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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纠结出的决定
字数：1962
时间：2015-8-10
1.
暴打李国伟之后，15岁的我和父母间的关系开始疏离。每天的饭桌上我看到的总是两张愁眉不展的脸，他们焦头烂额地疲于生计，费力招架着生活中的磨难，我在家里也变得沉默寡言。
看着他们一夜间突然多出的白发和失眠后的憔悴，我发誓，从此再不打架，也不给家里惹任何麻烦。
我和冯静还有个约定——好好学一门课，无论成功与否，中考结束后，我们还要一起再去看那被风吹动的，布满围墙的爬山虎。
我的英语只能考50多分，却是所有科目里面最高的，于是我异想天开地认为自己是个英语天才。所以，我把它锁定为自己要攻占的“碉堡”。
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我去报昂贵的辅导班，我只能自学。看着课本上那奇形怪状的字母、长得像下乡知青的李雷、韩梅梅，还有那只傻鹦鹉Polly的贱笑，我一句囫囵的句子都读不出来，我开始向其他人求助。
暑假一开始，我给班里的尖子生打了一圈电话，请他们帮我补习英语，但他们满腹狐疑地直接拒绝，生怕我把他们骗出来大卸八块，沉尸河底。
最后，我想起了班里还有一个叫孙人文的男生。当我战战兢兢地说出来电的目的后，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恶补了一整个暑假，我总算将之前欠下的七七八八的债还的差不多了，孙人文像刚刚拯救了世界的拆弹专家长舒一口气，“好险，落下的东西不多，再过一年，你亡羊补牢可能都来不及了。”
2.
开学后，中考的话题被频繁提起，“草鞋底”告诫我们说如果分数不够，需要交一万八的择校费才能上高中。一时间，“一分一万八”成了所有人的口头禅。
寒露一过，孙人文不再帮我补课，我只能每天凌晨四点左右“噌”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没有任何挣扎，诵读英语，背默词句。初二的第一次月考，我牛刀小试，满分120的英语考了80多分，这成绩并不起眼。
英语老师是个三十多岁，不苟言笑的女人，叫袁红，我和陈俊背地里叫她“猿猴。
期中考试后，她拿着试卷快步走进教室，招呼英语课代表把卷子发完后，她稳了稳心神，严肃地说：“这次期中考试，咱们班发挥得很不理想，没有一个上100分的。还有，杨小和，下次你来我办公室单独测验。”
我随意地掀开有些起皱的试卷一角，上面用红笔赫然写着“105”三个数字。
陈俊看了一眼，惊喜地喊，“老师，杨小和他……”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声张。
他低声问：“你明明考了100多，怎么回事儿？”
我把和冯静的约定以及请孙人文给我补习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你怎么还喜欢冯静？”
“我一直都喜欢她啊。”我像个花痴少女一样用手托着腮。
3.
我真的被请进了“猿猴”的办公室单独测验，她双手捏着我做完的卷子，用红笔在上面圈圈点点。末了，她问我上的哪家培训班。
我说都是孙人文在辅导我，看着她满面疑云，我又坚决地补了句：“真的。”
她说不理解我为什么突然知道努力了，教书的这十年中，她见过的一开始在英语上落下就自暴自弃的学生比比皆是，从没有人像我这样还能“翻盘”。
就凭与喜欢的人之间有个约定，我也必须和那些人不一样，但我没有告诉她实情。她从没像“草鞋底”之流一样打击嘲弄我，一直对我放任自流，但我还是无法信任她，我不信任任何老师。从上学开始，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良师益友”，更像一对天敌，而我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任人宰割。
慢慢地，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开始升级，对任何来自老师的斥责和冤枉都逆来顺受，我受够了，也更加疲惫，懒得反抗。
英语课上，我依旧隐忍着一言不发，一个差生突然开始努力学习，是要承受很多舆论压力的，好学生怕被超越，就会一直对其打压，我并不敢锋芒毕露，只能保持着低调，像一株生长在夹缝中的小草，没法光明正大地汲取养分、日光和雨露，只能拾人牙慧。
“猿猴”对我的态度却转变的很快，她会在不经意间叫我回答一个问题，进而表扬我一番。于是，我不再叫她“猿猴”，而是郑重其事地称她一声“袁老师”。
其余的课上，我不断重复着琼瑶式矫情的反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英语作业完成后，我就好像完成了一天的使命，又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摊在了那里。
4.
那个冬天，很冷，寒霜张牙舞爪地凝结在窗棂上，去教室外面晃上一圈，手背上会被冻起一层皴，买回来充饥的面包要先放到暖气片上熥热了才不至于难以下咽。
校园西墙上的爬山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绿色光泽，变得枯黄，像一堆爬在古堡上毫无生气的藤蔓，用手一捏，就碎一片。但我知道，到了夏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冯静，虽然她就坐在和我相隔不远的教室里，但我总觉得和她已经相隔万里，她奋发向上，而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两个十年前形影不离的孩子，已经遇到了人生道路上的岔路口，我们面临着不同的抉择。
我们之间的约定，可能是维系一段回忆的最后一根纽带，因此，我必须撑到最后，把它兑现。
但未知的变化非常可怕，总会在不经意间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之间充满了让人抓狂的不确定性。
万一我考不上高中怎么办？万一她已经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我被这些问题弄得辗转难眠，纠结不已，终于，在看到窗外划过的一道流星刺破了寂静的夜空后，我在心中许愿，并决定再次去向她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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