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诈尸”出棺以来,父王日日遣些小宫娥,到我这荒谷置前忙后。
他自知因三万年前那场于我的变故,皇宫已是提不得的伤心地,既无法悉心照看身边,便又遣了宫中侍卫高手照我周全。好意我自是知晓,可这些花花绿绿的小宫娥,来来去去,绕得我两眼发晕。不过小姑娘还好打发,个个被瓷生的傻乎乎萌得团团转,加上我少在宫中,也无公主架子,小姑娘们根本懒得理我。看着瓷生一脸窘迫的样子,我倒是乐得自在。
但那些侍卫高手就比较难应付了,论武功我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奈我嘴皮子甚是灵活毒辣。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轮番上阵。个个七尺男儿,破涕泣泪,深感自己应该保宫卫城,大好年华是终究不能浪费在一个小丫头身上。我深为他们的深明大义而欣慰,喜滋滋地挥手送走了他们。
到一溪流处,似是感觉背后有脚步声,心想不会侍卫大哥们反悔折回了吧,便回过头开口道:“堂堂七尺男……”
还没等我看清来者,一道隔莎掠影般的红光,扫着一路尘土,将我团团围住:“我就道,玄冥这小徒儿也忒没心肺。玄冥,今日我势必不能再依着你了。”
说完,红光中走出一名女子,墨发流光,眉描远黛,一颦一怒都透露着凶狠邪魅。长鞭一挥,不及我闪躲,左肩生生受了万分撕裂般的疼痛。
我手撑着地,装做毫不在意,轻笑一声:“烛阴,三万年前,我师傅就被你抢走了,怎么,如今你又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她说着突然停住,又看向我,狠狠地说:
“你可曾想过,你为何能活过及笄,又为何能起死回生?…………都是他,都是他。…………我想要的,从未得到。”
我身子一颤,原来,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师傅给的吗,师傅竟为我做了那么多。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起往日种种,如同一只跌落的蝶:“师傅,他还好吗?”
其实我自是明白,逆轮改命,起死回生,本就违天地之规律,想必师傅定受了抽血蚀骨之痛。
“若你真的为他好,就去死吧。”烛阴手中挥舞的长鞭陡然变为一把长剑,直直地向我刺来。
刀光剑影,丝毫不输那人当年的冷酷。
电光石火间,我闭了眼,却结结实实地被抱入了一个胸膛,衣玦袖运间有芍药的清香,我头痛得很,熏熏然,彻底晕了过去。
头脑还未彻底清灵,刚睁眼便见房中立着一人。他身形极为颀长,五官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看似放荡不拘,举止投足却尽显稳重谨慎,有一种王者风范。
竟一种熟悉的感觉,是灵魂摩擦,而任我如何回忆,也不记得曾在哪见过他。但想必能从烛阴手中救下我,也是人物了。
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阿尧可真能睡,我可是在这守你一天一夜了呢。”
本来就被他盯得发慌,这一开口,生生惊得我咳嗽不止:“那个,这位大侠,感谢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日您若有难,小女子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有啊,你我素未谋面,唤我上尧就行了。”
他笑着说:“你连我姓甚名何都不问,又如何报答我?”
又看了看我肩上包伤口的白绫,长眉一挑,接着说,“你大可放心,明日你就随我回首阳山,择日必定迎娶你。”
说完,戏谑地看着我,手指覆上我的额头,轻轻摩挲这那一点滴血般胎记。
这道伤口从左肩一直蔓延至胸口,听他话定是为我包扎了伤口,又装模作样要负责。
我抬手打掉他的手,气鼓鼓瞪着他:“明明是我吃亏了好不好,再说你是何人,可知我是谁,”我本想吓吓他,哪晓得竟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乃白帝少昊。阿尧,你说,是你亏了还是我亏了?”他笑的满面桃花,却也着实笑得欠打。
白帝少昊,现任天地共主。曾从太阳神选中经历浴火,天地间唯一可以走出红光之阵的神。当时太阳神选,他只有三万岁。女娲归于混沌之后,他率各裔部平定战乱,被尊为天地共主,无人不服。
师傅一直教导我要做有风骨之人,我头一扭,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道:“反正就是我吃亏了……不过嘛,吃亏是福。就不劳您娶我了。”
“阿尧,既然我终是找到你了,便定不会放开你。”话中有万千温柔,虽让我听得云山雾里,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原来一句承诺般的话语有如此力量,我竟鬼使神差地,在他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