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品牌的,尤其是到了一定职位在公司有相当话语权的,就会面对各种诱惑。最直接的,就是第三方合作商的回扣或贿赂。
我遇到的第一次回扣是和新浪微博的某个搞笑大V谈广告合作,价格是3000块一条。那时我还没有升职加薪,还拿着一个执行小文案的工资,却做着数十万的项目。可能是在谈的过程中,对方觉得我这工资太少了(对方在国企上班,手下N个微博大V,有很多收入),说,这样子吧,我教你一个多点收入的方法,我还是3000块一条卖给你,但是我每条都返500块钱到你的私人账号上,这样你自己也多点收入,财务或老板根本查不到你。
作为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世面一直踏实做事的我来说,有点吃惊。原来,油水是这么来的?我马上就理解了以前电视剧或大人们谈论的所谓“油水很厚”是怎么一回事了。虽然对方是好心,但我马上就拒绝了,并且顺势将价格变成了2500元一条,帮公司省了一笔。虽然我工资低,我不至于为了眼前的小小利益而做这样的事,我觉得有损自己一直以来的品格。对方非常惊讶,也许他广告合作得多对这些事见怪不怪了,所以反而觉得我另类。他表示我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员工,主动教我很多关于微博的广告内幕,以及注意事项,算得上我半个老师了。后来我们又合作了很多次,给我的价格每次都是最低的,这让我非常开心。
第二次是另一个线下的合作商,被我拒绝过N次邀请,因为真的非常害怕这类销售,穷追不舍,口功了得,我时常碍于面子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一直听对方侃侃而谈。以至于后来我只透露自己的微信号,而不是电话号码。因为如果只是线上找我,我还有马上回复与晚点回复的余地,如果是来电话,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对方的推销,那种攻势甚至让你找不到间隙挂电话……这个线下合作商,被我拒绝太多次,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就一起吃了饭。我再三强调不要尝试给我送什么东西,我不吃那一套的。回家的时候,我已经开车门准备下了,他突然提起一袋东西,应该是早就准备很久了,递给我说,知道你不喜欢这一套。但咱们这一来二去也是半个朋友了,我这东西也不贵重,就一点茶叶,快过年了,你拿回去给家人喝一下也很不错嘛。你不收就真没当我是朋友了……
我看了看,确实不是想象的贵重的礼品,推辞不掉只好收下。回到家,我便把东西放角落没管了。直到过年快回家,我才想了起来。把里面的茶叶拿出来,突然才发现最底下一大摞的100元现金。数了数,是5000元,和我那时一个月工资差不多。其实那时我心里是有点愤怒的,明明说好了不要送礼还给我来这套,真的好生气。于是,我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直接喷“为什么还要给我送现金?我们的合作是因为公司产品真的很需要,我们自然会合作,而不是因为你送了礼。”然后我只好找欧巴,让他打5000元到我的银行卡上,把钱如数转给了对方。当然,从此以后,这位同志再也没这样做过了。
第三次是代言人合作的时候,因为是上百万的项目,需要视频宣传。视频的预算开始是50W。后来我们谈了很久,最后确认合作一家非常优质的团队。等一切都妥了以后,进入财务拨款阶段。对方负责人突然找到我,和我说,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等财务拨款来了之后,我们返2W给你。2W差不多是我四个月的工资。
我说,你为什么要返2W给我。对方表示,这是他们行业的行规,已经是默认的潜规则了。但凡是和他们合作的,都会返利给负责人。还告诉我,我的某某几个同行公司,那些品牌负责人一直是这么做的。
同样的,我让他们把这2W在合同里的合作费用当中扣掉,让财务少打2W,算是帮公司省一笔。对方照样很吃惊,说我是唯一一个他们合作当中不要回扣的人。
这个人当然现在是我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了。我离职后他非常热情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一起创业大干一番(当然因为我自己很迷茫就不了了之了)。我们后来谈起这个事,他还一直说我太傻。他说,你不知道现在的社会都是这样的吗?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的,第三方拿到了合作的合同,你也得到了利益,作品得到公司认可,这是三赢的局面。像你这样一直死拿工资,什么时候是个头?你的同行一直是这么干的,大家早就习惯了,以后不要这么傻了……
当然后来的工作中还有各种大的小的利益诱惑,我都一一把它们直接从合作费用上扣掉了。不管你们信不信,面对这些诱惑我真的丝毫不动心。也许是诱惑力不够大?但我觉得不是。记得父母在知道我开始干品牌营销之后,爸爸说你居然在做这么一个有油水的位置?很容易发财啊!妈妈在知道我从来不拿回扣之后,一个劲在电话里说我多傻多傻,什么你再怎么辛苦也没有人惦记你,你以为老板会领你的情?你真的太傻了。
还有很多很多。我听完后,心里其实挺悲哀的。无论是站在我自己的角度还是老板的角度还是家人的角度,真的觉得太悲哀了。为什么世人总是觉得拿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觉得特别得瑟,而我这样的人就是特别傻?为什么只看重眼前的短利?如果我是一个老板,操心员工会不会私吞自己的财产,总是无法信任别人,不是太可悲了吗?我突然非常同情老板了。因为他永远不知道他会招到什么样的员工!他只能用人不疑!
对于我来说,我可能更看重的,是老板愿意给我学习的机会,表现的平台。在操作整个项目当中所学习到知识和书本上无法获取的实战经历。在前公司那一年的品牌训练,我相信比直接给我几十万元来得更有价值更有意义,因为这些经历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
再谈到那时自己工资很低的问题,我那时开始学习面试招人,来面试的人一个个要求的工资比我的实际工资都高,而他们进来是当我的手下。我那时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因为我非常清楚,我需要先把事情做到了超过自己实际工资的水平,我才有资格去拿对应的薪水,而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所以,项目结束后,老板就给我涨涨涨了。
最重要的是,做人,一定要懂得感恩!我觉得,前公司和前公司的老板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没有他愿意无条件地信任我,无条件地包容我,容忍我在工作中犯的各种错,我可能现在还是一个不断跳槽寻找方向的执行小文案。(虽然现在又遇到新的瓶颈,但对比以前已经是另一个层次了)
记得A老师之前在谈到品牌营销这份工作的时候,向我提起过一些。说品牌是一份很苦逼且不太受信任的工作,因为老板会防着你。毕竟在公司所有岗位当中,品牌是最有机会捞油水的。于是,在一些公司,一个品牌总监可能呆不过三年,因为受不了老板的疑神疑鬼,他会通过财务对你的每一笔钱进行细究。当然这个无可厚非,但有时候可能在方式上会让人觉得自己已经不受信任了。他还提到一个知名的公司,但是不是真的,我无法考证。
所以,我觉得,我很幸运。以后无论去哪,拿回扣的事在我的身上还是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