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戏
锵啷锵啷锵
是谁披挂出场了
身着金丝黄马甲
翻筋斗、骑小车
鞠躬作揖跳火环
牵强附会火焰山
唾沫横飞的训猴者
仿佛故作高深的说书人
一根绳子
两种地位
绕场领受旁观人群的哄笑和挑逗
不敢有失
深恐有误
大抵是反抗过的
你看它偶尔回头的凶厉眼神
但最终颓然坐下
奴颜讨赐吃食
安心接受责骂扭打
儿时的我后知后觉
哄笑挑逗它
它浑身才艺
却难逃牢笼
长大后的我惊惧回头
骇然看见这生活
正肆无忌惮挑逗我
我满身才华
却难破茧成蝶
它的血液嵌入失措的尖叫
那是我噩梦中的童年
我的惊悸融进悲凉的沉默
它无法诉说
它记忆中的山峦叠嶂
也或许深藏着我
黔灵山之王
天地转、冬夏至
今天是中秋佳节
闲暇时光中逛过无数次黔灵山
沿途那些上蹿下跳的灵长种
从山脚开始
相互追逐、相互打闹、相互争夺
似顶级体操运动员般
自平地跃上巨石
又蹿上大树
单手轮换又蹦去了另一棵
有那么一刻
某一只的目光与我对视
让我不再怀疑外国佬的进化论
你看有一只抢走了小姐姐的随身包
把女孩子急哭
朋友当做搞笑的事发视频上了抖音
另一只双手举起石头
把游客扔过来的核桃
放在石板路上狠狠砸碎
它们尖厉的叫声
和怪异的抓耳挠腮
似有某种节律
或许
一千年前
一万年前
千万年前就是如此了
它们依然是黔灵山之王
亘古未变
衣食无忧
与游客同游
大抵也从未想过改变罢
而另一群吃饱了撑着的
同源同根的灵长种
自数不清的远古巨树上跃下
与恐龙游斗
与剑齿虎拼杀
前赴后继地死亡
走上茹毛饮血的道路
佝偻着的腰身慢慢挺正
终于直立行走
一千年过去
一万年过去
千万年过去
它们发明了文字
创造出本不存在的工具
并妄想凭借这些工具触摸星辰
神奇的是他们成功了
永远不可逆地走上了另一条
崎岖难行的道路
没有外星人投喂的食粮
没有其他
没有外援
永远没有
有的
只是玉兔捣药
和那虚无缥缈的日月星辰
可这就是一切的一切了啊
火车、地铁、轮船、飞机
从世界的这头到另一头
一直到世界尽头
你们从深山老林里出来
站在山顶看到了这一切
心里作何感想
那飞天的神舟宇宙飞船
有没有吓到你们
算了
还是继续你们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罢
至少衣食无忧
不用担心明天暴跌的股市
而我们也从不后悔
愚公移山
以至无穷
我端坐下来看向对面:
"你瞪着我干嘛死猴子？
今天没带吃的！
黔灵山给你们吧！
你们依然是黔灵山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