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桢有这么个脾气,一样东西一旦属于她了,她总是越看越好,以为它是世界上最好的。···他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属于她的。
淡淡的一句,却勾起了自己的无限悲凉。偏爱张爱玲,印象中的她,总是着一身旗袍,昂着头颅的高傲模样。从她“出名要趁早”的那句犀利开始,欣赏她刺字脆生,文风冷峻。但却是一直停留在她的金句和短篇,高中早已风闻过她笔下的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爱情,还有每每会被忧郁派拿出来托文风的,“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其实早已听说过几部长篇的结局,不管是白流苏与范柳原的倾城之恋,还是今天想说的这篇——我还记得当时被引用时的描写,“我好像看到了曼桢被囚禁在祝家时绝望的呼喊,可是世钧听不到。”
世钧道,“我这人太不会说话了,我要像叔惠那样就好了。”曼桢道,“叔惠这人不坏,不过有时候我简直恨他,因为他给你一种自卑心理。”因为喜欢,不算是低到尘埃里,而是望向他时,觉得处处都开满花来。 他们的生活都在纸上,你尽可以慢慢看,细细品,一个场景,一段对白,都细到分毫。他们人笨,恋爱也谈的笨,全篇无金句,而就是这份家常,经常使我不寒而栗。有一种不敢读,不忍读的感觉。看着就会大恸,一口气长久不能平息。
张爱玲曾拟过两个名字,一为《十八春》,后弃改为《半生缘》,大多数人嫌恶“春”字,认为不雅,其实不以为然,心里更爱《十八春》这几个字眼,似乎这几个字拼在一起就有了几分旖旎的诗意,更像对人生的注脚,仿佛温暖春意下的森森白骨,又像琉璃花尊中的一截枯木。《半生缘》实在是太过罗曼蒂克,与其他的世俗小说别无两样,更是放大了那一段说不上可歌可泣的爱情,不过是因着误会没能坚持,添上几分残忍真相和时间的流转,便蚀了骨。
有人说,悲剧就是把美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看罢《十八春》,尽是心碎的叹惋。叹世钧眼中完美的曼桢被家人设计,送给那个“笑起来像猫,不笑起来像老鼠”的无耻之徒祝鸿才,被强奸,被监禁,颠沛苦楚。叹曼桢眼中完美的世钧,娶了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女人,生子,碌碌一生。叹叔惠对翠芝,慕瑾对曼桢千疮百孔,曲折幽深的爱。
更叹的是,可恨又可怜的曼璐她曾有过的少女时代——她与慕瑾相爱的时候,可是那是多短的日子,几年后,她就成了尖酸刻薄的样子,八面玲珑的手段,媚笑着,在觥筹交错间赚着“不干净的钱”,但这只是对着旁人的,对着慕瑾,她还是那个娇羞的少女,温温柔柔地笑着,低声问着他就走了么,却发觉母亲的盘算是将二妹许给他,握住这个“县城的院长”,而慕瑾也在看到与曼璐相似的年轻的曼桢的时候,对曼璐说着“从前大家实在是幼稚”的话。或许那时曼璐才真正的最终告别了她的少女时代,因她少女时代里最纯真的感情,那远远挂在天边的梦彻底破碎了。
有人说,不喜最后的结局,世钧甚至给曼桢做起了媒。那怎么可以?
而我却舒了一口气,“只要是在一条路上走着,总是在一起的。”毕竟,世钧和曼桢回不去了,而我偏爱光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