子一样,带着一身泥巴回家。
而林浔也因为苏欢欢的到来,刻意地让自己显得稳重,不再像之前那样淘里淘气。
苏欢欢学东西特别快,在伙伴们的带动下,仅半个月的时间,蛙游、自由泳、仰泳全学会了,甚至还学会了潜水。
一群少男少女的纯真友情,在这里,生根发芽。
(4)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浔也明显感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变化。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很大程度上被苏欢欢左右着,看到她笑,自己一整天的心情也阳光般灿烂;看到她皱眉,总想着上前问个明白。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悄悄地喜欢上了这个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内心却非常细腻敏感的女孩。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孤傲感,紧闭心扉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于嘻嘻哈哈中显落落大方,即使你偶尔一次举手之劳她也必报之以甜甜一笑。
林浔自觉已很了解苏欢欢,而在众多同学伙伴中,苏欢欢似乎也对林浔最没有戒备心理,对着林浔就叫“哥们”,有时搭着他的肩膀或者拽着胳膊一副铁哥们模样,嬉皮笑脸和林浔玩闹。
但林浔却依然感觉到他们中间隔着一层捅不破的纱。有好几次,他到处找苏欢欢,最后都是在靠近海岸线转角的礁石上找到她,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对着远方出神。看着林浔关切的询问目光,苏欢欢总是抱之以淡淡一笑:“没事,就是想静静,没有想不开。”
(5)
平凡的日子,总是在不紧不慢中度过,青春期的孩子,迫于生理期的反应,终究产生了羞涩和边界感。苏欢欢不好意思再对着林浔“无性别差的”亲密,林浔也不再采访式追问苏欢欢对一个人心动时内心是啥反应?
两人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默契,并且相互约定:高考一起考警官大学。这个约定使得两人填的志愿表如出一辙,无一例外全是各大警官公安学校。
高考成绩出来后,苏欢欢如愿被提前批中国警官大学录取,林浔则考入隔壁城市的公安大学。
(6)
上了大学后,这是他们自认识后第一次在不同城市生活。紧张学习训练之余,他们总是见缝插针地联系,互相分享着大学生活的点滴以及学习情况。
大二下刚开学两个月时间,苏欢欢的爷爷病危,林浔父母第一时间通知苏欢欢尽快赶回,林浔担心苏欢欢受不了打击,也请假陪她一起回到金鲤村,帮着照顾爷爷。
两天后,爷爷在苏欢欢的怀中依依不舍地睡着了,再也没醒来。
那天,苏欢欢趴在林浔肩上,号啕大哭:“我唯一的亲人也不要我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要我了!”
林浔紧紧地搂着她,安慰她:“不怕,还有我呢。”
(7)
返校后,林浔不放心苏欢欢,基本每天都会和她电话或者微信联系,周末有时会坐最早那班火车过来陪她。
苏欢欢看似平静了很多,但精神一直显得有些萎靡不振,除了每天上一下专业课外,有些大课直接请假或者逃课,她似乎对啥都提不起兴趣。
舍友也说感觉她像变了个人,之前嘻嘻哈哈的人还在走廊里奔走,声音早已穿透到宿舍。现在总喜欢带着耳机,有时靠在床边闭着眼,有时整天趴在床上蒙头大睡,喊她也没反应,眼角里却似乎在流淌着泪。
林浔和她电话或者微信视频,也不像之前老抢着说话。现在电话那头总是安静到让你怀疑她是不是把电话放一边,问她听没听,倒也能及时收到回波,虽然都是敷衍性地“嗯”一声。
只有林浔知道,苏欢欢的内心伤痛,不是短时间治愈得了的。爷爷的突然离逝,对她而言,仿佛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她原本已日趋平静的内心世界,无情地摧垮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亲情屏障。当唯一信念坍塌后,她的心灵仿佛再次被重锤击中,所有的色彩瞬间褪去,只留下一片灰暗与空洞。
(8)
五一小长假马上到了,林浔做了几个游玩方案发给苏欢欢。他决定趁着这次带苏欢欢出去散心机会,提前向苏欢欢表白,让她放心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了什么,都有他林浔做她最坚实的后盾,让她从心底里感受到满满的安全感和坚强依靠。
或许,在爱情露水的滋润下,苏欢欢失去唯一亲人的痛会慢慢抚平。
出乎意料的是,林浔却收到苏欢欢简短但完整的一句回复:“长假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我。”
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把林浔的用心和热情从头到脚凉个透,再发信息就没收到苏欢欢的任何回应。
林浔又气又急,问了和苏欢欢关系最好的舍友,舍友告诉他一开始苏欢欢打算就待在宿舍里哪也不去,后来又说可能自己在周边转转,也没细说。宿舍其他三个人都有回家或者出游安排,反正没跟她们一块。
(9)
长假第一天,林浔买了最早的那班高铁,赶到苏欢欢宿舍楼下时,正好她背着背包下楼,林浔这才留意到自己身边站着个看起来有点流里流气的陌生男子,冲着苏欢欢吹了下口哨,便向她迎面走去。
苏欢欢看到林浔时也愣了一下,林浔一把上去拉住苏欢欢胳膊,指着那个男的质问到:“他是谁,你这是准备要跟他去哪里?”那男的一见来者不善,嘴巴里吐出几个脏字,骂骂咧咧地走了。
几天不见,苏欢欢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不知道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气色,还是为了和陌生男约会,从来不化妆的她,今天居然还化了个日常妆。
林浔想起有几次微信视频她所在场所好像是在酒吧或KTV,虽然苏欢欢接通后很快把摄像镜头关闭,他根据嘈杂环境还是能判断出是在娱乐场所。苏欢欢和他说都是同学在一起,当时想着有可能是学校课程实践需要,林浔也就没多想。
看着林浔愤怒的目光,苏欢欢不敢直视,心虚地埋怨到:“不是和你说了嘛,我自己有安排,你怎么还来了。”
林浔盯着苏欢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熊样,气得直发抖,拉着苏欢欢就往外拽:“我现在就带你回金鲤村,你当面和尸骨未寒的爷爷解释清楚。”
“啪”的一声,林浔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苏欢欢像发了疯似地朝他吼道:“林浔,从今天开始,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我的事不要你管!”
吼完转身就朝宿舍楼跑去。
在苏欢欢楼道口转弯消失前一秒,林浔终于气呼呼地在后面憋出一句:“我…..我下次就带个女朋友来气死你!”
(10)
这是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吵架,而且双方情绪都处在火山爆发点,谁也不让谁。就这样,两个人冷战了近半个月,林浔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是有点过分,苏欢欢好不容易从爷爷的过世中稍微平复了一点,自己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拿着爷爷刺激她。
林浔懊悔得不行,想和苏欢欢道歉,又碍于面子,每天不停地刷微信希望能收到苏欢欢的信息,每次都是失望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苏欢欢甚至把朋友圈都对他屏闭了!
林浔懊恼之余,又抱着一点幻想,说不定苏欢欢也在懊悔她甩的那巴掌,女孩子脸面薄,自然不会先承认自己不对,还是自己给她一个台阶下吧。
林浔终于给自己找足了理由,犹豫着是发个微信,还是直接打电话,大脑还没定夺,这边右手已不受控制,早已拨出那个熟悉到烂肠子的电话号码。他干咳了一下,酝酿着第一句话用什么语气说出时,耳边却传来一句刺耳的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林浔以为听错了,特意又对了一下号码,没错!再拨过去,还是一样的提示。
林浔赶紧打开微信发了个表情信息,结果直接显示发送失败,看来微信早被拉黑了!
林浔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一时间竟慌了神,不知道要干嘛,反应过来时赶紧给苏欢欢的舍友发了个信息。过了好一会,舍友才回复:苏欢欢已经退学,回老家了。
(11)
退学后的苏欢欢,似乎一夜之间人间蒸发,手机关机,微信注销,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关闭。林浔让父母在金鲤村帮忙找找看,父母说苏欢欢除了爷爷上次生病回来照顾,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像疯子一样的林浔到处打探苏欢欢的下落,班主任告诉他:苏欢欢大二开始,就在外面做兼职,她说爷爷身体不好,看病需要用钱。一开始还能遵守学校规定,至少不耽误学习和训练,准点回学校。但后面越来越拉垮,特别这学期,经常旷课,还染上了社会上的一些恶习,被学校警告多次不悔改,上周学校刚通知让她退学。
对于苏欢欢的去向,林浔得到的是不同的传言,有说她被人拐到缅甸嘎腰子了,有说她被一个马来西亚大老板包养,带到国外去了,反正没有一个是好消息。林浔根本不相信这些谣言,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四处打听,自己慢慢找,反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转眼到了毕业季,近两年多来,林浔一边学习,一边留意有关苏欢欢的蛛丝马迹,但基本没有任何收获。
(12)
毕业后的林浔放弃回省公安厅工作机会,而是去了苏欢欢大学所在城市下面一公安分局缉查组,从基层做起。他一直在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苏欢欢并没有从这个世界上离奇消失,她一定会重新回到她生活过的这个城市。好几次梦里看到苏欢欢在对他笑,还说要和他比赛身技,醒来后的林浔越发的迷茫和失落。
自从来到缉查组后,林浔就开始没日没夜地投入工作,不知情的同事以为他是工作狂。只有林浔自己心里最清楚,没有打探到苏欢欢确切下落,他这辈子都难以心安理得地活着,他想通过自己的工作关系和内部系统,获得一些有关苏欢欢的线索。
林浔在缉查组待了四年左右,中间不时调动岗位,一个是熟悉各个部门的业务,还有一个也是组织为了锻炼他。四年后,他便被正式调到红A专案组。
(13)
红A专案组是专门为了配合云南兄弟省份缉毒大队为破一特大贩毒集团而成立的。
其实早在林浔进缉查组第一天,就经常听同事说过这个红A,有时也偶尔参加一些边角料工作,作为全省甚至全国公警系统都关注的要案,在林浔加入时他已并不陌生,而这个组的成员基本都是局里的骨干。
但当真正接触并深入了解这个红A时,林浔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颤,该犯罪组织是“金三角”大毒枭下面一个在中国已发展十余年渐日趋成熟的贩毒集团分支,涉及面之广之深,内部错综复杂的组织关系,林浔理了半个月还没头绪。尤其令林浔心痛的是当看到一长串牺牲同志的名单及事迹介绍,有些卧底同事甚至还没来得及打入内部便暴露了身份,被残忍杀害,嚣张的敌人对着反毒战士实施酷刑时甚至还录像传播。
只有彻底粉碎这个集团,才能安抚烈士们的在天之灵,林浔心里暗暗发誓并狠狠地对着墙壁捶了几下。
(14)
根据高层得到的可靠消息:犯罪分子近期会有一个大动作,他们将在一周后通过秘密渠道向缅甸总部运输一批数量可观的毒品和武器,而亲自负责这次行动的正是从未露面的集团最大头目,人称“金蟾蜍”,此人性格凶狠且手段狡诈极其残忍。
云南缉毒队围绕着“金蟾蜍”海陆空行动方式进行周密计划,同时从周边兄弟省份借调大量兵力来支援,林浔所在红A组便是其中之一。
林浔这次主要任务就是24小时实时联系一名代号为“白桦树”的卧底同事,根据“白桦树”身上GPS的跟踪器反馈最新动向,在地图上直观地查看他们的移动路径并及时反馈给上级,必要时可以做出随机应变的行动。
(15)
狡猾的敌人似乎感觉到有异常,突然将行动时间提前了三天。
行动组被迫应对,所有参战人员都紧绷神经,不敢有一丝毫的懈怠,这次抓捕行动可谓是局里调动人员最多、投入时间精力最长以及重视程度最高级别的一次。
尤其林浔,一直对着跟踪器大气都不敢出。从GPS的路径分析,这次行动非常诡异充满着不确定性,从火车站到机场甚至到山路最后到海上,让林浔一度怀疑是不是GPS信号出了问题。
就在GPS最后定位在海上关键时刻,突然信号中断,停止在海上位置不动。
“不好,出事了!”林浔惊出一身冷汗,第一时间把紧急情况反馈给上级后,他也随即冲出门,开车直朝GPS最后显示的方向急驰而去。
(16)
快到事发地时,手机突然震动,林浔瞥了一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应该不是局里打来的,他下意识地掐断拒接;紧接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海水轻拍沙滩“哗啦啦”的声音,还伴有海鸥的鸣叫声。紧接着是停顿式微弱而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带着一丝丝的颤抖,仿佛从幽寂的外空飘来。每一个字都像是发自心底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来,听起来让人不禁心颤:“林…浔,我...我想…想回…..家。”
林浔惊呆了,他感觉自己突然间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在打冷颤,眼前瞬间一片模糊。“白桦树~苏欢欢;苏欢欢~白桦树…….”他满脑子被这两个名字冲撞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大口喘着气,拼命地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发了疯似地将油门踩到底。
(17)
大车远光灯照射下的沙滩,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
“金蟾蜍”的双腿和肩膀被射中,像只癞蛤蟆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了,10几米开外,苏欢欢正安静地靠在一块礁石边上,血像小溪流一样从身上往下流,又很快被冲到岸上的海水洗刷掉,她似乎睡着了,睡得很安静。
当救援部队赶到时,林浔正把苏欢欢搂在怀里,面无表情地在帮她擦拭脸上和身上的血水,那颗子弹当时正好随着苏欢欢头往右边偏斜时,从左脸颊擦边而过,左半边脸及左耳朵已成模糊状,整个人已完全被血染红的海水包围着。
(18)
三天后,在总局给苏欢欢(代号:白桦树)举办的追悼会上,林浔以未婚夫,也是苏欢欢唯一家属身份出场。这几天他一直守在苏欢欢身边,一步不曾离开,工作上的事组织暂时安排其他人代替。
一切都处理完毕后,林浔向单位请了一周假,他准备带着苏欢欢的骨灰回一趟金鲤村。
临行前,缉毒队大队长和林浔促膝长谈了一晚,向他讲述了有关苏欢欢的所有经历:
“苏欢欢,原名:王露辰,父亲生前是缉毒组成员,多年前在卧底过程中身份暴露后,被残暴分子残忍解肢杀害还做了录像转播,那年王露辰才8岁。
两年后,相依为命的母亲终究还是受不了打击喝了农药自杀。孤苦伶仃一人的王露辰由组织牵线安排寄住在父亲生前一同事老家,改名王路,不多久被村里一暗哨盯上。最后王露辰又被安排到金鲤村一退休多年姓苏的老同志家里,改名叫苏欢欢。
苏欢欢的父母都是英雄,但为了保护苏欢欢,我们不得不接受社会上有关任何他们家庭离奇的传言。苏欢欢从小就在父母的影响下,特别懂事独立,她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内心非常细腻,很少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尤其在她8岁那年,面对父亲被害,她的坚韧与隐忍已经完全超越她的年龄,甚至超越很多成年人的承受能力。
你一定好奇,她大二开始为什么突然大变样,失联这些年她去哪里了?
其实早在大二第一学期,她便被局里秘密选中卧底培养人才,她身材高挑面容姣好,天生散发的亲和力,很容易获得陌生人的好感与信任。最重要的是这些年她心理素质非常好,应变能力强,是个值得重点培养的好苗子。我们也是先征求了她的意见,并且明确告诉她这是一项非常危险需要把生命置之度外的角色。她回答得非常坚定,当缉毒员已是她从小就在心底里刻下的目标和愿望。
但当时因为担心爷爷的身体,她推迟了参加特训时间,只是平常根据组织安排有目的地接触一些社会娱乐场所,同时我们也安排了学校的教导员对她进行心理特训。
爷爷走后,她一方面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一方面还需要按照组织的安排进行特殊社会活动训练。那天你去找她情节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她算准你肯定赶第一班高铁过来,而她甩你的那巴掌,是想让你彻底断了念想,不至于长期影响到你的学习和未来的生活。那天,你走后,她一个人在宿舍里大哭了一整天。
她学习能力非常强,吃苦精神在队里出了名,她内心充满了复仇情绪,但她又非常懂得克制,不会意气用事,通过这些年隐秘训练,再加上她的聪明智慧,最终成功打入敌人老窝内部,成为有机会接触“金蟾蜍”行动的唯一人员。难以想象,她一个人深入敌人心脏有多难,在黑社会的深渊中,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表情都会出卖她。
这次“红A”行动,“金蟾蜍”很狡猾,他订的是商务舱,实际安排的是私人飞机,最后几分钟时间改道坐小船。其他手下人员则分散在各个敏感区域,以此迷惑我们的行动。
这次如果不是苏欢欢反应灵敏,多做了一手准备,我们最多像往常一样抓到几个虾兵蟹将。只可惜,我们没有保护好苏欢欢,是我们的失误,从这方面说,这次我们其实是打了个败战。”
林浔呆呆地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从出事那天起,到现在,他几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19)
回到金鲤村,林浔带着苏欢欢重新细细地走了一遍他们之前走过的、嬉闹过的所有地方,时光似乎重新倒回十几年前那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那个不到10岁长得瘦瘦弱弱、绑着松松垮垮马尾巴辫子的小女孩,手上还抱着个脏兮兮的毛绒小熊,抿着嘴巴歪着头,用会说话的眼睛问他:“嗨,你叫什么名字?”
“嘿,我叫林浔。双木林,三点水加寻找你在哪的寻。你呢?”
“我叫苏欢欢,欢欢喜喜回家去的欢欢。”
(20)
离开金鲤村的前一天傍晚,林浔来到海岸线转角那块礁石上,和苏欢欢静静地坐着。就像当初找不到苏欢欢时,总能在这块礁石上看到她安静的背影。
夕阳渐渐西沉,四周一片宁静。一切似乎就像在梦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如果真的是一场梦,该多好!”林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夺眶而出。
明月下的万家灯火显得安静又宁和,有谁知道,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习以为常的平淡日子里,却有多少人为了维护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在激战、在搏斗、在流血、在牺牲、在离别。
林浔缓缓起身,依依不舍地捧起黑盒子,低头深情地吻了下,轻轻地说了句:“欢欢,我们回家了。等我!”说完,便将骨灰洒到海里。
那晚海风轻轻吹拂,悄无声息的夜,只想尽力掩盖住白天所有的不幸。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坚定地穿行在这行黑夜中,他奔赴的那个方向,是苏欢欢毕生奋斗的地方 – 云南缉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