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雅君慢悠悠地从门口走了进来,门卫探出头来,随即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眼睛眨了眨,示意了一下左前方。沈雅君感激地冲着门卫大叔笑了笑,才抬头看前面,是老班。
高三一班的班主任,贾亮贾老师,此时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爱徒,叹了一口气,不满道:“沈同学,这是你这个学期第十七次迟到了。”
沈雅君安静地看着老师,“今天早晨下雨了。”
贾亮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碧空澄清,“额,雨?雨只下在你家了吗?”
沈雅君小声道:“清晨的时候真的有下雨。”所以才起不来呀!
贾亮刚想说些什么,被一道清亮的声音给打断了,“清晨时分是下过雨的,老师。”贾亮扭头看,是文科班的榜首徐佑,左臂上带着红色的标志,那是学生会的象征。
沈雅君扭头看了徐佑一眼,又转过头,没有说话。
贾亮噎了一下,然后才说,“那别的同学也没有迟到啊,沈雅君,以后不准再迟到了。”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严肃,源于对好学生的期望,也源于沈雅君同学毫无诚心的保证。
“下雨的话就不好说了。”声音很轻,贾亮没有听到,徐佑倒是听见了,隐隐地笑了一下。沈雅君侧头看他,徐佑抬头看她,面无表情,又回归那个冷傲的形象。沈雅君怀疑自己刚才是否听错了笑声,又或许是错觉。
贾亮点点头,“快进去吧,还能背会公式呢,快去吧。”
沈雅君回答好,然后依旧不紧不慢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如同散步一般。贾亮皱了皱眉,然后又摇了摇头。
徐佑站在路的中间,身材颀长,上午的阳光很好,投放的光将徐佑的身材拉得很长。徐佑没有说话,举目望着那个如花一般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一阵柔软。
蒋小花透过窗户望着那个如同逛戏园子一般姗姗而来的沈雅君,心里啧啧几声,佩服得五体投地。
偷偷地看了一眼讲台上值班的老师,又回头对着窗户冲着沈雅君小声喊叫:“小雅,走快点,你逛窑子呢?”喊完之后,才觉得不妥,又说不上了哪里不对。前后桌的同学闻言,具是哈哈大笑。
值班老师抬头,冲着蒋小花的方向皱眉,“好好背书,不准说闲话!”
蒋小花吐了吐舌头,然后看着沈雅君不紧不慢地进了教室,坐在自己的旁边。拿胳膊碰了碰沈雅君的胳膊,低声说:“小雅,你进门的时候,黑面正拿眼珠子瞪你的,也不怕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沈雅君笑了笑,没有说话。
蒋小花也不在意,继续说:“小雅你听说了吗?咱班孟子菲跟文科班的帅哥表白了,就是那个超级冷酷的徐佑。我的天哪,那才是极品中的极品,孟子菲不够格,自恋得很,结果人家理都不理她,还来了一句,‘孟子菲,没听说过,我不接我不认识的人的信,谢谢!’哎呦喂,真是大快人心,大公无私,大义灭亲呐!”
沈雅君不堪蒋小花的语言折磨,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忙打断陶醉在成语的海洋里不能自拔的蒋小花,“蒋花花同学,我刚刚进门的时候,你冲我喊了一句话,我想,你也许想要我重复一下,你说,‘小雅,走快点,你当是逛窑子呢?’我想,你当时想要说的或许是戏园子。”
蒋小花啊了一声,抱头趴在桌子上羞愧难当,半天不敢抬头。沈雅君吐了一口气,想要一个粗线条的女生安静,着实不易啊!
《二》
你说,一个班级里,总有一个女生见到你,总跟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那会是什么感觉?又该怎么办?沈雅君挑眉,有人愿意陪你度过这枯燥的高三生活当然是一件好事啊。生活,生要生得坚强,活要活得快乐!
英语课上,沈雅君刚讲完一道英语题坐了下来,孟子菲腾地站了起来,“报告老师,沈雅君同学讲得这道题我完全听不懂,简直是天方夜谭,不知所云!”
找茬的意味十分明显。
蒋小花看不下去了,不满道:“孟子菲,你别没事找事!”
孟子菲冷笑,“怎么?没本事讲明白,别人连说都不让说了?”
“你!”蒋小花气得满脸通红。
沈雅君倒是笑了,脸上嘲讽意味赤裸裸,相比孟子菲的咄咄逼人,沈雅君的语气却是十分温和,“孟子菲,这道题你哪里不懂?”
孟子菲咬牙,“都不懂!”
沈雅君点头,颇有些语重心长,“额,孟同学,其实这道题很简单的,并且我讲的又是非常详细的。这种情况,连智商低些的人都该懂了,孟同学不懂,我确实没有办法了。”又转向英语老师,又有些痛心疾首,“老师,或许你有办法,那就教一下孟同学吧!”
英语老师被沈雅君的样子逗笑了,好半天才严肃地说:“孟子菲,有问题是好事,但切记不要无理取闹。”
孟子菲的脸则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不好看,愤怒地盯着沈雅君。沈雅君耸了耸肩,好笑地看着孟子菲。
对于沈雅君来说,这不是胜利,更不是战役,这只是常态生活的一个小波澜。倒不会烦恼,多好啊,有人陪你玩,有人用生命搞笑只为博你一笑。
故事很快传到了文科班里,立即引起了热议与喧哗。徐佑闻言,点了点头,微笑却在心里蔓延。
似是想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徐佑拿起笔的一瞬间,竟然在心里微微地嘲笑了自己一下,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写起情书来。写第一个字的时候,手竟然抖了起来,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开始有条不紊写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白色的信封拿在徐佑的手里,天微亮,果然,沈雅君还没有来。教师里只有一个学生,抬头看了一眼徐佑,有些惊讶。
徐佑笑了笑,“早,我来给一个同学还书。”
那个学生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写作业。
徐佑一眼就看到了沈雅君的课桌。理科重点班的教室跟文科重点班不同,每张课桌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学习资料,独沈雅君的课桌出奇,课桌上只有两本书,一本数学书,一本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徐佑微不可闻地低声笑了笑,这丫头。慢慢地将手中的信放到进了《梦的解析》里,心脏咚咚地跳了几下,竟然紧张了。
徐佑抚额自嘲了一下。
《三》
生活中的变故,我们永远无法预料,但你就此妥协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苦痛的日子才很需要坚强与快乐。
那天,沈雅君并没有回学校上课,那天,沈雅君的母亲去上班的时候遭遇了车祸,沈雅君留在医院照顾妈妈。沈妈妈的伤有些严重,沈雅君跟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一开始贾亮有些迟疑,“沈雅君,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你要慎重考虑一下。”
沈雅君坚定地说:“可是老师,你要明白,我只有一个妈妈啊!”
贾亮点头,说好。
一个月的生活,对于沈雅君来说,是安静和祥和的,她喜欢和妈妈在一起。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蒋小花除了第一次来医院看望沈妈妈,之后再也没来过了,以蒋小花的个性,这样的情况着实怪异。
蒋小花是不敢来的,那天坐在沈雅君的位置上,百无聊赖之际鬼使神差地翻看了沈雅君的《梦的解析》,于是就看到了那封信,更惊讶地是看到了徐佑的名字。于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和惊讶,就拆看了信,居然是大帅哥徐佑给沈雅君的告白信。惊讶之际的蒋小花立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孟子菲面前耀武扬威去了,并且当着孟子菲的面念了这封信。
孟子菲几乎是风中凌乱,哭着去找了徐佑,在孟子菲的一片慌乱之中听见了关键词,沈雅君和信。
顿时,一股难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竟然将我写与她的信给别人看了,居然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徐佑的心里竟是满腹的失望,看来,自己所托非人了。
这样的风潮很快过去了,沈雅君每天很安静地陪着妈妈,心里很满足。徐佑则忙着忙着出国留学的各种事情。教导主任劝不住徐佑,只能叹气地看着徐佑填着留学的各种报表。
“文科班的榜首要去留学了,理科班的榜首则请了一个月的假,这一届是怎么了?”
徐佑听到理科班的榜首的时候,手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印在了表格上,留下了摸不去的痕迹。
在青梅初熟的季节里毕业季在悄然蔓延。曾经林荫下的身影,踉跄着走向了流浪。高考对于沈雅君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多年的学习生活和苦难已经消磨了她很多热情。对于蒋小花坦白从宽说的事情,沈雅君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不清楚徐佑,甚至很陌生,她在学校里关注的东西太少太少了,这样的插曲不足以引起她的兴趣。
那徐佑呢?那个在高一就走进他心里的沈雅君,他是否还记得?那个站在林荫道正大光明地偷摘别人家长在外边的花朵,浅浅的梨涡,瞬间吸引了徐佑的眼睛,多么可爱的姑娘。
走得最急的,其实才是最美的时光。多年以后得回忆,有过甜美,有过泪水,却是真是的,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