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 从不寻找。
三毛,一个洒脱随性的女子,她乐观坚强,热情豪爽;她心思细腻,善良博爱;她我行我素,不惧流言蜚语。她走遍了54个国家,世界各地都有至亲至爱的好友,她带给人们快乐、阳光、欢笑。而这,只是三毛的一面,那么你们知不知道她的另一面呢?那个脆弱绝望的,痛苦无助的,甚至有些神经质的三毛?
一、她的一面叫“阳光”
她告诉我们什么叫“平等”
《哑奴》是三毛描写的撒哈拉沙漠里一个哑巴黑奴的故事。在沙漠里,有钱有势的沙哈拉威人看到黑人,便捉回家去,绑起来关上一个月,把黑人彻底治服,就这样成了他的奴隶,成了他可以自由买卖、为他赚钱的工具。他们管这些奴隶叫做“哈鲁佛”(猪的意思),给他们吃的是石头一样硬的,磨碎了喂山羊的干面包,他们从不把这些黑人当人看待。
三毛却对这种荒谬的制度坚决反对,她跑去镇上法院质问,据理力争,却被那西班牙殖民地的法官不耐烦地给赶了出去。是呀,一个普普通通的弱女子,要想改变被所有人都默许的奴隶制度,谈何容易?改变不了别人,三毛只好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助这个可怜的奴隶一家。
尽管周围的邻居们看到三毛跟奴隶这么亲近,对她充满了敌意,可她还是顶住压力,想办法跟这个奴隶交朋友。沙漠五十五度的高温下,三毛躲在关紧门窗的屋子里,躺在洒上凉水的席子上都热得头痛欲裂,而那个在屋顶天台砌墙的奴隶,却只有无助地缩在墙角,忍受炙热的天气。三毛跑上天台,硬把他推到自己家里,给他拿冰冻的桔子水,新鲜的软面包,还有荷西最喜欢吃的太妃糖。
三毛叫哑奴“沙黑毕”(朋友),告诉他,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他们是平等的。在三毛的友好和善意的对待下,哑奴终于对他们敞开了心扉,雕塑般的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笑容。他敢主动与荷西握手,跟他们讨论地图上所处的位置,聊到投机处,他开心得都要笑翻倒了。三毛不断在物质上给他家一些帮助:买做衣服的布,买炭、买肉……更是在精神上给他鼓励,不止一次告诉他:他需要自由,他不应该做奴隶。三毛的良苦用心,聪明的奴隶怎会不懂?
哑奴那么聪明能干,是全沙漠最好的泥水匠,他懂礼貌,完全不像野蛮的沙哈拉威人那般无礼,他更懂得感恩,会悄悄替三毛补山羊踩坏的天棚;会在夜间偷了水替三毛洗车;还会在刮大风时替三毛收衣服。这样友好善良的人,三毛一直努力替他找获得自由的方法,无奈能力有限,也只好作罢。最终哑奴还是被卖掉了,三毛失眠了一整夜,眼泪淌成了河。
或许总有那么一天,哑奴会反抗,会争取,哪怕头破血流,他都要为自己争取自由的权利。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应该感谢三毛,是三毛唤醒了他麻木的神经,告诉他什么叫做平等、自由。
她告诉我们什么叫“信任”
《温柔的夜》讲述了三毛夜里在大加纳利岛的港口等渡轮时发生的温暖故事。她遇到一个卑微、怯懦却又执着地寻求帮助的流浪汉,面对这样不劳而获的乞讨者,三毛当然非常鄙视。第一次毫不犹豫开车,甩掉企图伸手要钱的流浪汉。没想到等待买票时,那个人第二次又出现在她眼前,尽管他很可怜,几乎跪下来哀求她,并且要的钱也不多,两百块,也就够买一杯汽水,或是一个牛肉饼、一双袜子,但是三毛却不为所动。因为过海去对岸的话,需要五百块,所以他一定是撒谎了。三毛不想纵容这样的人,她有自己的原则,不能让自己的善良被这狡猾的人欺骗,尽管他看起来并不狡猾。
为了彻底摆脱流浪汉,三毛决定开车去总公司买票,不料那个执着的流浪汉第三次出现在了她面前。他好像读懂了三毛的内心,相信善良的三毛最终一定会心软。他极力跟三毛解释,他是从挪威来度假的,却被人把钱和护照都偷走了,他来这边开了证明,只要过去对岸,就能拿着证明进入旅馆拿到钱。他在这边流浪了四天,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帮他。他实在无法继续支撑了。
无论怎么解释,三毛仍然认定他撒了谎,再次冷漠地拒绝。流浪汉彻底绝望了,他决定放弃,他不再卑微,也不再有任何希望,任何祈求,疲倦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忧伤,一动也不动地垂着头,仿佛全身凝固了一般。
三毛被他的表情深深震撼,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信任,虽然没理由信他,情愿受骗也不愿伤害这样一个悲苦的可怜人。三毛给了他五百块钱,告诉他船票是五百块,那个流浪汉马上愉快地说:我自己有三百块呀,我只需要两百块。尽管三毛仍然半信半疑,可是,放下了心头的这块石头之后,她如释重负上了船。
结果流浪汉果真买票上了船,他确实没说谎。这一晚,三毛那么无情地折磨流浪汉,给他难堪,差点拒绝了一个诚实的老实人小小的要求。羞愧的她躲在阴影里,怕被他看到,尽管是三毛帮他度过了难关。那一刻,三毛因为自己对对方的“信任”,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心情瞬间好转,觉得那晚的夜色是那么温柔。而对于那个可怜的流浪汉来说,这一夜又何尝不是万分的温柔呢?寻了四天终于寻到的“信任”,和那张温柔的东方美丽脸庞,一定会永远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吧?
她告诉我们什么叫“友情”
《吉屋出售》是荷西死后,三毛决定回台湾定居,去加纳利群岛卖房子的故事。朋友璜和他的妻子班琪来机场接她,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辆雪白光亮的美车,刚刚打过蜡,就像全新的一样发着光芒,那是三毛三年前寄放在他们家的。朋友小心地呵护着车子,就像呵护着他们的友情一样,始终如一。
朋友告诉她,三年期间,她的房子小偷进去了五次。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阔别三年的家,可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样的不可想象:每一个角落都放上了鲜花和盆景,床上铺好了雪白的床罩,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温馨美好。这是朋友一家连续打扫四整天的成果。这些朴实真诚的朋友们,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帮助三毛,给了她亲人般的温暖。
房子第一天就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一对情投意合的夫妻,讲价的时候,三毛说你们只有五百八十万,那我卖五百六十万吧,剩下的二十万算作粉刷的钱。只因她喜欢这对夫妇,珍惜这段友情,所以三毛主动将价格由六百五十万降到了五百六十万,而且家具和床单刀叉等都留给他们。这是一个多么友情至上的三毛啊,对朋友她可以拿出全部真心,只因喜欢,就豪爽到见第一面便为了友情将金钱物质全部抛之脑后。
三毛宝贵的艺术之家就要卖掉了,而房子里那些让她魂牵梦绕的艺术品,她也要留给朋友们。朋友甘蒂拿走了爱神维纳斯石像、一只一百二十年前的古董黑铁箱、收音机、瓷器、撒哈拉挂毡……装满了一整车。崭新的摩托车和一套贵重的潜水器材送给了拉蒙。全部的中国书籍送给了一位热爱中国文化的小妹妹。木琴、羊皮鼓送给了乐器狂克里斯多巴。铜盘灯、罗盘、船的模型送给了沙漠时的好友卡美洛。汽车送给了经济困难的班琪。连为他们家打扫的工人也收获了满满二十包衣物。
就要离开了,就要把这个花园洋房更换主人,三毛便每天不停地打扫,连厨房的地面都擦得能照出人的影子,刀叉摆得像阅兵那样整齐,庄重得如同仪式一般,一连打扫了好几天,还特意去买了棵巨大的盆景吊在客厅,卧室放了些小盆景,这个充满生命力的焕然一新的房子,在静静等待着新主人。三毛把全部的爱,都留给了她的朋友们。她就这样轻轻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带走了沉甸甸的友谊,那是物质和金钱都换不来的东西,叫做“真心”。
二、她的另一面叫“绝望”
谁都不会想到,乐观向上的三毛是那么的凄惨。小时侯,数学不好,被老师在脸上画了两个零蛋,让她去操场示众,受到全校同学的耻笑。这个内心脆弱的小姑娘因此自杀,并得了严重的自闭症,从此告别校园,在家里自闭达七年之久。
长大的三毛终于遇到了爱她的她也爱的白马王子,两个人甚至谈婚论嫁,连请帖都印出来了,一面是中文一面是德文。正憧憬美好未来的三毛,却再一次遭遇灭顶之灾:未婚夫在结婚前夜突发心脏病死在了三毛怀里。三毛第二次选择自杀,未遂。
命运再次眷顾了她,让荷西来到她身边,成了她的救世主。跟荷西生活的六年,是三毛最快乐的日子,荷西是唯一懂三毛的那个人,他们就像神仙眷侣,过着普通但不平凡的日子。然而,命运再一次辜负了三毛,它又残忍地带走了荷西,留三毛一个人绝望孤独地生活在人世间。荷西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三毛的灵魂,那个快乐的、超凡脱俗的灵魂。
我总在想:定是三毛太无私太慷慨了,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别人,所以留给自己的就只有痛苦,那是无法诉说的、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痛苦。1991年1月4日清晨,48岁的三毛自杀身亡,她走得那么匆忙,没有遗嘱也没换睡衣。我猜想,她那时一定看到了分别已久的荷西了吧?荷西不忍心三毛那么孤独,那么痛苦,那么煎熬,于是把她带回了天堂,在那里,有她亲爱的荷西,她从此便只有快乐,不再孤独。
好多人都在猜测三毛死因,有说药物猝死的,有说谋杀的,有说自杀的。其实她就是心太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已。正如她自己说的:我爱哭的时候哭,我爱笑的时候笑,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