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无休的少年（1）

安徽  周汉春  2019.6.3

七十年代末，一个初夏的傍晚，太阳刚刚落山，吉祥和四五个十二三岁的小子，站在一栋和十栋大楼之间，正兴高采烈的议论着什么。忽然，吉祥远远地看见，车辆段段长范正经，骑着一辆自行车，从东面马路拐了过来。

从记事的时候起，吉祥就听爸爸吉平，经常向人炫耀，是自己贴了车辆段第一张，打烂段长范正经狗头的大字报，如何崭露头角，就当上了车间主任。后来，被撤了车间主任职务的吉平，又神经兮兮的，到处骂范正经和书记王道道。再后来，吉平连工班长的职务也没了，还被同班工人打的头破血流。现在，只能远离人群，一个人去跑交通车了。

见到范正经，一股杀父之仇般的恨意，立刻涌上了吉祥的胸膛。

五十多岁的范正经，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笔挺的白衬衣、黑裤子，大皮鞋和骑的28型凤凰牌自行车，都擦得乌黑锃亮。从人到车，到处透露着志得意满的惬意。

悠闲自得的范正经，骑到吉祥身边停了来，一脚撑地，和气友善的向吉祥问到，“小朋友，七栋怎么走”。

吉祥看了看问路的范正经，恨恨的说道，“不知道，滚”。

范正经楞了一下，随即生气的抬腿下了自行车，指着吉祥责问到，“你这小孩，怎么这样”。

“还不走，想挨揍”，吉祥嘴里讲着话，人已经逼上了两步，并且示意其他几个同伴围上去。

那几个小伙伴，虽然看到范正经身材高大，自己还没到他胸脯的高度，而且，看气势和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大干部，虽然迟疑，但还是盲从的上前了两步。

宦海沉浮几十年，光段长就干了近二十年的范正经，经历多次运动都能毫发无损的主，哪会被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吓着，立刻撑起自行车支架，过去要抓吉祥。

看到冲过来的范正经，吉祥不但没有退缩胆怯之意，反而昂起脸对范正经厉声说道，“我今天打不过你，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拿刀杀了你”。

看到吉祥并未逃走，一张英俊的小脸，还显的正气凛然。听到这番“豪言壮语”，立刻让范正经感觉到，这小孩不是个凡品。面对吉祥小小身体透射出的，和他这个年龄段极不相称的一股杀气，范正经不禁脊梁骨冒出一股寒气，回头骑上自行车，不顾孩子们的嘲笑，狼狈的向十栋方向逃去。

赶走范正经以后，几个小孩的谈兴更浓，继续在路边谈笑争论。没一会，吉祥看到一个，像是小几号的范正经，正从范正经消失的路上，走了过来。

吉祥问了声，“那是谁”，旁边一个小孩回答道，“五二班的陈明明，他妈，是他们班主任，叫陆峥嵘，最坏了，别理他”。

光着上身露着一身白白的懒肉，耸起的背部，扁平的胸脯，凸起的小肚腩挑着短裤，人显得弓腰驼背的陈明明，看起来有点象个老太太。不一会，到了跟前的陈明明，问那个回答问题的小孩，“刚才，哪几个在这里”。

看到带着一脸谄媚奸笑的陈明明，问这个问题，吉祥警觉的问了声，“你问这个干什么”，陈明明道，“没事，王胖刚才没跟你们在一起”。见没人愿意搭理他，又自语道，“我找王胖玩去”，独自向一栋大楼方向去了。

没一会，吉祥他们就各奔东西，回家吃饭去了。吉祥不知道，就因为骂了范正经几句，一张要至他于死地的大网和陷阱，已经对他张开和开始设置了。

范正经骑自行车逃走以后，刚过十栋大楼拐角，就看见陆峥嵘带着儿子陈明明，和铁路分局政工科的老郑，在七栋大楼下边，等着迎候自己。

见到范正经面色惨白，手脚颤抖，又听讲，大概是在一栋大楼的位置，被几个小孩拦了，差点还挨了打。

陆峥嵘立刻让儿子陈明明去打探情况，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把他的背心脱了下来，并让他把同学王胖的爸爸，机务段医务室的王医生，让他带着药箱立刻赶过来。

扶范正经上楼进了家以后。陆峥嵘又让丈夫，机务段的干部，去把机务段的兰师傅喊来，准备用他那几个会武术的儿子，去讨伐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

等一切安排就绪，所有人都准备大战一场，给范正经表现表现的时候，消息回报，是读五年级的吉祥骂的范正经。当时，只有兰师傅退了出去，在场的人，都还在继续献计献策，要帮范正经、陆峥嵘教训吉祥。

范正经知道要打自己的，是吉平的儿子以后，再也无心喝酒，心灰意冷的回了家。以后，只要想起吉祥正气凛然的模样，就连天噩梦，寝食难安。为了不让仇恨延续下去，范正经找人安抚了吉平，并让吉平自己挑了一个，接送车的清闲差事，以图缓解关系。

过了一个多星期，中午放学回家，吉祥看到，几年了，脸上都阴霾不散的吉平，今天突然有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这让几年没看过好脸色的吉祥，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饭桌上，吉平突然向吉祥问到，“你骂范神经了”。

知道事情暴露了，吉祥放下饭碗，站起来正准备逃跑。吉平忽然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连声夸到，“骂的好，骂的好”。

看到受到夸奖的吉祥，脸上有了一点喜色，旁边的来芬满脸的不悦，阴阴的说了句，“好什么，接送车这么辛苦，哪有干主任好”。

听到这话，满脸笑容的吉平，立刻又恼怒起来，狠狠的骂到，“最好连王道道一起杀了，没本事，就别给老子找事”一转眼，帮吉平换了轻松工作的功劳，全是过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