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又在磨豆腐啊。”
“是啊,咱这豆腐好吃,人都来这买,爸爸把这豆腐磨好了,你就有钱读书了。”
(一)
二十年后。
“爸,我回来了。”
“回来了。”
“爸,你看我买的啥?咱老家正宗的豆腐,我跑了好几个菜场才买到的。”儿子高兴地提着装着豆腐的袋子在父亲眼前晃悠。
父亲摇摇头,“不是,味道不对。”
“爸,您还没吃呢?怎么就说不对?”
“我磨了那么多年的豆腐,闻就能闻出来了。你说,这么大的城市,咋连个豆腐都吃不到?”
“爸,您都多大了,还闻出来?您要不吃,那算了,改天我回村的时候给你带点吧。”
“那算了,那么远,等你带回来,豆腐还能吃吗?你还是哪天带我回去看看。”
“那么远,您回去干啥呢?老家房子都卖了。”
“不干啥,我想吃豆腐。”
“行行行,我给您做去,就算豆腐不正宗,我也给您做成正宗的。”
(二)
“大宝,你来了。”
“是呀,二强村长。我来看看村里煤矿怎么了?”
“煤矿好呀,自从你在咱们村建了这公司,咱村发展得可快了,我还得感谢你。”
“你看你说的,谢啥?这都是我应该的。”
“对了,叔他身体还好吧。”
“好啊,就是天天念叨咱村的豆腐,说在大城市里连豆腐都吃不到了。”
“他还念着豆腐呢?咱村已经不怎么磨豆腐了。”
“不磨了?为啥?不是好多人都想吃我们村的豆腐吗?”
“额,那个是有很多人来买,但,但豆腐利薄,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村里人就不磨了。”
“哦,这样啊。”
(三)
“回来啦。”
“哎,我回来了,爸。”
“村里怎么样了?”
“挺好的。”
“我离开村也有些年头了,你下次回去带我一起吧。我想再尝尝村里的豆腐。”
“爸,村里已经不磨了。”
“不磨了?”
“是啊,说是利薄。”
“利薄?怎么会?咱村的豆腐利润可高着呢,不然怎么能供你长大?供你读书?”
“爸,您别激动。可能现在人口味不一样了。”
“不行,你下次带我回去,我看看。”
“好好好,我带您回还不行吗?”
(四)
“爸,到了。”儿子上前扶住父亲,“您慢点儿。”父亲看着眼前的村子,难以置信地说:“这是咱们村?”儿子点点头。“唉,真是太久没回来了,都快不认识了,村子的变化可真大!”村长这时走了过来,“哟,叔,您回来了。”父亲点点头,“回来了,回来啦。”“怎么样?咱们村变化大吧,这可得多亏您儿子,要不是他投资了这煤矿公司,就不会有现在的村子。”“好啊,好啊。”父亲点着头感叹着。
在村长家吃了午饭后,父亲让儿子带自己在村子里走走。“还记得咱村的那汪泉水吗?”父亲问着儿子。“当然记得,小时候天天在那玩,那水可甜了。”“当然甜,那可是老天对咱村的馈赠,咱村的豆腐好吃就好在这水。走,带我去看看。”“好,您慢点儿。”
渐渐接近泉水的同时,父子俩感觉很奇怪,地还是这个地,可是泉水声怎么听不到了?“这,这是……”看着眼前的“泉”,父亲心里一紧倒了下去。“爸,爸。”
在村长家,父亲终于醒了。“爸,您醒了。”村长忙上前,“叔。”“二强啊,叔问你个事,咱村的泉咋没了?”村长支支吾吾,“那个泉水,它……”“说呀!”“当初咱村建煤矿公司,为了挖煤就把地下水给抽干了,谁知道这水和泉是连着的,水没了,泉也就干了。”“你说是煤矿把咱的泉水弄没了?”村长点点头。“所以咱村也没水做豆腐了?”父亲接着问。村长叹了口气,点点头。“唉,造孽啊!”“爸,您别激动啊,不就是泉水吗?”“不就是?没有这泉水,哪有现在的你?”“爸,我……”“叔,您也别怪大宝,没有他投资的煤矿就没有现在的村子。”“那就可以把祖宗留的东西给弄没了?”“叔……”“都出去吧”,父亲摆摆手。儿子和村长无奈地摇摇头走了出去。
夜里,父亲悄悄地爬下床,朝着那已干涸的“泉”走去。后来,父亲消失了,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而那“泉”也不知怎的冒出了一股清清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