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年容这个女流氓的。
那天,他依爷爷的话打扮的是风度翩翩,在醉香楼中与周员外的女儿相亲,瞅着周小姐清秀的模样,落落大方的举止,心中好感倍增。
两人谈天说地,诗词歌赋,聊的是相谈甚欢。瞥见周小姐面上的朵朵红晕时,封淮乐了,总算成了。不就大三岁吗,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只要她不嫌弃自己就行。
这封淮二十有三,长得是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可就有一点不好,命差。六岁那年,有个路过的算命先生给他卜了一卦,命格太硬,会伤及高堂,命中缺水,克妻,只有娶个命中带水的女子方能化解,否则将会孤独终老。
一开始封家人不以为意,七岁那年,他的爹娘双双死于盗贼的刀下,老爷子一脸悲痛的处理儿子媳妇的后事。他开始有点相信算命先生的话了,这儿子儿媳常年在外做生意,一直稳当的很,怎么会突然就遇见盗贼了呢?
随着封淮的长大,封淮的爷爷也就忘了这事,这十八年来,封淮虽然有些小磕小碰,却也并未发生什么大事。或许,他爹娘的事只是个意外,碰巧罢了。
眼瞅着到了娶妻的年纪,老爷子看着模样俊俏的封淮含笑说道:“阿淮该成家了,需要有个人来照顾了……”
封淮看着花白头发的老爷子,微笑回道:“孙儿一切听爷爷嘱咐。”
精挑细选了位门当户对的人家,一切谈得很顺利,好不容易到了谈嫁娶的事宜,姑娘却突然间患了重病,婚事只好作罢。
老爷子吸取上次的教训,挑了位练武世家的姑娘,这孙子爱读那些个四书五经,儿媳爱拨弄那些个刀枪棍棒,那生出的孩子肯定是文武双全,抱着这样的念头去提了亲,那知提亲第二天姑娘便患上荨麻疹,无奈又只好作罢。
一连两次受挫,老爷子是愈战愈勇,硬是在七日之内又物色了个人家。这次顺利谈成,怎料成亲时又发生了变数,新娘在成亲之日和别的男人跑了。瞅着这一连串的变故,封淮叹道:“孤独终老之人啊……”话没说完,老爷子直直晕了过去。
后来,封淮克妻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了歌谣:“封郎好样貌,人品学识佳,红鸾不曾动,佳人未曾伴。”
接连三次,老爷子也放弃了,摸着封淮的头一脸无奈的道:“时候未到,咱爷孙再等等,佳人总会有的……”
封淮知晓老爷子心中的失望,含笑安慰道:“孙儿不急,有爷爷陪我就够了……”
相安无事过了几年,看着周围与封淮一般大的人都做了孩子的爹,老爷子的内心又开始波动了,花重金请了城中最巧嘴的媒婆,硬是又再次给封淮牵了次红线。
这周家姑娘蕙质兰心,命中带水,与封淮是再配不过。躲在暗处嗑着瓜子的老爷子瞥见两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安心的喝了口茶,八字合了,应该就没啥了吧。
这茶还没咽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个二十左右的蓝衣漂亮女子,款款向封淮那边走去,到了桌前,一脸哀怨的指着封淮道:“你怎么这样?当初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却背着我和别的女子幽会,你便是这般爱我的吗?”
读惯圣贤书的封淮脑子懵了,一脸的惊讶,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
半天没解释清楚,旁边的周家小姐一脸伤心欲绝,恨恨道:“你既有了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恨你。”说罢梨花带雨的跑了出去。
到手的孙媳妇又没了,老爷子心中是百感交集,稳了稳心神,听着剩下两人的对话。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好半天理清思绪,封淮看着眼前的女子温声问道。
“对,认错人了,不好意思……”蓝衣女子一脸歉意的说道。
婚事吹了,也没留在这的必要,转身离开,蓝衣女子再次开口了:“你要走了?”
“嗯……”
“那桌上的佳肴我就替你享用了啊,别客气……”说完就快步走到桌前。
封淮闻言眼皮跳了跳,这姑娘是故意的?算了,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和个姑娘家计较,摆摆袖子,一脸平淡的出了醉香楼。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交集。
十日后。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菜肴,只不过坐在对面的换了个人。小心翼翼的问话,回答,姑娘面上没多大波澜,端着一副小姐架子,时间长了,封淮也就不再说了,空气中莫名有了种尴尬的气氛。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算命先生直直往这边走了过来。端详着两人模样,叹道:“不妥,不妥,会伤啊……”
女子听得糊涂,拉住算命先生坐下详问,口上说着天机不可泄露,眼中却别有深意的看着两人。女子也是个细心的人,一来二去也就懂了,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席。
看向破坏他好事的罪魁祸首,此人一脸淡定,快步上前欲要与其理论,却发现面容是如此熟悉。
这不就是上次的姑娘吗?怎么又来了?封淮只能自认倒霉。扔下一锭银子,一脸诚恳的道:“还请姑娘不要再捣乱,今日这顿饭我请……”
老爷子目睹封淮的两次相亲,得出一个结论:要想成功,一定要远离这姑娘。
第三次相亲,特意找了个不出名的茶楼,偏僻的角落。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封淮的心隐隐有些不安,她应该不会再来捣乱了吧……
相互了解了下,便要送女子回去,起身欲离开的刹那,果不其然,她又出现了,不,现在来看,应该是他。
一身绣着竹子的翠绿长袍,长发束起,打扮成读书人模样,看起来模样俊俏的很。
快步上前,毫不留情的把他抵开,然后看着女子一脸深情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女子闻言满脸羞涩,犹豫再三点了点头,然后封淮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相亲对象被一个女扮男装的人给牵走了。
一连三次被搅局,那些个圣贤话也压不住他内心的愤怒,于是,他放弃挣扎了。
几天后。
百无聊赖的在茶馆喝着茶,不速之客又出现了。
今日她换了装扮,一身粉色长裙,颇有小女子风范。待她在自己面前坐下,封淮好心的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开始了自己的问话。
“我们结过仇?”
“没有……”女子抿嘴说道。
“我们结过怨?”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搅我事情?”封淮质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没想到看来呆呆傻傻的书生竟然也有爆发的时候,年容不禁笑了,一脸浅笑着问道:“那你觉得呢?”
看着面前这张含笑的脸,封淮不得不承认,这女子还真是有勾人魂魄的本事。
轻咳一声,稳稳心神,淡淡开口道:“你喜欢女子?”
正在吃糕点的年容被这句话噎到了,好半天顺过气,破口大骂道:“你什么眼神?就我这姿色,比不上那些个大家闺秀?要是喜欢,那我肯定也喜欢我自己啊……”
封淮被骂一脸平静,淡淡抛出个问题:“不喜欢女子打扮成男子模样示爱做甚?要是不喜欢,那你就更该给我个解释了……”
年容闻言脸倏地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封淮一脸的不相信,开口道:“你搅我大好姻缘还说是为了我?能不能别再开玩笑了……”
年容听此一脸认真道:“我几次破坏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允许你的身边有别的女子出现,除非那个人是我……”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封淮一愣,一脸疑惑的说道:“你不是这城中的人吧……”
年容闻言点点头,不满的说道:“难道只有和你在一个地方才有资格喜欢你?”
封淮听此爽朗一笑,淡淡道:“你还是离我远点,我不是你该喜欢的人……”
年容看见他眉间的落寞,含笑道:“就是因为那首歌谣?那个算命先生的胡说八道?”
封淮嗯了一声,喃喃道:“不是胡说八道,是真的,你还是离我远点好……”
年容摇摇头,微笑道:“我看中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封淮仔细看了眼这个穿粉色长裙的姑娘,叹口气道:“随你……”然后拖着缓慢的步伐走了。
某日街道上。
“封公子,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年容含笑说道。
“你在这等了很长时间了吧……”封淮淡淡道。
“封公子有兴趣陪小女子喝杯茶吗?”
“没兴趣……”
“封公子,你看,我们是不是很般配?”穿着白色长裙的年容朝封淮微笑招手道。
封淮看了看身上的白色儒衫,转身走进了成衣店,出来时换了一身紫色锦衣,顺带着把刚换下的白色儒衫丢给了路边的乞丐。
“封公子,你怎么对人这么冷漠?”
“那只局限于你……”
“封公子,我喜欢你……”
“年小姐,我不喜欢你……”
“为什么不喜欢?”
“我们三观不同……”
“没事,你的五官合我心意就行……”年容看着封淮调笑道。
“封公子,我要走了……”
“去哪?”
“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你会想我吗?”
“路上小心……”
耳边没了年容的聒噪,封淮突然间很不适应。
喝茶时总觉得少了个人陪,走在街上总会很自然的回头看,躺在床上,脑海里总是有个人的容貌,就连晚上睡觉说梦话都在喊“年姑娘……”
封淮觉得,他可能被这个叫年容的小姑娘勾了魂了。
整天没什么精神,总爱游荡在两人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
一连十几天在茶馆流连,封淮知道了很多。
比如,那个年轻的小伙计总爱问他上回的姑娘去哪了?
还有,那个叫年容的姑娘暗暗观察了他好久,买通了整条街的伙计,只为得到他的确切位置。
听着小伙计讲述年容为爱勇敢,封淮喝着杯子里的茶,呐呐道:“这姑娘还真有毅力,现在,自己的心也确实被她完全占据了……”
放下茶钱,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听后面一句“封公子……”
在原地呆愣了好久,转身去看,年容一脸笑意的在远处看着他。
快步走上前去,封淮柔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我落了东西……”年容浅笑道。
“丢了什么?”
“一颗心和一位好相公……”年容含笑道。
“年姑娘,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等下,我也有事要说,我回家问了爹娘我的八字,我命中带水,这下,你不能拒绝我了吧……”年容浅笑道。
“原来是这样……”封淮微笑道。
“你有什么话要说?”年容问道。
封淮闻言清清嗓子,挑眉坏笑道:“年姑娘,你搅了我这么多次好事,是不是该给点补偿啊……”
“赔偿什么?”
“把你的一辈子赔给我……”封淮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