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汉山

      我想象着这样一个场景:在汉山顶某处的草坪,我独自或者三五好友对酒当歌,微醉后仰面躺在草地上,任山风拂面,听百鸟鸣唱,将十个指头扣住双眼,观望零碎的天空。或者侧身贴地,聆听汉山深处的声音,感受几千年来汉山上走过的脚步,做一个深呼吸,闻一闻两千多年前的酒香。不错,这酒香来资远古,来自《诗经》。一篇百余字的《大雅·旱麓》先后两次提到了酒:“瑟彼玉瓒、黄流在中”、“清酒既载、騂牡既备”。那么不到汉山喝酒岂不遗憾,到了汉山不喝酒莫不是一种辜负?

我其实错过汉山很多年。南郑山水灵秀,景致旖旎,汉山似乎并不起眼。年少时初游南湖,以至于后来数次去南湖,均不知南湖其实就在汉山脚下。

汽车在宽阔的山道上盘桓前行,景致在眼前次第铺陈。我感觉汉山就像老朋友,没有任何生疏,反而有一种亲切,所有的树木花草都洋溢着笑脸,所有的山鸟都唱着欢快的歌。朋友介绍,汉山为汉中境内米仓山主峰,海拔不足1500米,山势缓缓延伸,土地肥沃,草木茂盛。这样的山,没有高冷的面孔,没有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陡生爱慕。此时,我觉得汉山更像一位耄耋长者,慈祥和善地注视着北面的汉江和周围的城镇和村落,笑迎着南来北往的客人。阳光下,我们漫步在半山的游步道上,众多游客散布在游步道上,我们就像一群小小的蚂蚁,在巨人的身上攀来爬去。偶有小娃抓住树枝,我想,那是抓住了老人的胡须,任凭你怎么恶作剧,老人也不会发怒。不错,汉山没有华山的险峻,没有昆仑的巍峨,它是一位亲近和善可以对饮的朋友。

余秋雨先生说:“我是汉族,我讲汉语,我说汉字,这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一个伟大的王朝---汉朝。而汉朝一个非常重要的重镇,就是汉中。”我想先生可能还有一句没有讲完,那就是:汉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山,那就是汉山。两千多年前,先人们就宰牛置酒于山顶祈福上苍保民安康,千百年来,人们依然观山识天气,所谓“汉山带帽,大雨快到”“小旱靠山,大旱靠天”,汉山已然成为汉山儿女生活的一部分,是人们心中最为神圣的山。而汉山也以其博大厚重,造就着璀璨的汉山文化,滋养着世世代代的南郑人。如今,以汉山命名的商品随处可见,汉山文化正焕发着勃勃生机,这实为汉山儿女之福。

朋友介绍说,汉山没有险峰奇观,没有道观寺庙,因而被称之为俗世的名山。为什么要神秘莫测呢?为什么要道貌岸然呢?汉山作为老百姓的山,与人类紧紧相依,源源不断地奉献着一切。厚实的沃土为山民提供着五谷食粮,茂密的山林为百姓贡献着家居用具日用柴薪。忽而,山歌四起,悠远辽阔,汉山樵唱如酒一样醉人。没有高傲的独处,没有媚俗的意念,不与名山争宠,只为百姓造福,这是汉山的境界!如今,越岭公路宽敞顺畅,山里农家小楼林立,汉山一派新气象。黄昏,山路上是从县城徒步锻炼而来的人群,假日,远近的游客争相奔于山中,领略农家风味,品味汉山酒香......

中午,酒店经理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午宴,在这个叫做汉家乐的农家院子里,文友们一扫疫情的烦闷,畅所欲言,随心所欲谈天说地,极为舒畅和惬意。当然得有酒,到汉山不喝酒,等于没往汉山走。我忽而觉得,南郑的文友们就像这汉山的品格,低调、热情、真诚、豁达,难怪南郑的文学团队实力不俗,成绩斐然。文友们轮番敬酒,在这汉山之上,酒逢知己千杯少!

正午的阳光有些热烈,我感觉酒劲上了头。这会,我期望着一块草地,我要躺在草地上,我要做汉山散人。不知不觉,我毫无形象地在座椅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我真正躺在了草地上,周围开满了山花,醉卧汉山真是一种美好的享受。懵懵懂懂,我似乎听到一个声音:我是汉山,我曾是上界一小仙,酒醉卧于汉江南岸,天神发怒,将我定在了这里。如今,我就是一座普通的山。这时,晓亮叫醒了我。我望着眼前的大山,感受着它的雄浑﹑硬朗﹑壮阔。说自己是宏大的不一定宏大,说自己普通的并不普通。这座自称为普普通通的汉山,在汉江儿女心中是一座丰碑,是一种血脉里永远自豪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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